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奚妻·琴歌三首》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百里奚,初娶我時五羊皮,臨當相別時烹乳雞。
今適富貴忘我為!
百里奚,百里奚,母已死,葬南溪,墳以瓦,覆以柴。舂黃藜,扼伏雞。西入秦,五羖皮①。今日富貴捐我為!
百里奚,五羊皮,憶別時,烹伏雞,炊扊扅②。今日富貴忘我為!
這三首《琴歌》,其一見于應劭《風俗通》,其二見于《典略》,其三見于顏之推《顏氏家訓·書證》。名為三首,推測起來,原當僅為一首。由于年代久遠,流傳殊途,其間不免有所增減變更,故諸本所錄,大同小異。三首排列次序,依逯欽立《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
作品的背景,是一則動人的故事。百里奚,春秋時人。原為虞國(在今山西平陸北)大夫。公元前655年晉滅虞,他被晉國所俘。晉獻公嫁女于秦穆公,他被作為奴隸陪嫁入秦。后又逃走至楚,為楚人所執。秦穆公聞其賢,以五張黑色牡羊皮贖回,并任用為相,人稱“五羖大夫”。百里奚既富且貴,樂而忘妻。其妻為尋夫不辭勞苦,入相府為浣衣女傭。一日,百里奚于堂上賞樂,其妻挺身取琴,悲憤高歌,訴說當年的患難辛酸,斥責丈夫的無情相棄。百里奚聞歌驚訝,細問原委,才認出當年的糟糠之妻。羞澀之下,夫妻重圓。
三首內容相似,綜合起來,大致意為:百里奚啊百里奚,當你只不過是五張羊皮身價的奴隸時,我不嫌貧賤,與你成了夫妻。那時日子多么艱難啊,婆婆亡故,草葬南山溪谷,以瓦為墳,覆以柴草;你陪嫁入秦,我舂黃藜野菜作羹,還把家中僅有的抱窩母雞宰殺,拆下門閂燒煮了,為你送行。誰知你剛剛富貴得勢,竟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凈!
在二千多年前的中國社會,男子娶妻停妻,隨心所欲;而女子則必須忍辱負重,任人擺布。這似乎已是人倫常理,司空見慣。象百里奚這樣的一世名賢,在婚姻問題上也是一位無情“君子”,作品就透露出了這一事實。而百里奚妻,則是位不同凡響的女性。丈夫為奴,她不嫌貧賤,患難與共;丈夫遠行,她盡傾家中所有,為之送行;而丈夫富貴之后,無情相棄,她又不畏權勢,敢于直言斥責。在她身上,既具有中國古代勞動婦女勤勞賢惠、忠心事夫的傳統美德,又具有不甘屈辱,敢于抗爭的無畏精神,因而這一女性形象的塑造,光彩照人,意義深刻。
語言簡潔樸素而富有感情,是作品的顯著特色。作為古辭,當然不可能有十分精巧工麗的描寫。但作者善于抓取生活中一二富有代表性的事物,簡括而生動地表現內容。如以“五羊皮”表現百里奚的卑賤,以母死草葬、“春黃藜”、“烹伏雞”、“炊扊扅”等表現家境的貧寒,三言兩語,當年的貧賤凄慘,如見目前,訴說中飽含辛酸屈辱的淚水。最后的一聲斥責:“今適富貴忘我為”! 語雖短而感情迸發,聲色俱厲。前后一訴一斥,感情強烈,淋漓酣暢,足使對方羞愧萬狀,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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