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郎曲·神弦歌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據《古今樂錄》,《白石郎曲》是南朝樂府民歌《神弦歌》中的第五曲。此曲產生于建康(即今南京)一帶,也是江南民間“祭祀神祇,弦歌以娛神之曲”(王琦《李長吉歌詩匯解》注),與《楚辭》中《九歌》性質相同。所祀之神為白石郎。今江蘇溧水縣北有白石山,又首《白石郎曲》中有“白石郎,臨江居,前導江伯后從魚”之辭。據此,則白石郎是白石山上所祀之水神。本詩通過對白石郎容貌的高度贊美,表現了女悅男神的主題,也曲折地反映了當時民間的戀愛生活。
全詩只有四句,篇幅短小,文字清新洗練,這正是民歌的本色。第一、二句用排比句法,連用兩個比喻修辭格,寫出了白石郎所居神祠的環境美。祠中的階墀全用白色的石頭堆砌而成,有如白玉一般,十分整潔、光亮;那整齊地排列著的青松,像翠玉一樣,青綠可愛,使神祠顯得非常清幽雅致。這是一個多么優美的所在啊!居住在其中的白石郎又怎樣呢?詩的后兩句緊接著用贊嘆的語氣,寫出了這位水神的形象美:他的艷麗的姿色無人能夠相比,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這當然是運用了夸張的手法,但這種夸張用在神的身上,又十分自然,因為神畢竟與人不同,他是高度地完美無缺的。從夸張的贊美中,表現出了人們對他的由衷的喜愛和傾慕。前兩句寫祠中景象,后兩句寫白石郎的形貌,使景和人互相映襯,把環境美和形象美融為一體,收到了以少勝多、婉曲生動的藝術效果。
詩中的“艷”字,值得認真玩味。據《世說新語·容止篇》記載:“裴令公(裴楷,字叔則)有儁容儀……時人以為‘玉人’。見者曰:‘見裴叔則,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巖巖如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這兩條典型記載表明,從魏晉開始,作為男性美的重要標志,已經和以前要求碩壯、威武不同,有了明顯變化:一是要膚色白皙,如玉一般;二是要身材秀挺,像松一樣。(見王瑤《中古文學史論集》)因此,本詩前兩句中的“玉”和“松”,決非隨意道及,也決不是單指祠中實景,而是借以比喻這位水神的優美風姿,為第三句中的“艷”字,事先作了巧妙的注腳,如實地反映著當時喜歡男子具有美艷容儀的社會風尚。這種賦而兼比的手法,是承繼《詩經》而來,但運用得更為含蓄,使詩意表達得十分委婉。
我們可以想像,在這樣美好的神祠之中,來祭祀這樣一位容貌艷麗的水神,人們的心情會有多么興奮,祠中的景象該有多么熱鬧。女巫在弦管的伴奏之下,載歌載舞,通過娛神而表示人對神的愛慕之情。廣大群眾則通過娛神活動而自娛,在這種尋求和發展愛情的極好機會中,女子們向自己身邊的“白石郎”頻送秋波,暗通款曲,把人對神的傾慕,變為人對人的愛戀,這正是當時民間生活的生動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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