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全

一、兩列鼎甲

在中國科舉史上，把考中第一甲第一、二、三名的進士叫作“鼎甲”。躋身“鼎甲”，榮耀萬分。而在中國武舉史上，有一個人竟兩次名列鼎甲。

此人姓馬名瑔，字具堂，號純齋，陽曲(今山西太原)人。馬瑔的父親馬云翱，是雍正二年(1724)甲辰科武進士，官至參將(正三品)。馬云翱有4個兒子，馬瑔行二。

馬瑔從小跟隨父親練武習(xí)文，早識刀槍和兵術(shù)。

乾隆十二年(1747)，四川大金川藏族土司莎羅奔發(fā)動叛亂，清政府出師平叛，馬瑔的父親參加了這次平叛戰(zhàn)爭。當時，馬瑔年僅17，就和哥哥馬昭隨父從軍，入川作戰(zhàn)。由于指揮失誤，馬云翱戰(zhàn)死沙場。馬瑔和哥哥懷著悲憤的心情把父親的尸體運回故鄉(xiāng)，并決心繼承父業(yè)，做一個立功疆場的軍人。

不久，馬瑔在西安應(yīng)征入伍，并考中武舉人。乾隆十七年，馬瑔20歲，他進京參加會試，成為武貢士。殿試時，馬瑔考中第一甲第3名——武探花。

榮列鼎甲之后，馬瑔被授予二等侍衛(wèi)銜，正四品。后來，出任福建撫標右營游擊。由于年輕氣盛，有一次，馬瑔為了一點兒小事和一個同事爭吵起來，兩人互不相讓，竟當眾毆打，從軍營一直打到大街上，影響很壞，被人告到兵部。結(jié)果，兩人一同削職為民。

馬瑔被革職回鄉(xiāng)，非常悔恨。他想來想去，覺得為如此區(qū)區(qū)小事丟官，只因自己行武出身，缺少修養(yǎng)。于是翻然折節(jié)，決心改變這種狀況。不久，馬瑔從故鄉(xiāng)來到北京，重新入京都巡捕營當兵。練武之余，他努力讀書，爭取做一個文武雙全的人。為了激勵自己，他把名字改為“馬全”。

乾隆二十五年九月，馬全又一次在北京參加武舉會試。

這次會試，無論外場和內(nèi)場都比往年要難。內(nèi)場由原來的默寫兵書章句改為策論作文，題目是《武經(jīng)總論》。第一天，馬全順利地通過內(nèi)場考試。次日，又參加外場考試。往年的外場考試規(guī)定： 馬射、縱馬3次，射箭9支，射中2支就為合格。步射，以50步為限，也是射9支箭，中3支為合格。而這次卻規(guī)定，無論馬射和步射，一律減為6支箭。這等于減少6次得分的機會。此外，增加“馬射地毬一矢”，即把一只皮制的大圓球放在馬道旁邊的一尺高的平臺上，球上有一個木制的硬“的”， 考生必須縱馬入場， 一箭射中那球上的硬“的”，并將圓球推下平臺，才算合格。如果這一箭不合格，那么，先前的考試全部無效。由于馬全平時刻苦操練，以優(yōu)異成績通過上述考試，獲得文武皆優(yōu)的“雙好”名次。

十月殿試，乾隆皇帝親臨西苑門外中南海紫光閣，御試新科武貢士。首先，由皇太子表演騎射，以為天下武舉楷模。然后，會試獲“雙好”的考生又一次入場考試騎射、步射，舞刀和掇石等項目。馬全嫻熟的武藝不斷博得全場喝彩。

乾隆皇帝覺得馬全有些眼熟，傳臚引見時，終于認出馬全就是當年的武探花馬瑔，問道： “你不是馬瑔嗎?”馬全立即叩頭謝罪，把打架丟官的經(jīng)過，以及今后的打算稟明皇帝。乾隆大喜，根據(jù)馬全的成績，把他點為武狀元，并賜給盔甲、腰刀等。

二、提督江南、甘肅

馬全中武狀元后，被授予頭等侍衛(wèi)，正三品。乾隆二十七年，扈從皇上南巡，乾隆皇帝命他署理江西南昌鎮(zhèn)總兵，賞賜孔雀翎。他上疏校閱各營士兵，赴禁山關(guān)隘山口巡查，防奸人闌入。乾隆皇帝贊賞他為官盡職、勤奮，任命他為江蘇蘇松鎮(zhèn)總兵。不久，擢為江蘇提督。提督的全稱是“提督軍務(wù)總兵官”。江蘇提督為江蘇省最高軍事長官，受巡撫節(jié)制。

馬全主管江蘇軍事防務(wù)時，銳意改革，整飭軍備。原來，江南沿海水陸兩軍的裝備有許多不合理現(xiàn)象。如孤懸海外的崇明島巡哨幾乎全用水兵，卻設(shè)置戰(zhàn)馬140多匹，而作為沿海屏障的金山、柘林、青村、南匯等營，主要依靠步騎巡哨，只設(shè)置戰(zhàn)馬70多匹。馬全上任后，立即奏準兵部，將崇明各營的馬匹大半數(shù)分撥金山四營，加強陸地防務(wù)。同時，又相應(yīng)在崇明各營增加水兵和戰(zhàn)艦，一舉改變“陸營少馬，水營乏舟”的防務(wù)部署。

馬全十分重視制度建設(shè)。《中書政考》是當時兵部印行的一種有關(guān)軍隊營伍兵制的手冊，按規(guī)定只發(fā)給參將以上軍官使用。馬全上任后，認為應(yīng)當把這種手冊擴大發(fā)給參將以下低級軍官，并隨時組織宣講，以利將士遵從。他的建議得到朝廷的特許和嘉獎。

馬全在江蘇提督任上干了幾年，奉命調(diào)任甘肅提督。他入京陛見，乾隆皇帝賞賜黑狐褂。

三、殉難金川

乾隆中期，大金川土司莎羅奔已老，他的侄兒郎卡主持土司事務(wù)。郎卡不斷侵掠鄰近土司領(lǐng)地。后來，又以聯(lián)姻方式勾結(jié)小金川土司澤旺，公然與清政府對抗，殺人略地，掀起第2次金川叛亂。

金川地區(qū)地勢險要，交通梗阻，叛軍多居石碉，易守難攻。乾隆三十一至三十六年，四川總督阿爾泰因作戰(zhàn)不力，被乾隆賜死。隨后，改命大學(xué)士溫福指揮作戰(zhàn)。

乾隆三十八年一月，馬全入京覲見，要求入川作戰(zhàn)，為國出力，替父報仇，得到批準。乾隆加封馬全為領(lǐng)隊大臣，特賜元狐馬褂一件，命他立即赴川作戰(zhàn)。

馬全來到金川前線，戰(zhàn)事正處于相持階段。原來，溫福仗著銳氣連奪關(guān)隘，取得一些勝利。此后，他不但不一鼓作氣，乘勝殲敵，反而膽怯保守起來。他下令采取所謂“以碉卡逼碉卡”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不惜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學(xué)著叛軍修筑大量石碉。這種“以守為攻”的打法，既渙散了清軍的力量和斗志，又拖延了戰(zhàn)事。

馬全不同意溫福這種被動的戰(zhàn)術(shù)。他認為在地勢險峻，敵少我眾的情況下，只宜速戰(zhàn)，不宜拖延。

當時，金川前線主要有3支主力，其一是主帥溫福，駐扎木果木大營，其二是提督董天弼，駐扎底木達，其三就是馬全和都統(tǒng)海蘭察，駐扎控嗒營，形成犄角之勢。

馬全和海蘭察扎營之后，立即組織力量，猛攻昔嶺，摧毀敵碉兩座，又乘勝追擊。從早到晚，馬全率軍與叛軍在冰雪中展開激戰(zhàn)。傍晚，叛軍敗退。馬全料定敵人還會集聚更多兵力，卷土重來，于是，又命海蘭察先領(lǐng)一支隊伍在地勢險要的地方設(shè)下埋伏。不久，敵人果然蜂擁而來，馬全引軍佯敗，敵人緊追不舍。馬全退過伏兵處，海蘭察率軍忽然殺出，兩下夾攻，又一次大敗敵人，收復(fù)許多失地。

在新收復(fù)的土地上，馬全并不按溫福的命令建筑石碉，而是“伐木開道”，只建一些簡易的木柵營房。他認為建造石碉，浪費人力物力，更重要的是有了可供躲避的石碉，士卒就不愿背水作戰(zhàn)了。但馬全不過是一支偏師，他的勝利并不能改變整個前線既定的敗局。主帥溫福依然擁兵不進，延宕戰(zhàn)機。馬全非常著急。

有一天，馬全到大營請戰(zhàn)，希望說服溫福調(diào)動全軍主動出擊。他對溫福說道： “金川蕞爾小夷，我們卻一再攻打不下，以至于多年屯兵前線，士氣衰落，糜費錢糧。您身為國家重臣，不能出奇制勝，威震敵人，每天只知道躲在石碉里飲酒議事，打罵士兵，最終拿什么歸報天子?”溫福不以為然，反而斥責馬全狂妄，把他趕出大營。

眼看導(dǎo)致全軍失敗，馬全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乾隆三十八年五月的一天，他讓跟隨他從軍的侄子國琦離開前線，沉痛地說： “你回去告訴你父親好好侍奉奶奶，我也許不可能再回家了! ”

乾隆三十八年六月，叛軍果然先攻破董天弼的營碉，既而派兵切斷木果木的糧道。六月十日，開始襲擊木果木大營，先奪取炮臺，又切斷水道。溫福的部隊頓時大亂，紛紛爭著躲進石碉，以致互相踐踏，死傷無數(shù)。溫福中炮而死。叛軍從四面八方擁入大營，清軍主力潰敗。

六月十一日，叛軍包圍馬全的營地。馬全率眾奮力拼殺，斬首無數(shù)，抗擊著數(shù)十倍的敵人。戰(zhàn)至傍晚，敵人仍在不斷地增加，而自己孤立無援，馬全下令部隊沖出重圍，向外撤退。他率領(lǐng)精銳殿后，刃數(shù)十人，力戰(zhàn)而死，時42歲。

馬全戰(zhàn)死之后，乾隆皇帝傷心地說： “提督馬全乃為國家出力有用之人，今力戰(zhàn)死事，實堪軫惜！”下令把他的肖像掛在紫光閣內(nèi)，作為后世武舉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