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績
阮籍醒時少, 陶潛醉日多。
百年何足度, 乘興且長歌。
王績(585—644),字無功,號東皋子,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縣)人。在隋代任秘書省正字,出任六合縣丞。入唐為太樂丞。政治上長期失意,寫了一些抨時譏世、憤世嫉俗的詩篇。
這首詩,詩人以阮籍、陶潛自況,對統治者不能任用賢才表示憤慨。同時也反映了他想以酒解脫精神上的苦悶、消極避世的一面。
這首詩,開篇致慨,遙想先賢,直用其事。阮籍處于魏晉嬗代之際,他的《詠懷詩》寓時代悲劇于個人的哀怨之中,頗多感慨之詞。天崩地坼的漢末動亂,造就了曹氏父子和阮籍父輩“建安七子”那樣的一代雄杰,他們慷慨仗氣,馳騁疆場。但正始時代風云突變,在司馬氏集團打擊下,曹魏勢力急劇衰落。阮籍早年的“濟世志”在“天下多故”的風潮沖激下,一朝破碎,內心充滿痛苦。他進退維谷,既不甘隨波逐流,又不能振翼高飛,只好服膺莊老,飲酒昏酣,遺落世事,心境沉重,悲怨情緒油然而生。由于他對當時的黑暗政治非常不滿,被司馬氏集團視為危險人物,為了免禍,他常常喝得酩酊大醉。“阮籍醒時少”就是這個意思。晉代大詩人陶潛蔑視功名富貴,不肯趨炎附勢,長期過著隱居躬耕生活,他也嗜酒如命。他在《歸去來兮辭并序》中說:“彭澤去家百里,公田之利,足以為酒,故便求之。”由此看來,他任彭澤令,“足以為酒”便是原因之一。王績開首連用兩則典故,緊扣詩題中的“醉”。這兩句是借阮籍和陶淵明的酒杯,澆自己官場失意和不得志的塊壘。
俗話說,酒醉吐真言。“百年何足度,乘興且長歌。”這便是詩人“醉后”傾吐的真情。“百年”指人的一生。“何足度”即哪里度過。這兩句的意思說:即使有百年長壽,也很快地就會過去,乘著興奮之際暫且痛飲高歌吧!人窮則反本。詩人由自己的懷才不遇、官場生怨,終于發出了天道變化、人事興亡和生命不永的悲嘆感慨。確實,個人政治命運的悲劇也有可以通過飲酒避禍,也可能以口不臧否人物來逃脫,然而天步悠長、人道居短的人生悲劇卻是無法躲避的。于是詩人只好乘短暫的有生之年,沉醉于濁酒之中,放歌酒醒之后,以此了結自己的一生,這實在是詩人在政治上處于窮途末路后的一種激憤之言、怨憤之辭。
詩人處于隋滅唐興之時,歷仕二朝。唐初, 由于統治階級的需要和提倡,當時的詩壇上,大都依然“承陳隋風流,浮靡相矜”。而王績卻能自拔于頹靡綺麗風氣,借典明志,直抒胸臆,給人一種立意清新、語言質樸、詩風自然的感覺,實是難能可貴。這對唐代詩歌的發展,無疑是一種可貴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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