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爾·伊拉里奧諾維奇·格列尼謝夫·庫圖佐夫(Ми-хаил Илларионович Голенищев Кутузов,1745—1813),俄國歷史上著名的軍事統帥,對俄國軍事史的發展起過重要作用。
1745年9月16日,庫圖佐夫生于彼得堡的一個軍人家庭。其父伊拉里奧·馬托維奇是個軍事工程師,彼得一世在位時入伍,服役三十多年,退役時是陸軍中將。1757年,庫圖佐夫進了炮兵工程學校。他勤奮好學,刻苦鉆研。庫圖佐夫酷愛歷史和文學,熟練地掌握法文、德文、拉丁文,后來又學會波蘭文、英文和土耳其文。
1759年,庫圖佐夫學業期滿,獲得炮兵軍士之銜,1761年升為陸軍少尉,同年入伍,開始了漫長的戎馬生涯。從1764至1813年,俄國歷史上幾次重大的戰役,他幾乎都參加了。在戰爭的舞臺上,他顯示出高超的軍事藝術和指揮才能。
葉卡特琳娜二世為了控制黑海,進而打通到地中海的道路,擴大勢力范圍,于1768年對土耳其發動了戰爭。這期間,庫圖佐夫在魯緬采夫、蘇沃洛夫指揮的軍隊中任參謀。由于作戰勇敢,1771年庫圖佐夫被提升為陸軍中校。1774年,沙皇為抽調軍隊去鎮壓普加喬夫農民起義,希望盡快結束戰爭,使土耳其屈服于俄國,因而對土耳其發起了猛攻。 7月,在阿魯什塔地區的舒馬村(現在的庫圖佐夫卡)附近的戰斗中,庫圖佐夫親自舉著團旗,率領士兵沖鋒陷陣,英勇廝殺。戰斗中,子彈擊中了他的頭部,從左太陽穴射入,從右眼穿出,致使庫圖佐夫失去了右眼,故有“獨目將軍”之稱。
根據1774年俄土停戰條約,俄國獲得大片土地,取得了黑海和達達尼爾海峽的航行權,向土索取了400萬盧布的“賠款”。但這遠未滿足沙皇稱霸的欲望。1787年,俄土再次爆發持續多年的戰爭。為迫使土耳其停戰議和,俄國決定奪取土耳其戰略要地伊茲梅爾要塞。1790年12月,在蘇沃洛夫指揮下,庫圖佐夫率領一個縱隊參加了伊茲梅爾圍攻戰。在土軍猛烈炮火阻擊下,庫圖佐夫率先登上了炮臺。因土軍防守堅固,雙方爭奪激烈,炮臺兩次易手,俄軍傷亡慘重。接著,庫圖佐夫又調集隊伍,發起第三次進攻。俄軍再次沖入炮臺,與土軍展開肉搏戰。在其他縱隊配合下,經過浴血奮戰,終于殲滅了守軍。蘇沃洛夫贊揚庫圖佐夫“樹立了勇敢的榜樣”,授予中將軍銜,并任命他為伊茲梅爾要塞司令。
在此后一個時期中,庫圖佐夫表現出外交家和國務活動家的才能。1792年,他出任駐土耳其大使,解決了一系列復雜問題,改善了俄土關系。1798年,已是步兵上將的庫圖佐夫,成功地完成了在普魯士的外交使命,使普魯士在反法斗爭中站到俄國一邊。庫圖佐夫還是一個有才能的軍事教育家。1794—1797年間,他擔任貴族陸軍武備中學校長期間,治學有方,培養了一大批軍官,其中許多人成了1812年衛國戰爭中的出色指揮官。
庫圖佐夫先后擔任過芬蘭軍總司令,以及立陶宛、喀山、基輔等地總督等重要軍事、行政職務。由于豐富的經驗和不斷完善軍事理論,到十八世紀末,庫圖佐夫已成為俄國著名的軍事統帥。他拋棄過時的戰略和排斥部下主動性的直線隊形的戰術,在戰斗中廣泛使用機動靈活的戰術。1804年,俄國參加了反法聯盟。1805年夏,奧軍在烏爾姆被拿破侖擊潰。 8月,俄軍司令庫圖佐夫指揮5萬人開到奧地利。面對剛剛打了勝仗、四倍于己的法軍,庫圖佐夫果斷地做出從布魯諾向奧爾姆茲撤退的決定,免除了被法軍圍殲的危險,并分別在阿姆斯特丹和德楞斯坦挫敗法軍。這次戰略轉移成為軍事藝術史上光彩的一頁。
不久,庫圖佐夫建議把軍隊撤回俄國邊境進行休整,然后同奧軍聯合從意大利北部打擊拿破侖。這一部署遭到沙皇和奧國皇帝的堅決反對。俄奧聯軍沒有集中就轉入了進攻。11月20日,法軍在奧斯特里茨大敗俄奧聯軍。盡管作為指揮官的庫圖佐夫實際上失去了戰斗指揮權,亞歷山大一世還是把這次失敗歸罪于他,罷免了他的軍隊領導職務。
1806年開始的俄土戰爭,到1811年由于拿破侖與土耳其達成協議,形成法土聯合攻俄的局面。 6月,亞歷山大一世決定讓庫圖佐夫來應付這種嚴重局勢。當時,俄軍46,000人綿延在1000公里的戰線上,而80,000土軍卻集中于一地,并盤踞著一些堅固設防的要塞。庫圖佐夫創造了獨特的戰略戰術。他把軍隊集中到多瑙河南岸的魯什楚克,拆毀了兩翼的要塞,便于對土軍機動出擊。他設法誘使土軍離開要塞,并把它殲滅于移動之中。從舒姆拉要塞出動的6萬多土軍,在魯什楚克被俄軍打得慘敗,向南逃跑。庫圖佐夫并不追趕,反倒平毀了魯什楚克的炮臺,由多瑙河南岸撤到北岸。土軍誤以為俄軍害怕未敢追擊,同時又受到拿破侖的慫恿,再次向俄軍大舉進攻。土軍5萬人渡至河北岸,南岸軍營中只留下兩萬人。庫圖佐夫立即派精兵7千,繞道渡至南岸,迂回到土軍后方,突然襲擊,俘獲了全部營帳、軍旗、槍炮和軍火,并用繳獲的槍炮向北岸土軍猛烈轟擊。土軍被圍困,腹背受敵,最后不得不在1812年5月16日簽訂了對俄國有利的布加勒斯特條約。
十九世紀初,拿破侖成了歐洲的主宰。1811年,他曾狂妄地說:“五年之內,我將是世界的君主?,F在只剩了俄國,但我一定要擊敗它。”1812年6月24日夜,拿破侖向俄國發起大規模進攻。法軍迅速向俄國腹地進軍,很快占領了維爾諾、明斯克、波洛茨克、維帖布斯克、莫吉廖夫等地。在法軍優勢兵力壓迫下,俄軍節節敗退。俄軍數量少,彼此隔離,又沒有任命總司令,缺乏統一指揮。亞歷山大一世的庸碌無能和剛愎自用,嚴重妨礙了俄軍的行動,貽誤了戰機。俄軍的敗退引起人民的普遍不滿。軍隊內外,舉國上下,一致要求政府盡速任命具有全權的統帥。人們的目光一致注視著庫圖佐夫。1812年8月,亞歷山大一世迫不得已再次起用正在自己領地閑居的庫圖佐夫為總司令。
受命于危難之時的庫圖佐夫,面臨著拯救祖國命運的重任。他首先抓了鼓舞士氣和整頓隊伍的工作。8月29日,他到查列沃——扎米舍檢閱軍隊,對士兵們說:“怎么能和這樣的年輕好漢一起撤退呢?”這話似春風迅速傳遍全軍,士兵們都說:“庫圖佐夫是來打法國人的。”
拿破侖急于與俄軍主力決戰,以便一舉擊敗俄國。庫圖佐夫深知俄軍的兵力不如法軍,盡量避免與法軍會戰。當務之急是爭取援軍。他為此制訂了戰略計劃:盡量阻止法軍接近莫斯科,主動作戰略撤退,以便擺脫敵人,依靠南方卡盧加、土拉、布良斯克等地,裝備軍隊,組建預備隊。庫圖佐夫指揮軍隊邊打邊撤,實行堅壁清野,消耗和遲滯法軍,爭取時間,尋機殲滅敵之有生力量。
打擊法軍的地點選在波羅丁諾。此時,法軍的力量已大大削弱了。拿破侖不得不分出大批兵力作為占領區的城防部隊,以及保護長達600公里的交通線和掩護側翼。到達斯摩棱斯克的法軍失去了數量上的壓倒優勢。庫圖佐夫想通過波羅丁諾會戰來鼓舞俄軍士氣和斗志,平息輿論對戰略撤退的不滿和譴責。
波羅丁諾位于莫扎依斯克以西12公里,在莫斯科西南120公里。那里地形寬闊,崗巒起伏,便于俄軍展開,右以莫斯科河為屏障,左邊的烏提察森林難以通行,又能控制斯摩棱斯克大道這條通往莫斯科的重要戰略要道,是這一帶平原地區所能找到的最適宜的地方之一。 9月7日晨會戰開始。參加會戰的俄軍約13萬人,炮640門;法軍稍多,炮587門。經過十個多小時浴血激戰,法軍奪取了俄軍的幾座多面堡和炮壘。這一仗雙方都損失四、五萬人,數十名將軍陣亡。拿破侖未能擊敗俄軍,庫圖佐夫也未能擴大戰果。法軍元氣大傷,俄軍也沒有新的預備隊了。由于在緊要關頭拿破侖沒有出動自己的近衛軍,庫圖佐夫安然地從戰場上撤退下來。
9月13日,法軍逼近莫斯科。當天,庫圖佐夫在費里村召開軍事會議。他提出放棄莫斯科,遭到許多人的反對。庫圖佐夫對大家說:“不論到任何時候,只要有軍隊在,并且處于抵抗敵人的狀態,則我們就有勝利結束戰爭的希望??墒?,如果軍隊被殲滅了,那么,莫斯科也好,俄國也好,都將被消滅……我提議,首先必須保護軍隊?!覀円酝顺瞿箍频谋旧?,給敵人準備滅亡的條件”。經過庫圖佐夫耐心說服解釋,統一了大家的認識。俄軍在庫圖佐夫指揮下,撤到莫斯科以南的納拉河附近。
9月14日,當拿破侖進入莫斯科時,它已成了一座空城,只有大火在迎接他。拿破侖占領莫斯科后,以為亞歷山大一世會主動提出簽訂和約。不料,沙皇反而對拿破侖講和的倡議充耳不聞。同時,游擊隊和飄忽不定的哥薩克經常襲擾入侵者。拿破侖還擔憂,被他征服的歐洲和法國本土,由于對他的勝利喪失信心而乘機起事,推翻他的統治。因此,拿破侖認為繼續呆在莫斯科于己不利。10月19日,他下令從莫斯科撤退。拿破侖打算向卡盧加和土拉進軍,占領俄軍基地,毀壞土拉和布良斯克的兵工廠,然后回師白俄羅斯和立陶宛過冬,經過休整后向俄軍發起更猛烈的進攻。
然而,就在拿破侖進駐莫斯科時,庫圖佐夫已進行了戰略反攻的部署。10月18日,庫圖佐夫搶先到達塔魯丁諾村,擊敗了盤踞在這一帶的法軍元帥繆拉的軍隊。當拿破侖從莫斯科向南撤退時,在馬洛雅羅斯拉維茨同俄軍遭遇,雙方展開了一場惡戰。馬洛雅羅斯拉維茨易手八次,10月24日,俄軍終于在該城把法軍徹底擊敗。爾后,拿破侖只好避開庫圖佐夫的襲擊,奔上通往斯摩棱斯克的道路。擔任掩護任務的法將達武好容易才阻住了俄國米洛拉多維奇的部隊。法軍掉隊的越來越多,每天都有一些士兵被哥薩克俘殺。法軍退到別列津納河時,查點殘部,只剩下3萬人。12月5日,拿破侖敗退到維爾紐斯。這時他獲悉馬萊在巴黎叛變,遂將軍隊交給繆拉指揮,自己坐上雪橇,匆匆溜回巴黎。不久,俄軍把法軍趕出了維爾紐斯城,俄軍取得了反攻的勝利。
庫圖佐夫因在1812年抗法衛國戰爭中戰功卓著,被授予俄軍統帥、俄羅斯元帥的重要職務和光榮稱號。
1813年4月28日,抗法聯軍追擊潰逃的拿破侖、向法國本土進軍途中,在德國的小城本次勞,庫圖佐夫因病逝世。他的尸體經香料防腐處理后,運回了彼得堡,葬于喀山大教堂。
1812年抗擊拿破侖的戰爭,對俄國來說是反對異族侵略、捍衛國家和民族獨立的正義戰爭。俄國贏得了這次衛國戰爭的偉大勝利,是俄國軍隊、游擊隊及全國人民共同努力的結果,而俄軍統帥庫圖佐夫的組織和指揮才能也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庫圖佐夫巧妙地運用了機動靈活的戰略戰術,戰役的決策和部署中充滿辯證的戰略思想。他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實行必要的退卻,設法置敵于不利地位,轉而進攻殲滅之,表現出一個杰出的軍事家、戰略家的才能。
1812年戰爭的勝利,不僅是俄國歷史上的重大事件,而且對于推翻拿破侖在法國和歐洲的統治,均有重大意義。這次戰爭引起了反對拿破侖帝國的民族戰爭。俄國人民打敗拿破侖的事實,粉碎了拿破侖大軍不可戰勝的神話?!澳闷苼龅拇筌娫趶哪箍瞥吠藭r全軍覆沒,這成了西方普遍起義反對法國統治的信號”。①
盡管庫圖佐夫是個疆場英雄,多次在不利的情況下贏得戰爭的勝利,但他的仕途卻是坎坷不平的。庫圖佐夫坦率和正直,對沙皇宮廷中流行的阿諛奉迎、諂媚和無氣節的行為非常厭惡,因而在宮廷中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沙皇亞歷山大一世對他很討厭,先后于1802、1805、1812年幾次剝奪了庫圖佐夫對軍隊的指揮權。但是,他仍然以堅強毅力,克服重重困難,發展了俄國的軍事思想。他不僅吸收了俄羅斯優秀的軍事思想和藝術,而且到普魯士、奧地利、英國、荷蘭等國考察西歐軍隊的情況。對國內外的軍事思想和軍事藝術,他博采眾長,逐漸形成一套較先進的軍事思想體系。如: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要目標;每戰力爭集中優勢兵力于主攻方向;利用敵人的弱點和錯誤,發揮自己的長處,克敵制勝;大打與小打、正規軍與游擊隊相結合;積極組建和使用預備隊;注意鼓勵和調動士兵的戰斗積極性,等等。尤其重要的是,庫圖佐夫根據具體戰爭環境創造和發展的戰略防御思想。1805年他第一次同拿破侖作戰時,曾實行大踏步退卻,從而保存了俄軍實力,還沒有發展到反攻。1812年再次對拿破侖作戰時,庫圖佐夫在更大規模上采用積極防御,最后獲得反攻殲敵的巨大勝利,把戰略防御發展到一個新的高度。他的軍事思想和軍事理論,在俄國軍事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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