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
黃裳,字文叔,隆慶府普成(今四川梓潼東北)人。少有奇才,日誦數千言,能融會貫通,文章也寫得很好,以聰穎聞于鄉里。宋孝宗乾道五年(1169),黃裳參加壬戌科殿試,一舉奪魁,成為南宋第55名狀元。
中狀元后,黃裳被授予巴州通江(今屬四川)縣尉,開始仕宦生涯。
在巴州任內,黃裳關心民眾疾苦。巴州總領李蘩餉師,名為“和糴”,實際上是在壓榨、剝奪農民的財產。黃裳作為一個小官,不畏權貴,作了一篇《漢中行》賦,借以譏諷李蘩。畢竟黃裳有狀元頭銜,李從此取消“和糴”。這件事使黃裳名聲更著。調任興元府(治今陜西漢中)錄事參軍時,四川制置使留正推薦他向朝廷上奏,就四川的軍民大事發表見解,很受孝宗賞識。不久,提升為國子博士。
由于母親過世,他辭去官職,回家鄉服喪。孝宗得知,賜錢70萬,以示撫慰。服喪期滿,仍召為國子博士。
淳熙十六年(1189),光宗趙惇登基,改元紹熙,廣求治國之計。黃裳趁機上奏,論軍國大計。他認為: 中興與守成不同,縱觀天下形勢,有3項大事要做: 一是設行都,因為出攻入守,應該據利便地勢,最便于能攻能守的行都當設在建康(今江蘇南京); 二是富國強兵,不可不求功利之實,要講求實效,不能不搞好吏治,對各級官吏,要嚴加考核,根據他們的功勞大小升遷; 三是立重鎮,捍內御外,應有緩急之備,從吳至蜀,設漢中、襄陽、江陵、鄂渚、京口5座重鎮,用朝廷重臣據守,守好五鎮,南宋可以平安無憂。這五鎮之中,最重要的是荊、襄二地,因為荊、襄屬于江蘇至四川一線的中央,地勢又平,金人入侵必以二地為易取。如果金人占領二鎮,就切斷了吳蜀這條防御線。這是南宋邊防最重要也是最讓人擔憂的一段,應多多分兵把守。
在國子博士之后,黃裳還做過太學博士、秘書郎等,時間都不長。一生中比較重要的一段經歷是擔任嘉王(即后來的宋光宗)府翊善。他援古證今,即事明理,不斷開導嘉王,且敢于直言,表明自己的觀點。黃裳善于以古諷今,如講授《春秋》“王正月”篇,說明周代的國王,猶如現在的皇帝。那時國王不能號令天下諸侯,就不稱其為王。同樣,如果皇上不能統御郡鎮,也就不成為皇帝了。因為現今的郡縣,就好比周代的諸侯國。周朝末期,由于國王不能號令諸侯,所以,《春秋》中一定要寫“王正月”一篇,旨在讓諸侯明白國王的正統地位。當今大宋之境土,和宋太祖時比,不及當時的4/ 10,然而,仍跨吳、蜀、荊、廣、閩、越200州。統治他們的是各州知府,統帥部隊的是九都統。設若當今皇上不能統御這200州守和九都統,那也就不能統治天下了。黃裳還拿唐太宗和嘉王相比,認為唐太宗年僅18就舉義兵,平禍亂,而嘉王年紀比唐太宗大,卻連九都統都不知道,從而勸他好好學習。第二個例子是黃裳借吳端事教育嘉王。嘉王提升東宮舊人吳端。吳端感激涕零,拜謝嘉王。對這樣一個人物,嘉王卻在中廳迎接他。黃裳就此事給王講授《左氏春秋》“禮有等衰”,認為王者之學,應當見諸行動。而嘉王待吳端顯然沒有輕重之節,就是沒有懂等衰之義。一番言語,使嘉王更覺自己學識膚淺,從此更加敬重黃翊善,也更愛學習了。黃裳趁機因勢利導,自制八圖(太極、三才本性、皇帝王伯學術、九流學術、天文、地理、帝王紹選和百官)獻給嘉王,供他學習。
黃裳崇尚心學。他給嘉王規定的學習方法,就是學習體之以心,以心為嚴師,凡于心有一絲一毫不安的事,都不可以做。由于黃裳教導有方,講解明白,給嘉王開列的書目雖多,嘉王亦樂于用心研讀,不覺其繁。即使黃裳有些話使人難堪,嘉王也樂于接受。孝宗對黃翊善的教育也很贊賞。
黃裳在嘉王府利用一切機會教導嘉王努力學習,不忘國恥。每年的節日,他都寫詩寄托心意。有一年春節,他曾嘗試制造渾天儀和輿地圖,并作詩獻給嘉王,教導他學習應如天運之不息,同時看到輿地圖則不忘祖宗開創的基業已大半陷于異族之手,至今未歸。以此激勵嘉王立志向學,收復失地。嘉王對黃裳所寫之詩十分贊賞,親筆抄好賜給黃裳。
黃裳十分敬佩朱熹的才學,上奏以朱熹40年學問之積淀,如果召他為府僚,那將對朝廷大有裨益。光宗高興地接受了他的意見。
從紹熙二年(1191)起,黃裳先后擔任起居舍人、中書舍人和給事中等職。他利用接近皇帝的機會,參與朝政。由于性格剛直,敢于直言,能扶正壓邪。某年,趙汝愚出任同知樞密院。監察御史汪義端以為祖宗之法,宗室不能執政,不斷上疏痛詆趙汝愚,想讓光宗罷他的官。黃裳則認為趙汝愚事父孝,事君忠,居官廉,憂國愛民,出于天性,如青天白日一樣光明正大,斥責汪義端之見還不如奴隸看得清,建議將汪驅出朝廷。結果,趙汝愚保住了官,汪義端被貶出京城。像這種事,黃裳在給事中任內,一個月封駁不下十數次。由此引發出有關臺諫的一番宏論,深為當朝及后世所推崇。他認為: 自古以降,皇上不能從諫,無非出于三方面原因: 一是“私心”,人有私心,就會固執己見,對諫言就聽不進,所謂忠言逆耳; 二是“勝心”,以私心處理事情,就處處事事追求以己之見勝過諫者之言; 如果臺諫力主正確觀點,那么,就會與諫者為仇,生出“忿心”,這是第三個原因。因私而生勝,因勝而生忿,忿心一生,做事就會有悖常理,作為一國之君,就可能犯大錯誤。
對于黃裳的這些勸誡,光宗并不十分欣賞。而在對待孝宗的態度上,光宗和黃裳的分歧就更大了。光宗一直對孝宗疑心重重,甚至憂疑成疾,未盡孝敬之道。有些別有用心的人趁機推波助瀾。內侍楊舜卿甚至勸光宗連孝宗所在的重華宮也不要去朝拜。他們父子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
黃裳對皇上父子之間的猜疑深感憂慮。盡管有疾在身,毒瘡折磨得坐立不安,但是,他仍然多次上奏折,勸光宗盡孝盡忠。首先,主張對內侍楊舜卿之類從中作梗的人定斬不饒,建議光宗對孝宗五日一朝。其次,用人之時請皇上注意念恩、釋怨、辨讒、去疑、責己、畏天、防亂、改過。黃裳最注意的還是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即除去光宗的疑慮,使之寬心,主動親近孝宗。他認為,孝宗只有光宗一個兒子,對光宗疼愛有加,會盡力助他成功,不會有三心二意。父子之間互相猜疑,將會貽害無窮。
當時孝宗身體欠安,國家內外交困。黃裳出于憂國憂民之心,在多次勸諫無效的情況下,請求辭職。他認為: 擔任待制,本當朝夕面見皇上言事,以補救圣上過失,而光宗既不聽諫,待制之職就可以廢除了; 侍講本當引經援古,勸君以孝,光宗卻不向孝宗問安,大義已喪,講書又有什么用呢?侍講之職也就可以不設了; 翊善當窮義理,教皇子以孝,光宗既不能以孝事父,此職亦可廢。黃裳自作主張,離開京城,堅決要求辭掉待制、侍讀和翊善三職。孝宗下詔,他才回到京城。
寧宗即位之時,黃裳已病重不能上朝了。寧宗仍任命他為禮部尚書兼侍讀,黃裳以病辭謝。雖不任官于朝,仍時時關心國家大事。他不斷上書提出一些問題,如委任大臣要得時、得人,獎用臺諫,篤于孝愛,勤于學問,薄于嗜好等等。
寧宗朝中韓侘胄潛弄權柄,宰相趙汝愚并未發覺。黃裳為此十分憂慮,毒瘡痼疾加上憂傷過度,使他過早地離世,時年49歲。寧宗聽到黃裳過世的消息,既吃驚又悲傷,遂贈資政殿學士。
黃裳為人簡易端純,篤子孝友,與人言談,言無不盡。有《王府春秋講義》及《兼山集》傳世。嘉定年間(1208—1224),追謚“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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