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文學·維斯拉夫·基拉爾·死亡的回憶》作者簡介|內容概要|作品賞析
作者簡介 維斯拉夫·基拉爾(1919— ),波蘭作家,出生于波蘭克拉科夫。1940年因為參加反對納粹的波蘭抵抗運動而被蓋世太保逮捕。1940年6月14日,作者和波蘭的囚犯一起從塔爾諾夫蓋世太保監獄被押送到奧斯威辛,成為奧斯威辛集中營的第一批囚犯。當時,維斯拉夫·基拉爾還不滿21歲,他在奧斯威辛集中營的花名冊上登記為290號,并從此開始了五年集中營的生活。作者在集中營的五年時間里曾經多次換過營區。而且,每換一個地方,他的處境和地位也相繼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命運讓他扮演了許多不同的角色:他當過醫院的護理員、搬運過尸體、做過勞動分隊的文書、勞動分隊的領工員(即勞動分隊的負責人)、安裝工等等。在奧斯威辛集中營里,作者作為囚犯曾因過失而遭禁閉,然而他卻也擔任過名聲極壞的職務——囚舍長,成了一名特殊的囚犯。經歷了各種難以名狀的折磨,逃脫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威脅,基拉爾伴隨著奧斯威辛這座人間魔窟在煎熬中度過了五個苦難的年頭。他憑著個人的機智以及強烈的求生愿望,奇跡般地從監獄生活的夾縫中活了下來,從而使得世界上千百萬人有機會能夠通過這位波蘭作家的回憶錄,從一個側面來了解納粹德國對人類犯下的滔天罪行?;瓲栐诩袪I時的各種經歷使他有機會收集不僅涉及囚犯,而且也涉及黨衛隊駐軍的各種資料和情況。因此,他的回憶錄不僅在于它真實地再現了集中營的生活,而且還能不加任何掩飾忠實而又殘忍地揭開了這一生活中人們觀點的多樣性,從而引起讀者深刻的思考和反應。
內容概要 奧斯威辛集中營是德國法西斯集團于1940年6月在波蘭境內建立的一座大型監獄。隨著法西斯侵略戰爭規模的日益擴大,猶太人、波蘭人和蘇、英、美的戰俘源源不斷地被送進這座人間煉獄。集中營的占地面積也隨之擴大,最后竟達到八十公頃之多。來自四面八方的“囚犯”到了這里幾乎都難逃魔掌。1945年5月,盟軍的炮火解放了這座人間地獄。當年這塊充滿腥風血雨,極盡人間悲慘的土地,終于隨著第三帝國的滅亡才沉寂下來。在令人毛骨悚然的五年時間里,葬身于這座集中營的冤魂屈鬼究竟有多少,是一百萬還是四百萬?即便今天也還是一個誰也無法解開的悲慘之謎。奧斯威辛集中營建立之時,聯絡官格哈德·帕利奇——他后來被稱為“奧斯威辛的劊子手”——親自從其它地方挑選了三十名德國刑事犯,并將他們帶到奧斯威辛。這三十個人的編號是1至30。他們和當時還不足一百人的黨衛隊駐軍組成了集中營的領導管理機構。而這批刑事犯則成了黨衛隊員的得力助手,充當集中營的囚舍長和看守。奧斯威辛關押的“囚犯”主要是三方面人: 1. 戰俘、2. 猶太人,3. 女“囚”。所謂戰俘主要是“俄國人”。黨衛隊制定的黨的規章制度就是要把囚犯們從肉體上一個個消滅掉。在這以前,他們竭盡人間卑劣手段,想方設法扭曲“囚犯”的心理,抹掉他們的靈魂,除卻他們做人的尊嚴。營區里的艱苦勞動,挨打、刁難、骯臟、疥癬、跳蚤、虱子、流行病、饑餓以及除了在毒氣室里大規模殺害囚犯以外,還給重病號注射汽油和酚劑,這一切都在集中營造成了令人沮喪、絕望的氣氛。集中營成了毫無出路的世界,唯一的就是進焚尸場。用營區看守弗里奇的口頭禪來說,這就是通往自由之路。黨衛隊在幾個星期時間內,就能把幾千名蘇聯戰俘變成尸體埋在比克瑙森林一條長長的深溝里。而這些戰俘在生前必須赤身裸體地跪著。盡管是嚴寒的冬天,他們的腳板還是踏在骯臟的水潭里,刺骨的寒氣透入骨髓,身上一絲不掛的囚犯緊緊地擠挨在一起,他們只能以此方法來暖暖凍壞了的身體。除了戰俘以外,猶太人進入集中營以后常常被打入懲罰隊。根據營區看守的特別指令,懲罰隊里的猶太人都得“全部解決掉”。黨衛隊員們和懲罰隊的太保們干起這種事來毫不手軟。聯絡官帕利奇最起勁地貫徹黨衛隊一切慘無人道的命令,他將小口徑步槍稍加改裝,在槍口套上一種消聲器,這樣就能悄無聲息地連續槍殺成千的囚犯。有一個腰肥體胖的猶太人,他是捷克最富有的工業家之一,到了奧斯威辛集中營以后,經過黨衛隊的三天折磨,馬上從一開始“頑強地干活到后來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不協調”,黨衛隊員借故猛擊他的腰部,將他打得鮮血淋漓,倒斃在地。然后又用一根木棍橫在他的脖子上,木棍的一邊站一個人,像翹翹板似地晃動了一會兒,直到棍子發出吱喀吱喀的響聲?!斑@一下再也沒有人懷疑這個猶太人還會有氣了”。這一切還不算,他們還將那具胖胖的猶太人尸體送焚尸場的解剖臺,根據黨衛隊醫生的指令將他的肝臟特地制成標本。“這個肝特別大,顏色發黑”。猶太人之所以最終逃不脫被慘殺的命運,是因為黨衛隊員把他的身體定為研究的目標。他們想了解,經過三天酷刑后,這個巨大的肝臟將會變得如何。當然,猶太人從各個地方成批地運到奧斯威辛,列車一輛接一輛地駛進月臺。不過,這些猶太人中往往只有微不足道的少數人進了集中營,其余的都徑直地進了林間的焚尸場,在那里完成他們人生旅程的終點。最后,關押猶太人的“加拿大”營不復存在,隨之而消滅的卻是五十萬個血肉之軀。女囚也逃不脫魔掌的厄運。有時候,奧斯威辛集中營內關押幾千名婦女,絕大多數是波蘭人,有一部分是斯洛伐克的猶太婦女。陷入奧斯威辛集中營以后,囚犯們的生死存亡完全取決于黨衛隊官兵的情緒好壞,而黨衛隊官兵本來就是一批殺人不眨眼的職業劊子手。他們靠殺人取樂,靠殺人致富,靠殺人發泄。擊斃一個逃犯享有三天的假期,難怪他們四處打槍,撞在他們槍下喪生的人都是“逃犯”。除了這種零星殺害以外,大批處決關押囚犯也是集中營的既定方針。處決的辦法一是用毒氣毒死,以至裝尸工打開禁閉室的大門,能從里面一下子拖出一千具尸體。處決的辦法之二是槍斃囚犯,那時執行槍決的小隊常常換了一班又一班,槍內的子彈打出一排又一排,面前的囚犯倒下一個又一個,以至于搬運工累得差點暈過去。不知究竟抬了多少人。裝尸體的汽車也超載了,車輪深深地陷進石子之中。而裝卸尸體的勞動則是奧斯威辛集中營中最為頻繁的工作。裝尸工在死者的胸脯上寫上一個數碼,然后抓住死者的手腳,將尸體一倒一順地放在擔架上,以求得份量均衡。裝尸工用被子將四具尸體裹住,扣上固定在擔架把手上的皮帶,然后將它套到脖子上,哼唷哼唷地抬起來。扛抬的尸體不少已經完全腐爛。腐尸臭味和成團的蒼蠅讓人窒息。事情做完,搬尸工也早已臭氣熏天,不知自己倒底屬于死人還是活人了。有時候,打開毒氣室,成團的尸體扭在一起,似乎還保持著死前站立的姿式。它們的臉呈蘭色,帶點紫黑,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幾乎要從眼眶里暴出來,嘴巴張開,舌頭拖出長長的一截,齜牙咧嘴的樣子甚為恐怖。裝尸工覺得最困難的是在樓梯上拖尸體。尸體沉重的頭撞擊在樓梯上,已經變軟的四肢不時勾住樓梯和門檻,這給工作增加了一定的難度。裝尸體的車子就在門外。尸體一個挨一個地緊靠在一起,就象收割下來的禾把一樣。人們在下面扔,裝尸的蓋內克在上面接,他叉開的兩腳已陷進尸體堆里,蓋內克動足腦筋將尸體一層層排上去,盡可能多裝些。而黨衛隊員正在趁機大發橫財,他們檢查死者的嘴巴,發現金牙套,金牙齒或金頷骨時,就用鉗子把他們弄出來。他們在衣服和破爛堆里翻來倒去,一旦發現比較貴重的表,戒指和金項鏈之類,便毫不猶豫地塞進自己的腰包,有時甚至剁下死者的手指,強行給自己剝下一枚戒指來。這就是奧斯威辛集中營,囚犯們在五年時間里伴隨著死亡和絕望,直到盟軍的炮火才結束了他們的厄運,他們才明白: 德國人已經簽字無條件投降了!戰爭結束了! 人們含著熱淚呼喊著“和平萬歲”,擁抱在一起。
作品鑒賞 “死亡的回憶”是一部帶有世紀和世界影響的回憶錄。原著為波蘭文,初版于1972年。原書名“世界的肛門——奧斯威辛五年”。該書用奧斯威辛集中營駐地醫生海因茨·蒂洛的話,他稱那個地方為“世界的肛門”,無疑表明了每個目擊者對這個集中營的厭惡和恐懼。這部作品發表在20世紀70年代并非偶然。歐洲在七十年代的文藝創作出現了一個明顯的傾向,即許多作家都發表了以寫實為主的“照片文學”。諸如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亨利希·伯爾的“與一個婦人的合影”、烏爾·費特萊的“1941——1945年的家庭照”以及伽布里勒·沃曼的短篇“父親之照”等等。這種傾向形成了一股頗有氣勢的“照片文學”?!罢掌膶W”是一種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是現實主義的深化和發展,它在一種更大的范圍內強調作品的真實和客觀。從文學創作的角度說,這屬于一種進步。雖然,照片文學都是帶有回憶性的,其目的就在于如實地反映人類生活的社會、反映社會生活的人類以及反映人類社會的生活。在“照片文學”的氛圍熏陶下,維斯拉夫·基拉爾作為奧斯威辛集中營罪惡的受害者和見證人,他自然地把相機的鏡頭伸向歷史的這一角落,用全景攝影的方式完成了這一部辛酸的回憶錄。基拉爾把那些自知早晚都得被送上斷頭臺的人再次“送往”奧斯威辛和比克瑙營地。在那里,囚犯們受到恣意折磨,黨衛隊殺人的規模越來越大。到處都是死人,到處都在死人?!胺贌w的甜絲絲的煙云帶著成團的霧瘴,籠罩了整個地區。”那4百萬慘遭殺戮、繼而化為濃煙和灰燼的生靈,在今天活著的人們看來也許只不過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數字,是一個抽象的概念,然而在當時卻是4百萬個血肉之軀。現實生活一天天加深了昨天與今天之間的鴻溝,它使奧斯威辛集中營逐漸成為一個越來越遙遠的記載。忘卻,這一吞食人類生命的癌細胞,今天,它讓人們模糊了對歷史的認識?;瓲柕淖髌氛菫榱藛酒鹑藗儗ξ迨昵斑@段腥風血雨的記憶。這就是“死亡的回憶”這本書的歷史和時代的價值?;瓲栐跁幸詫こ5乃孛枋址ǘ鄬哟?、全方位地揭露了奧斯威辛的罪惡。虱子,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種讓人發癢的小蟲子而已。手捏藥除,人們應付虱子的辦法該是不會少的。然而在奧斯威辛集中營這個特殊的環境下,虱子就成了吞吃囚犯的老虎,成了屠殺囚犯的刀槍,成了毒害囚犯的妖魔?;肌笆硬 钡那舴笗凰瓦M“單間”治療,最后連人帶虱塞進焚尸爐。那末囚犯們就再也不敢歡迎控制虱子的命令了。于是“有一次,一個人傷口的繃帶已經發臭,膿滲透出來。我用力址下繃帶,發現紙層下面有幾千只虱子在攢動。它們象互相粘在一起的灰色整體而蠕動著。這塊整體深深地嵌進傷口,傷口部位的肉都被它們啃光了,幾乎能見到骨頭?!边@還能算是虱子嗎?另外,基拉爾在書中以時間為線索,對奧斯威辛集中營的罪惡平鋪直敘,一一數盡??墒牵驮谶@沉穩冷靜的敘述聲中,作者又滿含著激情和憤恨,淋漓盡致地聲討了滅絕人性的法西斯罪行。這里,我們看到了黨衛隊員在焚尸場上“篩開了尸灰,在其中尋找未被燒熔的鉆石,從牙齒上取下的金子被熔鑄成金條,送往帝國的腹地,以充實正處于崩潰的國家銀行。篩剩的灰,被撒入了田野和池塘,只是人油被浪費了,奧斯威辛不生產肥皂?!痹谶@塊“世界的肛門”之地,連橫著的死尸有時也會少卻“半爿屁股”,原來餓得發狂的人真的到了以人尸果腹的地步。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呵?!基拉爾在全書沒有進行更多的政治說教。被歷史的命運拋入奧斯威辛集中營的囚犯們直到被盟軍的炮火拯救出來,他們始終只是一批平平常常的人。他們從一開始就處于德國刑事犯的掌管之中。然而平平常常的人們卻不能安然度過1940到1945年的這道關口,他們必須拿出4百萬條生命來祭奠這一歷史悲劇。在人們歡慶20世紀科技成就、在人們津津樂道20世紀世界文明的樂曲聲中,基拉爾透過作品所傳來的聲音將會引起讀者多么深刻的思考。而這一雄渾的心聲今天又必然鑄成了震撼世界的長鳴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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