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守門人》劇情簡介|鑒賞|觀后感
1974 彩色片 120分鐘
意大利勞特影片公司攝制
導演:莉莉婭娜·卡瓦尼 編劇:莉莉婭娜·卡瓦尼 伊塔洛·莫斯卡蒂 攝影:阿午菲奧·康蒂尼 主要演員:迪克·鮑嘉(飾馬克斯) 夏洛特·朗布琳(飾露齊婭) 菲立浦·勒洛伊(飾克勞斯)
本片獲意大利電影出版協會金質獎
【劇情簡介】
1957年某日夜里,露齊婭隨丈夫來到維也納歌劇院旅館,她無意中認出了柜臺值班員正是前納粹集中營的軍醫馬克斯。馬克斯也立即認出她就是當年那個年僅14歲的“女犯人”。如今時過境遷,露齊婭嫁給一個有名的美國音樂指揮,這次是陪他來維也納指揮莫扎特的歌劇《魔笛》演出的。馬克斯在集中營曾下令殺害過許多人,是個血債累累的劊子手,戰后潛伏下來,在歌劇院旅館當了個夜間守門人。以克勞斯為首的一伙暗藏的法西斯匪徒經常在這里秘密聚會,查找在集中營呆過的證人,以便一個個把他們消滅。馬克斯也是該秘密組織的一員。
馬克斯與露齊婭的偶然相遇使他們各自回想起在集中營那一段不同尋常的關系:軍醫兼攝影記者馬克斯在一大群全身赤裸的俘虜中發現了美麗瘦弱的露齊婭,對她發生了興趣,把她當作自己的玩物。他一面用她當活靶子,練習槍法,讓她赤身裸體在對面的墻根來回奔跑,躲避他的槍彈,一面又關心地給她的傷口上藥,吸吮傷口上的膿血。他從死去的女囚身上剝下一件有花邊的內衣,替換她的囚衣。他把她關進單間牢房,用鐵鏈把她的雙手綁在床欄桿上,對她百般進行性挑逗,竭力激起她的性本能。露齊婭對這一切毫無不快或反抗的表示,相反卻柔順得像一只綿羊,乖乖聽從擺布。馬克斯按照自己的意圖,對她進行各種訓練和改造。
一天晚上,納粹軍官們舉行晚會,馬克斯想讓露齊婭露一手。她光著上身,頭戴納粹軍官的黑制帽,穿著黑色的馬褲和皮靴,戴著黑色的長手套,為軍官們表演歌舞。她扭動著身軀,模仿著電影名歌星的姿態,在一個個呆若木雞的軍官身邊轉來轉去,賣弄風情,博得了他們的喝采。當她歌舞完畢,坐下來休息時,一個士兵捧著一只大盒子,徑直向她走來,把盒子放在她面前的一張小桌上。蓋子被揭開了,盒子里裝著的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這是馬克斯對她的最高獎賞,因為她改造得十分出色,表演非常精采。馬克斯在考慮給她什么獎賞時,想到了莎樂美的故事,于是便把一個老是纏著他、要他給調換一下房間的囚犯的頭砍了下來作了禮物。面對著這顆剛剛砍下來鮮血淋淋的人頭,露齊婭臉上僅僅掠過一絲驚愕,立即便恢復常態,鎮靜自若。
十幾年過去了,他們——劊子手和受害者——又在這座美麗寧靜的城市重逢,兩人都感到萬分驚愕。馬克斯跟到維也納歌劇院去看演出,恰巧坐在露齊婭后面一排。露齊婭心神不定,不時回首,碰見馬克斯驚喜交集的目光。回旅館后露齊婭要求丈夫立即離開維也納,但因演出尚未結束,丈夫沒有同意。演出結束后,他們準備離開維也納前往法蘭克福,但露齊婭推說身體不適,讓丈夫先走一步,她第二天將去與他會合。露齊婭送走了丈夫后便到維也納一家舊貨店,買了一件帶花邊的內衣,與馬克斯在集中營送給她的那件簡直一模一樣。回旅館后,馬克斯來到她的房間,兩人久別重逢,舊情復發,一種莫名的不可抗拒的欲念攫住了他們,使他們決心不顧一切,待在一起,永不分離。
這時,克勞斯一伙發現了一個馬克斯的證人——維也納某餐館的一名法國廚師,他了解馬克斯在集中營的情況。馬克斯得知這一消息后,便立即找到那個法國廚師,詢問是否有人來打聽他的情況,廚師承認是有人來問過馬克斯當年與一個女犯人的事情,但他什么也沒有說。馬克斯裝出滿不在乎的神情,請他一起吃飯,并約他出去釣魚。他們在河邊一條船上垂釣,馬克斯趁廚師毫無準備,將他推入河中淹死。
馬克斯與獨自留在旅館的美國音樂指揮的妻子過從甚密,這個情況已引起了克勞斯的注意,他派人守候在露齊婭房門附近。露齊婭也在無意中偷聽到一次納粹黨徒們的秘密會議的情況。兩人的處境都十分危急。為了防備不測,馬克斯將露齊婭轉移到他的寓所隱藏起來。克勞斯得知露齊婭就是馬克斯的證人,便命令他把她交出來,馬克斯不從。此時露齊婭的丈夫也在通過維也納當局尋找失蹤的妻子。克勞斯便命令手下秘密包圍了馬克斯的寓所,情況十分緊急。馬克斯買了大批食品,同露齊婭躲在房里,重溫舊情。但食品越來越少,馬克斯不得不嚴加控制。露齊婭饑腸轆轆,難以忍受,她抓起最后一瓶果醬,貪婪地用手指摳著吃,馬克斯搶過瓶子,瓶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露齊婭撿起一塊玻璃片,舐著上面的果醬,果醬涂滿了她的臉和雙手,一個手指被刮破。露齊婭跑進衛生間,把碎玻璃片放在衛生間門口的地板上,馬克斯開門進來,玻璃片劃破了他赤著的腳,鮮血流到地上。露齊婭異常開心,腹中的饑渴被性饑渴所取代,她將馬克斯推倒在地,趴在他身上,瘋狂做愛……
克勞斯打來電話,命令馬克斯立即投降,交出露齊婭,否則將切斷電源水源。馬克斯仍不理會,不久水停燈滅,他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馬克斯知道,他們已無出路,于是讓露齊婭穿上那件帶花邊的內衣,他自己則換上了黨衛軍的全套制服,他們手挽著手,步履蹣跚地緩緩朝多瑙河的一座橋頭走去。背后傳來兩聲清脆的槍聲,馬克斯和露齊婭倒在血泊之中。晨曦映照著橋頭的兩具尸體……
【鑒賞】
本片雖然沒有獲得過重要國際電影節的任何褒獎,但它在西方電影中很有名氣,并引起了激烈的爭論。本片的問世使當時籍籍無名的卡瓦尼一舉成名,成為國際上引人注目的女導演。
據卡瓦尼自己解釋,她拍攝本片的動機產生于她對前納粹集中營兩位婦女幸存者的調查材料。60年代中期,卡瓦尼在為意大利電視臺拍攝《第三帝國的歷史》、《抵抗運動中的婦女》等紀錄片時,曾對前納粹集中營的幸存者進行過大量調查,其中兩位婦女的自述使她大感震驚和困惑。一位曾在達豪集中營呆了三年(從18歲至21歲)的女游擊隊員說,當戰爭結束,生活走上正軌后,每年夏季,她都要到達豪去休假一兩周。當問到她為什么不去別處而要到那里去時,她不能作出明確的回答,而只是反復地說:回到罪惡場所的是受害者而不是劊子手。為什么呢?卡瓦尼認為,要了解這一點,必須從人的潛意識去挖掘。
另一位婦女既不是猶太人,也不是游擊隊員,而是一位資產階級出身的婦女,竟也被關進了奧斯威辛集中營,后來總算幸存下來,但她不愿回到富有的家庭,而是獨自住在米蘭郊區一所十分簡陋的房子里,過著清苦的生活。她也不跟朋友們來往,因為她跟他們合不來。她說她原以為,她能從地獄中活著出來,一定會看到人們能有所作為,會徹底改變許多東西,但是現實卻使她失望,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好像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她在人們面前反而因為自己是個幸存者而感到羞愧。因此,她便離開他們,生活在陌生人中間。當被問到她最痛苦的回憶是什么時,她說,至今仍使她痛苦不堪的不是對某個具體事件的回憶,而是這樣一個事實:她在集中營里徹底認識了自己的本質。她說,她不能原諒納粹分子的是,他們使她深刻認識到,人能干出什么事情來。她說,別以為一個受害者就是清白無辜的,因為受害者也是一個人。這些采訪使卡瓦尼產生了拍攝一部影片的念頭。
卡瓦尼在談到本片的意圖時說過,不管是在哪種環境里,不管是在何種關系中,總有一種活躍的受害者兼劊子手的雙重性。她認為,這兩種角色的每一種都可以升級,結果兩者相融合,直至地位互相轉換,重新開始變化。她說,戰爭是潛伏在我們每個人身上的虐待狂和受虐狂綜合癥的引爆管,由于人們的愚昧無知,戰爭才有可能爆發,獨裁者才得以存在。如果不是人有兩重性,希特勒就成不了氣候。可見,人有兩重性,受害者也不總都是清白無辜的,這就是本片要表達的中心主題。
本片公映后,在意大利和法國轟動一時,不僅使這位女導演名利雙收,同時把扮演露齊婭一角的英國女演員夏洛特·朗布琳造就成一位大明星。然而影片在評論界和觀眾中卻引起了激烈的爭議,出現截然相反的評價。
一種意見認為,本片是一部成功的、引人入勝、極為深刻的反法西斯的作品,它有力地揭露了一伙潛伏下來的法西斯黨徒們的罪惡活動。他們為求保護自己并東山再起,暗中尋找證人,將他們消滅,甚至不惜殺死自己人當中的不堅定分子,從而警告人們:法西斯主義并沒有成為過去,它仍活在我們中間,隨時會給人們帶來更大的禍害。不足的是,導演用以表達這一意圖的藝術結構和方式方法使人們難以接受而已。
另一種更為廣泛、應該說也更為符合影片本來面貌的意見則認為,這部影片無論作者原來的意圖是什么,但在客觀上起著為法西斯暴行進行辯解的效果。它美化性虐待狂,宣揚殘暴,夸大所謂“男子氣概”。它無恥地鼓吹法西斯原則,企圖把在納粹集中營里千百萬人的死亡合法化。這種意見認為,本片的主題是描寫性虐待狂和受虐待的相互關系,這是當時某些圈子里最吃香的東西,法西斯主義有助于表達這個主題。著名美國電影評論家寶琳·凱爾也持這種意見,她認為,本片是一部色情和哥特式恐怖片,影片里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它想探究納粹死亡營中的真相,相反,導演利用陷入死亡營的受害者充當這部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片的背景,把他們描寫成一些骨瘦如柴的僵尸,他們的作用是充當呆觀雞奸的見證人,無言地參與形形色色的性場面。她認為,本片缺乏對人的起碼的尊重,而對那些遭劫的人更是莫大的侮辱。
一般認為,現代電影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集中描寫人,重新來認識人,探索現代人的復雜性,也就是人性的雙重性:人無完人,人不是神。這本來是電影藝術的一大進步和深化。基于人的兩重性,其中惡的部分會在特定歷史條件下,被野心家、陰謀家或狂人所利用,產生巨大的破壞力,給全人類帶來慘重的災難,這在理論上也是正確的,在實踐上已被歷史所證明,否則就不能解釋法西斯主義為何能猖獗一時,希特勒之流的狂人為何有那么多狂熱的擁護者。然而,雙重人性論不能絕對化、普遍化,更不能用來解釋某些已有定論和容易觸犯眾怒的歷史事件和人物。本片之所以招來嚴厲的指責和批評,就是因為它在處理納粹主義和納粹分子這個問題上犯了抽象人性論、人性二元論的錯誤。它不僅脫離了歷史背景和社會環境,而且違背了公認的道德準則。
此外,本片在人物塑造上是否符合生活真實,也是值得懷疑的。卡瓦尼拍攝本片的意圖來源于對上述兩位受害者的調查,但是那兩個受害者由于受苦太深,不能忘懷過去,或是由于什么莫名的原因,總要回到過去受難的地方去呆上一段時間,但是她們都沒有瘋狂到愛上一名劊子手,沒有在戰爭結束后許多年仍跟劊子手私奔,并為之殉情。退一步講,集中營里也許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受害者中間也可能有敗類,有叛徒或告密者。那個說“受害者也不總都是清白無辜的”被調查的婦女就可能做過什么于心有愧的事,但是,不能忘記,絕大多數受害者都是清白無辜的。這里有一個藝術真實問題,有一個藝術家的立場和態度問題,有一個客觀的道德準則問題,最后還有一個電影觀眾的接受心理問題。自電影問世以來,也許除了極少數例外,哪一個導演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讓好人受惡報,惡人得好報的呢?即使有這種情況,那么, 同情和正義也是在好人一邊的。
本片受到指責的再一個原因,是導演濫用了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把泛性論和唯性論強加在男女主人公身上。占本片主要地位的男女主人公的回憶(閃回)鏡頭以及在馬克斯寓所的許多鏡頭大多是描寫他們兩人病態、丑惡、瘋狂的性關系的。例如,在集中營里,馬克斯把露齊婭的雙手綁在床欄桿上,對她進行性挑逗,然后,讓她跪在地上,同他口交。當時露齊婭只有14歲,也許根本不知道性是怎么回事,是馬克斯啟發了她的性意識,挑起了她的性欲念,使她刻骨銘心永志不忘。可是有的論者卻說,馬克斯“像愛女兒一樣愛”露齊婭,不愿超過這個界限,他不僅沒有對她施加壓力,反而同情她,為她治傷,使她免遭匪徒的蹂躪。后來,當他們藏在馬克斯寓所時,露齊婭無法克制自己的情欲,主動委身于馬克斯,“以報前恩”。這種論點的荒謬是顯而易見的。上述那個場面難道是“父女之愛”嗎?在馬克斯寓所那一組場面里,在那個所謂“主動委身,以報前恩”的瘋狂做愛的鏡頭前,也有一個鏡頭重演了他們在集中營的性挑逗和口交的丑劇。這一回可是露齊婭采取主動了。露齊婭對馬克斯確實滿懷“感恩”之情,但她感激的決不是馬克斯對她的“父愛”,而是他的性啟蒙和性虐待。否則就很難解釋她為什么在15年之后,一見到馬克斯,便立即拋棄丈夫和家庭,與馬克斯共存亡了。因此,正如有的評論家所指出的,與其說本片是一部反法西斯的政治片,不如說是一部以納粹集中營為背景,描寫性虐待狂和受虐狂的影片,是“納粹淫窟中的故事”。它在很大程度上損害了卡瓦尼作為左派電影導演的聲譽。
本片作為一部內省的室內心理劇,在藝術處理上是有一定可取之處的。它有尖銳的戲劇沖突,緊張曲折的情節,敘事結構嚴謹,節奏明快流暢,尤其是在紀實與虛構的結合,過去與現在、回憶與現實的切換和交替上,都處理得干凈利落,毫無拖沓滯重之感。但是由于本片存在嚴重的思想缺陷,它在藝術上愈有魅力,其危害也就愈大,此點不可不察。
莉莉婭娜·卡瓦尼(1937- )曾就讀于意大利皮洛尼亞大學歷史系,原想當一名考古學家。但她酷愛電影,參加了當地的電影俱樂部的活動。1960年,她考入羅馬電影實驗中心,從此改變了生活道路。在該中心時,她就開始拍攝電視片和紀錄片。《第三帝國的歷史》(1962)、《斯大林時代》(1963)、《抵抗運動中的婦女》(1965)等紀錄片就是在這個期間拍攝的。她特別喜愛政治歷史題材,善于以古喻今或借古諷今,因而她的影片都不同程度地帶有政治色彩,被認為是意大利知名的政治電影導演之一。她的第一部故事片《阿西西的圣芳濟》(1966),以及后來拍攝的《伽利略》(1968)、《超越善惡》(1977)都是以歷史人物為題材的。但由于她沉于人的變態心理因素,偏愛身心極不健康的主人公,喜歡片面夸大人性中的惡的一面,往往從性的角度來解釋歷史和人物的行為動機,經常把政治、暴力和性拉扯在一起,因而她的影片很難在思想感情上引起觀眾的共鳴。正是由于這方面的缺陷,她的《超越善惡》一片招致了更嚴厲的指責和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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