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亂誰料理,托儂言相思。
還君華艷去,催送實情來。
這首詩借助亂發托言以表相思,甚為有趣。詩篇所寫情事十分簡單, 但藝術表現卻頗見周折。一般愛情歌曲,往往采用“托物言情”的手法。例 如:“宿昔不梳頭,絲發被兩肩。婉伸郎膝下,何處不可憐。”又如:“自從別歡 來,奩器了不開。頭亂不敢理,粉拂生黃衣。”等等皆是。而這首詩的言情, 手法卻與眾不同,“物”(頭發)倒過來托“人”(女主人公)去寄語了。
少女的頭發好久不曾料理梳洗了,亂蓬蓬地好不難受,于是頭發不耐煩 了,叫少女去找那薄情的人兒,替自己訴一訴相思之苦——小詩的開頭二 句,便別出心裁,明明是少女自家在害相思,卻羞于啟口,倒說是我的頭發害 了相思癥。那么頭發要少女傳句什么話呢?小詩的后二句說道,你這不識趣 的人,光知道送些金釵玉簪,卻不懂如何溫存體貼,金呀玉呀裝點得整整齊 齊頂什么用?我頭發要的是你那輕柔的愛撫!所以,如今我把這些華麗首飾 全還了你,只要你實心實意地為我親手梳理這一樁!——讀到這里,我們才 恍然了,原來這少女渴待的是情人的真實愛情,為了這真實愛情,她寧愿不 要華艷的飾物,留著一頭亂發,等候情郎來梳妝。然而她又不愿直說,卻委 委婉婉地讓頭發來幫忙。一種小兒女的含情卻羞之態,不是躍然于紙上了 嗎?
這首小詩只有一個內容——相思,簡單到不能再簡,然而表達時卻有這 么多的曲折:心里愛得那么迫切,口里卻說得這般婉轉; 心里盼著梳洗“料 理”,頭上卻隨它去亂成一團。南朝女歌手的慧心靈秀,真能令人千載之下, 猶為之贊嘆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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