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蓰蓰。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本篇在《樂府詩集》卷四十一，屬《相和歌古辭·楚調曲》。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這開首兩句是全篇的起興，意思是說愛情應該純潔光明，就象山上的積雪和云間的月亮一樣。一個意思分做兩句來說，是為了音節的整齊和諧。這是詩詞中常用的一種語意互見的寫法。

以下六句，筆鋒陡轉，指斥對愛情的背棄與不專，表白分道揚鑣的決心：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這是癡情女子對負心丈夫的侃侃陳詞：聽說你有了二心，所以特來同你斷絕關系。今天暫且同你飲酒相會，明天早上我們就要在溝邊徹底分手了。明日別后，我將獨自在溝邊小步徘徊，過去的愛情將如溝水東流，一去不復返了。詩中， “兩意”與皎潔，猶如冰炭不相容，產生了強烈的對比效果。而“今日”與“明旦”對舉，態度堅決卻又不無依戀之情。唯有愛得深，方能恨得切，下定“決絕”的決心，本出自當初對愛情的專一。

接著，女主人公表白了自己純真的愛情觀： “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蓰蓰，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她告誡人們，女子出嫁，悲傷啼哭，看來這是大可不必的;只要嫁得一個愛情專一的男子，能夠白頭到老，就是幸福了。至于男兒，本應重視情義，追求刀錢又有什么用呢?詩文以此責備負心的愛人只重錢財，不重愛情。詩中， “一心”與上文的“兩意”相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強調了對待愛情就應當堅如磐石，忠貞不二。 “竹竿”兩句，是用隱語表示男女相愛的幸福。 “裊裊”形容竹竿搖動的樣子; “蓰蓰”，羽毛沾濕的樣子，用來形容魚尾象沾濕的羽毛。在中國歌謠里，釣魚常常是男女求偶的象征隱語。

就表現形式而論，除了上述分析中所指出的對比手法外，詩中還多用對偶句，例如“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對仗極為工整，它借助整齊對稱的形式、諧調勻稱的音節，歌頌了純潔的愛情，加強了語言的感人效果。特別應當指出的是這首詩通篇采用五言句，突破了以四言為主的《詩經》體，這對東漢時代的文人五言詩有著明顯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