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武子立悼公
【原文】
既弒厲公,欒武子使智武子、彘恭子如周迎悼公[1]。庚午,大夫逆于清原。公言于諸大夫曰:“孤始愿不及此,孤之及此,天也。抑人之有元君,將稟命焉。若稟而棄之,是焚谷也;其稟而不材,是谷不成也。谷之不成,孤之咎也;成而焚之,二三子之虐也。孤欲長處其愿,出令將不敢不成,二三子為令之不從,故求元君而訪焉。孤之不元,廢也,其誰怨?元而以虐奉之,二三子之制也。若欲奉元以濟大義,將在今日;若欲暴虐以離百姓,反易民常,亦在今日。圖之進退,愿由今日。”大夫對曰:“君鎮撫群臣而大庇蔭之[2],無乃不堪君訓而陷于大戮,以煩刑、史[3],辱君之允令,敢不承業?”乃盟而入。辛巳,朝于武宮。定百事,立百官,育門子,選賢良,興舊族,出滯賞,畢故刑,赦囚系,宥閑罪,薦積德,逮鰥寡[4],振廢淹,養老幼,恤孤疾,年過七十,公親見之,稱曰“王父”,敢不承。
【注釋】
[1]彘(zhì)恭子:即士魴,士會的兒子。食邑在彘,恭是他的謚號。悼公:晉悼公,即前文的孫周。
[2]庇蔭:庇護。
[3]刑:指掌管刑法的官。史:負責記事的史官。
[4]鰥(guān)寡:鰥夫寡婦。鰥,指喪妻的男子。
【譯文】
在殺害晉厲公以后,欒武子派智武子和士魴到周都迎接孫周晉悼公。庚午那天,大夫們都到清原去迎接。晉悼公對大夫們說:“我本來沒想到能有今天,我如今能走到即位為君的地步,這是天意啊。臣民之所以要擁立賢明的新國君,想來就是稟受天命。假如接受了天命又不聽從,那就好比把保障饑飽的谷子燒掉;稟受天命而不成材,那就好比谷子沒有成熟。谷子沒有成熟,那是我的罪過;谷子成熟了卻將它燒掉,那就是你們的暴虐了。我想長久地維持君位,發號施令不敢不成熟,你們發布命令百姓不聽從,所以百姓就要求助于明君而質問你們了。如果我不成器,就會被廢除君位,那又能怨誰呢?但是如果國君賢明而你們卻暴虐地對待百姓,那就是你們太專制了。如果你們想擁立賢君以成大義,就在今天決定;如果你們想施行暴虐使百姓離散,違反百姓事奉國君的常法,也在今天決定。你們好好考慮一下,是尊奉我為國君還是廢黜我,今天都由你們決定。”大夫們回答說:“國君安撫群臣而且大力庇護我們,難道我們會不去很好地接受國君的訓令而使自己陷于重罪被處死,以至于麻煩法官、史官來為我們定罪記過,而且有辱國君的信令,我們怎敢不受命侍奉君王基業?”于是悼公與君臣就開始訂結盟約,進入了國都。辛巳那天,悼公到武公廟朝祭。議定國家大事,任命百官,教育大夫的嫡子,選用賢良,提拔舊臣的子孫,補賞前朝滯后未賞的有功之臣,停止過去的刑罰,大赦囚犯,對嫌疑犯予以寬免,舉薦蓄積德義之人,救濟鰥夫寡婦,起用被廢黜埋沒的賢才,撫養老人幼童,撫恤孤兒殘疾,年過七十的老人,悼公親自接見,敬稱他們為“王父”,因此舉國上下沒有不服從命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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