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周邦彥·瑞龍吟》

周邦彥

章臺路^①，還見褪粉梅梢，試花桃樹。愔愔坊陌人家^②，定巢燕子，歸來舊處。黯凝佇，因念個人癡小^③，乍窺門戶。侵晨淺約宮黃^④，障風(fēng)映袖，盈盈笑語。前度劉郎重到^⑤，訪鄰尋里，同時歌舞，惟有舊家秋娘^⑥，聲價如故。吟箋賦筆，猶記燕臺句^⑦。知誰伴，名園露飲^⑧，東城閑步? 事與孤鴻去^⑨，探春盡是，傷離意緒。官柳低金縷^⑩，歸騎晚、纖纖池塘飛雨。斷腸院落，一簾風(fēng)絮。

【鑒賞】 這首詞是作者被貶為地方官，十年之后被召還京時所寫。故地重游，人事滄桑。作者用隱喻手法，借寫重訪章臺，“桃花人面” 之悲，抒發(fā)其懷舊追昔的抑郁的政治情懷。

此詞共三疊。上疊寫詞人初游故地的所見所感。“章臺路” 點明地點是京城煙花巷陌之處。接著寫季節(jié)是梅落桃開、燕子復(fù)歸的春天。“還見” 二字說明此地此景亦如當(dāng)年所見，獨不見當(dāng)年之人在何處?蘊涵著物是人非之感。“愔愔” 幾句，進一步抒發(fā)這種感慨。睹物思人，舊日燕子尚知歸巢，人卻不知何在，更有人事變遷之嘆。

中疊因景及情，因物及人，追憶當(dāng)年 “個人” (那人、情人)，音容笑貌：“癡小” 是嬌小，“乍窺門戶” 是指從門戶偷看，顯得十分可愛。接著寫她打扮入時，滿面春風(fēng)，笑語盈盈的樣子。

以上兩疊為憶舊，一寫今日之景，一寫昔日之人，一實一虛，給人以 “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人面不知何處去” 的傷感。下疊是傷今，將懷舊之景寫得纏綿婉轉(zhuǎn)。“前度劉郎重到” 五句，借典寫重訪“坊陌”，雖然歌舞依舊，但身價遠(yuǎn)不如舊日秋娘，暗含舊情人不得見的傷感。回憶起當(dāng)年兩人吟箋賦筆、名園共飲、東城閑步的種種美好情景，“知誰伴” 乃嘆如今卻不知誰在陪她?寫出無限難堪和今昔強烈對比。“事與孤鴻去” 驟然一轉(zhuǎn)，點出 “探春盡是，傷離意緒” 的懷舊感傷主題。“官柳” 下寫歸途中凄迷春景，照應(yīng) “章臺路”，烘托其探春不遇的斷腸情懷。結(jié)句以景烘情，含蘊尤其深厚。沈義父云： “結(jié)句須要放開，合有余不盡之意，以景烘情最好，如清真之 ‘?dāng)嗄c院落，一簾風(fēng)絮’。”

這首詞借景抒情。劉禹錫、杜牧都因參加政治改革而遭貶。周邦彥用他們的典故，正是為了抒發(fā)自己的不幸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