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肩膀上的彩虹
小加是一個孤兒,在她三歲的時候,親生父母染惡疾雙雙去世。家里沒有近親,有幾房遠親卻也在天南地北,并無來往,于是,小加在三歲那年徹徹底底成為孤兒一個。
鄉親們你一角、他一元,湊錢買下兩口薄棺掩埋了她的父母,不知是有意,還是疏忽——居然誰也沒想起來如何安頓睡在李青春懷里的小加。
李青春住小加家隔壁,說是“家”,其實兩家都是窩棚。李青春正值青春年紀,不足三十歲,男人打魚不慎跌入水中溺亡,撇下她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挨日子。兩個孩子,大的七歲,小的比小加大半歲。大家都在湊錢買棺材的時候,手無分文的她看見小加哭得可憐,就從別人手里把她抱起來。說也奇怪,李青春一抱她,她還真就不哭了。人群中有誰隨口嘮叨:“這小加和李青春有緣呢,誰抱都哭,李青春抱就不哭哦。”李青春一愣,隨即應口:“那我養著好了!”
待村里有人想起小加的撫養問題時,李青春已經帶著小加過了半個月了,她說:“孩子要是有更好的下家就接走,要是沒有,我就養著。”
似乎沒有誰家特別有意多養一個孩子,加上村里有個算命仙說過,小加的父母是小加克死的,這孩子命硬。于是,本有意領養個孩子的孤寡人家,也都禁口了。
小加跟著李青春娘兒仨生活了起來。轉眼到了三個孩子都上學的時候,李青春感覺力不從心了,守著大山,守著土地,讓三個孩子活命倒是可以活得過來。可是,要是交學費,她就為難了,雖然學費和書本費都沒有多少,但是沒有收入的她,還是無奈得很。下河打魚,看著太陽,她發愁;燒火做飯,望著月亮,她也犯難。
她不嘆氣,卻憂心忡忡。眼見著開學的日子就來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兩個小的都要入學呢——只讓小加同哥哥去上學,那小妮子死去的爹不要埋怨自己嗎?要是讓自己親生的小妮子跟著哥哥去上學,那良心怎么過得去?她咬咬牙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三個孩子都去上學,走一步說一步,先借錢去!
借錢回來的路上,她見到村里外出挑山的人踏著月色回來了,聽他們邊走邊議論,他挑了九元,他挑了十元——她的心驚喜地狂跳起來!她加快腳步走回家,她找到掙錢的路子了!
從此,她去挑山,風里來,雨里去,無論春秋,無論冬夏,滑倒過,凍傷過,她不言苦,不說難,心里喜歡,心甘情愿——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學習努力,他們勤奮、優秀、孝敬——她是山里有名的挑女,因為其他全是挑夫,她是唯一一挑就是十幾年的女性;她是方圓有名的母親,因為她的艱難與不易,也因為她的無私與愛;她也是多遠多遠都曉得的英雄,她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卻是一個了不起的媽媽!寒來暑往,她穿壞了數百雙解放鞋;一年一年,她也更換了數十根扁擔;她的肩膀,從磨得紅腫,壓得流血,一次次,結了痂,最后變成厚厚硬硬的繭……
彎彎的扁擔,是一輪彩虹,從雨天到晴天,從泥濘到坦途,把三個兒女,從村小挑到了鄉中、縣中,又一個個挑進了高校——三個大學生,一根扁擔挑出的人生路!
三個進了高校的孩子,發誓再不讓媽媽去挑東西上山下山,他們帶著媽媽上大學,貸款付學費,分頭打工,賺生活費,養活漸漸年邁的媽媽——
多少年后,扁擔挑出大山的三個孩子,成家立業,各自有了兒女,媽媽已是白發蒼蒼,他們一同回到飄雨的小山村,雨過天晴的時候,他們帶媽媽乘纜車來到山頂,一輪彩虹架在他們合影的鏡頭里——
媽媽由衷地說:“這多像媽當年用的扁擔啊!”
三個孩子向他們的孩子,仔細講述當年壓在老人肩膀上的那條彩虹……
一輩一輩的后人都知道,他們有一個了不起的老人,老人有一根了不起的扁擔,是堅忍,是勇敢,是善良,是擔當……曾經老人一個人挑在肩膀上,如今挑在家族后人的血脈里,成為精神的彩虹——任歲月流逝,這彩虹璀璨,成為傳家的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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