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的一頁

天空陰郁。閃電泄露了它的秘密。想想，它一定想痛哭一場的。一個年輕的詩人意外地辭世。他的詩歌里有美人魚，有火烈鳥。那種火紅火紅的顏色怎樣燃燒綿延整片沙灘以及樹林。他一定，來不及帶走一點點塵世的記憶。即便是苦難，也畫上了永久的句號。這個世界的狼藉與罪惡，也同時被徹底遺忘丟棄。

抓不住，我們還是抓不住一丁點溫暖。在雷雨之前，在嘶啞的轟鳴里。誰說彷徨，不僅僅是。還有，還有無盡的黑暗與陰冷。聽崔健唱：“我要給你我的追求還有我的自由……”看到安寫這樣的詩：“如果我足夠勇敢/我將奔跑，活得像一個/有理想的人。”有點什么，在熄滅或復蘇。

那些理想和追求，銷聲匿跡已多年。是什么在蛻變，那個懷著夢想的純真孩子，迷失了路。他沒有遠方，沒有一盞可以指引道路的明燈。像一臺機器，在它的位置上，以規定的時間去走固定的路線，失去停泊、奔跑的理由。“不怕死的可以出生，不怕傷的可以去愛。”蘇醒卻說：看來我們都在找死，都在尋傷！誰說不是？但這樣的理解，叫人黯然。

那些不斷在荊棘中尋找出路渴望荒蕪里開出鮮花的孩子，都不怎么好。他們太容易受傷。陽光明亮，只是方便他們看清楚傷口，還有更漫長的痛。“我們應該多多授人以我們的勇氣而非我們的絕望，授人以我們的健康舒坦而非我們的愁容病態，當心別去傳染疾病。”梭羅，這樣勸誡我們。我希望我能夠。但此刻，突然前所未有地感到寒冷。無關得失。

一點安詳，如此不容。一點溫暖，如此缺稀。而我們卻要去尋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很多很多愛的塵世。“再遞過一枝紅玫瑰吧，獻給/前世擾攘的記憶。”還是不信，走得那樣急的你，來得及采擷一枝紅玫瑰，在郊野還是自己的小花園，在黎明還是在黃昏？故事已經有了結局，詩行成為絕唱。

愿關于他的這一頁，終于被上帝憐憫，并且完好地裝訂起來了。他再也不漂泊。終于睡下，可以很久很久。夢鄉深處，仍有春日的夜晚，仍有女子裙裾搖曳……

2008. 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