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

楊喚（臺灣）

在從前，我是王，是快樂而富有的，

鄰家的公主是我美麗的妻。

我們收獲高粱的珍珠，玉蜀黍的寶石，

還有那掛滿在老榆樹上的金幣。

如今呢？如今我一貧如洗。

流行歌曲和霓虹燈使我的思想貧血。

站在神經錯亂的街頭，

我不知道該走向哪里。

（選自《當代臺灣詩萃》）

【賞析】

這首詩節奏輕快，語言俏麗，包含的感情卻很深沉。它把兩幅完全不同的人生畫面，用相互對比的方法交織在一起，凸現了詩人內心深處的憤懣之情。

詩的第一節，寫青少年時代的故鄉生活給自己留下的美好印象。那是個充滿詩意的、快樂而“富有”的時代。“我”擁有一切，支配一切。因為“我”是“王”。而“如今呢？如今我一貧如洗”。由從前的“快樂而富有”到如今的“一貧如洗”，詩人看到的并不是物質財富上的貧富，而首先是精神上的擁有與喪失。青少年時代，詩人在精神上是自足的，也是自由的，因而高粱會成為“珍珠”，玉蜀黍會成為“寶石”，榆錢會成為“金幣”。可眼前的生活，使詩人深深感受到了精神的困乏與現實環境的威逼。“流行歌曲和霓虹燈使我的思想貧血”，正是說的這種狀況。“站在神經錯亂的街頭”一句，寫出了詩人內心深處不同尋常的感受：整個社會是混亂的、缺乏理性的。何處是人生的目標？哪里是人生的歸宿？“我不知道該走向哪里”，這平靜的語調中，蘊藏著對生活的大聲抗議，對現實的強烈否定。

全詩謹嚴的構思、簡練而又意味深長的語言，顯示了詩人的藝術功力。

（蔡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