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大爆炸

——王恭廠爆炸奇案

1626年北京王恭廠大爆炸事件，與3000多年前印度“死丘”事件以及1908年6月30日俄羅斯西伯利亞通古斯大爆炸并稱為“世界三大自然災難之謎”。這次爆炸范圍半徑大約750米，面積達到2.25平方千米，共造成2萬余人死傷。然而，時間過去了近400年，王恭廠爆炸的原因仍然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一聲驚雷

如果我們將目光聚焦在384年前的北京，將會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災難所震驚。

明熹宗天啟六年（1626）五月初六，初夏的北京城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店鋪里的商販們把商品擺出來招攬客人，顧客駐足挑選；轎夫們抬著轎子在街上匆匆走過，轎子里坐著富貴人家的女眷；雇工們也紛紛開始自己的工作。蔚藍的天空萬里無云，看上去，這一天和以往沒有什么不同。

時針指向巳時（上午九點至十一點），突然，平地里傳來如野獸怒吼一般的聲音，從京城的東北方一直傳到西南角。人們一下子呆住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陣灰土涌起，房屋開始劇烈搖晃。緊接著，平地卷起一聲炸雷，天崩地陷，太陽一下子失去了蹤跡，天色昏暗，如同進入了黑夜，數萬所房屋瞬間化為齏粉。街市上的人們或者被埋入倒塌的廢墟，或者被亂飛的碎石瓦片擊中，霎時間不見了蹤影。

兩萬多居民非死即傷，斷臂者、折足者、破頭者不計其數。紫禁城外正在修繕圍墻的建筑工人有2000余名摔下來，血肉模糊，“俱成肉袋”。令人奇怪的是，受傷的男女都赤身裸體，一絲不掛。爆炸過去后，街上到處可見裸體的婦女，有人用瓦片遮著自己，有人把半條裹腳布纏在身上，還有披著半條褥子的?？罩袎嬒潞芏嗳祟^，有的被掀去了頭蓋骨，有的還剩眉毛和鼻子，景象慘不忍睹。

爆炸產生的沖擊力特別大，被炸飛的足有5000斤重的大木頭遠遠地落到了密云郊區。石駙馬大街上有一座5000斤重的大石獅子，被炸到順成門（今宣武門）外。許多大樹被連根拔起。王恭廠附近的象房被震塌，象群倉皇逃散，不知踩死多少人。

爆炸的中心王恭廠一帶景象尤其慘烈。灰塵沖天，房屋夷為平地，連街道門戶都難以辨認。尸體層層疊疊，臭氣沖天，衣物都在瞬間被剝去，幸免于難的人四散奔逃。原本繁華熱鬧的京城在短時間內變成人間地獄。史料《天變邸抄》對此評論道：“此真天變大可畏也（上天的變化真可怕啊）。”

眾生圖譜

在這場大災難中，有人被攫去生命，也有人僥幸逃過一劫。

明熹宗朱由校當時正在宮中用膳，大殿震動時，他驚慌失措，急急忙忙奔向交泰殿，侍衛們都來不及跟隨，只有一名近侍攙著他。途經建極殿時，殿上的琉璃瓦在劇烈的震動中掉下來，恰巧砸中這名近侍的頭，使他腦漿迸裂，當場身亡。明熹宗更加驚慌，連忙跑進交泰殿，躲到桌子底下，才逃過了一劫。

屯院何廷樞全家被埋入廢墟。屯院的書辦手持鐵鍬和镢頭，站在廢墟上大喊：“下面有人嗎？”廢墟中忽然有人應聲求救。書辦再問：“你是誰？”廢墟中的聲音回答道：“我是小二姐?！睍k知道是長官的愛妾，急忙把她救出來。見小二姐一絲不掛，書辦忙將自己的長袍脫下來裹在她身上，將她送回了娘家。

紹興人周吏目的弟弟到京城來投奔哥哥。這天，他剛剛在菜市口買了一件藍色的衣服。回家途中，遇到六位相識的友人，大家作揖寒暄。不料，周吏目的弟弟剛拜下去，還未直起身來，頭顱就突然不見了，另外六個人卻安然無恙。爆炸發生時，一位在六部任職的官員的妻妾在家中手足無措。天黑地動，她們只好抱住柱子哭泣，很快又被震得摔倒在地，滾來滾去。爆炸過去后，她們有幸保住了性命，卻蓬頭垢面，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在承恩寺街，有一乘八人抬的小轎匆匆路過。爆炸后只見轎子被震得支離破碎，拋棄在街心，轎子里的女客和轎夫都不見了。而圓宏寺街也有一乘女轎經過，一聲炸響之后，轎子頂端被整個掀掉，女客的衣服飾物全都不見了，人卻安然無恙。

震后，有人在西山發現了大量的衣服，都掛在樹梢。昌平州教場中衣服成堆，還有大量的首飾和銀錢等物。究竟是什么力量，讓這些本來屬于百姓的隨身物品突然消失，又神奇地出現，至今無法解釋。距離京城180里的薊州城（今天津薊縣）東邊也震壞了幾百間房屋，足見爆炸威力之大。有些荒誕的是，《天變邸抄》記載道，爆炸發生四天后，薊州百姓在地里挖出兩個人，竟然還活著。問起這四天的經歷，這兩人如同喝醉進入夢鄉一般，怎么也想不起來。

爆炸帶來了如此巨大的損失，一時間，全國為此震動。明熹宗為此發放國庫中的萬兩白銀用于賑災。

爆炸求因

爆炸發生后，歷朝歷代的學者都在紛紛研究這次爆炸的原因，各持己見，說法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

第一，認為是地震引發火藥庫爆炸。北京地區位于京津唐地震帶，地震頻繁。就在爆炸當月，京畿地區發生多起地震，可見地下處于不穩定的狀態。在毀滅性災難發生之前，各種史料記載“有聲如吼”，“京師鬼車鳥晝夜叫”，“灰氣涌起，屋宇動蕩”，這些都是地震的前兆。而在明朝末年，王恭廠是北京城內的兵工廠和火藥庫，是生產和儲存火藥的場所，并且規模很大?！睹鲗m史》記載，王恭廠有管理工廠的太監一名、小頭目十余名，統轄著六十名工匠和許多小匠人。管理人員和技術骨干已經達七十余人?！秲沙瘡男配洝酚涊d，王恭廠被毀后第二年，火藥局搬遷到西直門內十忠坊，改名為安民廠，有三所廠房，共計二百多間。由此也可以推想王恭廠之前的規模。

這么大的火藥庫仿佛一顆定時炸彈，時刻威脅著周邊百姓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這次大地震引發火藥爆炸，才導致了這場慘絕人寰的災難。據王恭廠火藥庫工人吳二回憶道，當時大家正在按部就班地工作，忽然看見一陣風吹過，火光一閃，緊接著滿廠存儲火藥的壇子同時爆發，引起了大爆炸。這場災難可看做地震和火藥爆炸共同作用的產物。

這種說法看上去合情合理，但奇怪的是，爆炸中心王恭廠院子里的樹全部被連根拔起，卻沒有任何燃燒過的痕跡；用來制造和存放火藥的廠房被炸飛，倉庫中存放的火藥和兵器卻完好無損。同時，死者和傷者瞬間失去衣物，又不是火藥庫失事或者強烈地震所能解釋的。

第二，認為是龍卷風的緣故。持這種觀點的學者依據《天變邸抄》的記載，受災范圍東到順成門大街，北到刑部街，長三四里，方圓13里，房屋化為齏粉。這正符合了龍卷風受災區與非受災區界限分明的特點。同時，大木頭和石獅子被拋向遠方，這是龍卷風的威力才能達到的。然而，這次災難之前有很多地震的前兆，這種觀點卻無法解釋。

第三，認為是隕石的緣故。宇宙中的星體沖入大氣層后，由于氣壓和摩擦的緣故，表面溫度能達到幾千攝氏度甚至幾萬攝氏度。在這樣的高溫下，隕石表面融化成了液體，并與大氣分子撞擊形成火花?；鸹ㄏШ?，可能會帶有霹靂聲和爆炸聲。隕石撞擊地面時，會形成隕石坑，并產生巨大的震動與響聲。這種觀點可以解釋文獻記載的部分征兆，卻難以解釋災難前后的地震征兆。

很多學者也紛紛從其他角度提出自己的觀點，但沒有一種能夠完美解釋災難前后的所有現象。王恭廠大爆炸的原因也就成了一個難以破解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