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晉陵陸丞早春游望

杜審言

獨有宦游人②，偏驚物候新③。云霞出海曙④，梅柳渡江春。

淑氣催黃鳥⑤，晴光轉綠蘋⑥。忽聞歌古調⑦，歸思欲沾巾⑧。

注釋：

①晉陵，即今江蘇常州。武則天永昌元年前后，杜審言曾在江陰縣任縣丞、縣尉一類小官。晉陵、江陰同屬毗陵郡。晉陵縣丞陸某作有《早春游望》詩，杜審言以同郡僚友，作此詩賡和。

②宦游人：在外做官的人。

③物候：節物氣候。

④“云霞”句：曙光自海上出，彩云片片。曙，朝陽曉色。

⑤淑氣：溫馨的春的氣息。黃鳥：即黃鶯，又名黃鸝，亦名倉庚。陸機《悲哉行》：“蕙草饒

淑氣，時鳥多好音。翩翩鳴鳩羽，喈喈倉庚吟。”此句化用陸機詩意。

⑥晴光：明媚的春光。轉綠蘋：指蘋草的顏色由嫩綠轉為深綠。蘋，一種水草。此句化用江

淹詩句：“江南二月春，東風轉綠蘋。”（《詠美人春游》）

⑦古調：指陸丞之詩。

⑧沾巾：淚濕衣巾。

賞析：

此詩被后人譽為“初唐五言律第一”。詩歌用大地回春的絢麗風光反襯宦游者的歸鄉之思。

這一作品有兩點值得注意：第一點，是首聯和尾聯多用虛字（“獨”、“偏”、“忽”），這就使句律上雖然完全合律，卻又并不死板，使這些句子和整首詩的意思表達都立刻靈動起來。這是那些死守律體規范的人所比不上的。后來的律體大家、杜審言的孫子杜甫就很有祖傳的風范且青出于藍，比如他的七律《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也非常合律，同時全靠虛字形成整首詩流暢的節奏。第二點，這首詩最負盛名的句子是“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大意是說，隨著日光照耀下的云霞出海，天才放亮；當看到梅開花、柳發芽，渡江時才感受到春天已經來到，但是這種現代漢語的翻譯并不準確，古詩詞其實常常是不可譯的，因為它是用密集簡約的句式、緊縮凝煉的詞意，形成豐富的詩意和廣闊的聯想空間，而翻譯常常把它的詩意單一化了。此后越來越多的詩人在寫近體詩時采用了這種句式。另一方面，它在構句造境方面脫離了齊梁詩單純的賦物造形，而以開闊的境界和豐富的內蘊，進入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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