《讓子彈飛》的故事發生在民國初年,說的是一位現代俠客與土豪劣紳作斗爭的故事。這是一部中國版的《佐羅》故事。影片中加入了不少中國元素:真假欽差的故事人們百說不厭,百看不厭?!蹲袅_》中有馬隊跑來跑去,《讓子彈飛》沒有馬隊,但也有幾匹洋馬跑來跑去。
《讓子彈飛》電影海報
《讓子彈飛》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委屈了葛優和周潤發兩位大腕了。影片中主配角經常演對手戲,配角還有可能搶了主角的戲?!锻雒煅摹罚‵ugitive)中的配角演員與主角演員哈里森·福特平分秋色,配角演員還得了奧斯卡最佳配角獎。但配角在《讓子彈飛》中沒有這個機會了?!蹲屪訌楋w》只有一個主角:姜文。其他都是配角。只有姜文主演的張牧之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其他角色是眾星捧月,圍著姜文轉,圍著姜文點頭哈腰,形象還比較猥瑣:葛優演一文如命的師爺,周潤發演南霸天似的黃四郎,劉嘉玲演人皆可夫的女子。
《讓子彈飛》中只有一個英雄,就是姜文主演的張牧之,殺氣騰騰,頂天立地,同時又柔情似水,集各種英雄人物形象于一身,像《智取威虎山》中打虎上山的楊子榮,《紅色娘子軍》中的黨代表洪常青,《平原游擊隊》中的李向陽,還有佐羅和蘇俄紅軍將士保爾·柯察金以及布瓊尼等。
《讓子彈飛》中的姜文很神氣,劇情要服從他的情緒的需要,道具也要服從他情緒的需要。姜文行頭換得快,一會兒是白色西裝,一會兒是中山裝,快趕得上《花樣年華》中的張曼玉換旗袍了。劇中的姜文蹬長靴,佩短槍,騎洋馬,還喜歡擺弄一把長刀。《列寧在1918》中也有這個鏡頭,布瓊尼率領騎兵沖鋒之前抽刀在手,高呼:“為了列寧,前進!”姜文是看《列寧在1918》長大的人,不會不受影片的影響。
《讓子彈飛》給我的第二個印象是:姜文是天才。天才的主要標志之一就是以幽默的方式說故事?!蹲屪訌楋w》有很多好笑的場景,好笑還很有諷刺性。藝術家是有思想的,就事論事便成了匠人。姜文是個有想法的人,影片的對話不時流露其心聲,最能引起共鳴的那句話是:“我想站著賺錢?!边@是影片中主角的夢想,是觀眾的夢想,當然也應該是姜文的夢想。姜文是天才,但站著掙錢怕是也很難。姜文如果對此沒有強烈的個人感受,《讓子彈飛》中就不會有這些臺詞,并且被念得有聲有色。記得姜文曾在一部影片中演過一個狗特務,很無聊的角色,想來不是站著賺錢的。
影片結尾時的打、砸、搶場面很是激動人心:無數持槍的壯漢呼嘯而過,勢不可當。對于國人的打、砸、搶,姜文似乎有很深的體會。今天仍然有變相的打、砸、搶——比如野蠻拆遷。所以一看到這個場面,導演和觀眾都會心而笑。
姜文不僅有才氣,而且有霸氣。有了名譽、地位之后,再謙和的藝術家也會有點兒霸氣,都想稱心蠻干一次。李安是位謙和的導演,但出名之后非要在《色·戒》中加入大段三級片鏡頭。但李安還有所克制,找了個不出名的年輕女演員來擺布。但姜文不同,請來的都是大腕,葛優還得過戛納獎,都得服從姜文的需要,讓他稱心如意地過把癮。
很遺憾,霸氣太重就有點兒像鬧劇,不是演員跟著人物走,而是人物跟著演員走,劇情跟著演員走?!蹲屪訌楋w》中的姜文神氣活現,耀武揚威,但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過家家,打打鬧鬧,兒戲一場。藝術是有克制的激情,《讓子彈飛》太過張揚。姜文是天才,已經導演過《陽光燦爛的日子》和《鬼子來了》兩部經典,若是再能拍幾部這樣的電影就更好了。當然,天才和天才作品是可遇不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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