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宏道·妾薄命》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落花去故條,尚有根可依。
婦人失夫心,含情欲告誰?
燈光不到明,寵極心還變。
只此雙蛾眉,供得幾回盼。
看多自成故,未必真衰老。
辟彼數開花,不若初生草。
織發為君衣,君看不如紙。
割腹為君餐,君咽不如水。
舊人百宛順,不若新人罵。
死若可回君,待君以長夜。
《妾薄命》是樂府古題之一,屬雜曲歌辭。常常以愛情婚姻為內容,其中棄婦詩占很大的比例。袁宏道的這首《妾薄命》寫于明萬歷二十六年(1598),收入《瓶花齋集》中。這首詩依題立義,通過對一位賢惠善良、忠于情感的棄婦悲慘遭遇和痛苦心理的形象描繪,贊揚了這位女性,鞭撻了喜新厭舊的男子的卑劣行徑,詩人對棄婦的同情態度是相當鮮明的。
全詩大致可分為五個層次,每四句為一個層次。起首兩句用比興,次兩句點明主題。詩中的棄婦把自己比作無可依托的離枝落花,而處境卻又不如落花,落花尚可以與根相伴,得到安慰,被丈夫無端遺棄,那種難言的痛苦卻無處哭訴。在這四句中,棄婦內心難以遏制的悲痛表現得極為清晰,她的這種悲慘遭遇使人產生一種壓抑與不平的情緒,也使人感覺到棄婦的悲憤之情已如凝集于天空的陰云,隨之而來的定是一場傾盆暴雨。果然,棄婦不再忍耐,她開始宣泄自己痛苦的感情。“燈光不到明”四句開始譴責丈夫對愛情的不忠貞行為。她怨恨丈夫朝秦暮楚,心變得太快,這種變化全在于他的喜新厭舊,而不是由于她自己有什么過錯,這是最令她傷心的了。接下來“看多自成故”四句進一步對負心漢給予指斥。由于他已經厭棄了她,盡管她仍然非常美麗,并沒有衰老,如盛開的花朵,光彩照人,但在他的眼里她再也不那么嫵媚動人了。在這里她用鮮花和小草作對比,更深刻地表現出她對丈夫變心的哀怨和丈夫的無情無義。寫到這里,詩人的筆鋒開始轉折,從棄婦的心情容貌轉為描寫她的性格舉止。“織發為君衣”四句,把一個善良賢惠的婦女活脫脫地刻畫了出來,她用自己的頭發來編織丈夫的衣服,不惜割下身上的肉為丈夫準備飯食,然而這真摯濃厚的癡情,卻遭到了無情的踐踏。癡情與無情在這四句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對比具有強烈的情感色彩,既表現了棄婦無限的悲痛,又點明了造成她悲痛的原因。至此,“妾薄命”的題意寫得已淋漓盡致,但作者猶感不足,以“舊人百宛順”四句作結。在這四句詩中,前兩句仍用對比的手法盡力描寫棄婦遭遇的不合理,同時進一步點明了她被遺棄是由于丈夫有了新人的緣故,這就使讀者對被遺棄的舊人產生了更為深切的同情。在以上的詩句中,舊人的情緒既含有悲,又含有恨,結尾二句卻只剩下哀了。她已感覺到無法挽回局面,只能用死來感動丈夫,希望丈夫能回心轉意。當然,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棄婦這種悲哀欲絕、以死相勸的哭訴,直產生一種讓人驚心動魄的力量。
這首詩語言質樸自然,淺顯易讀,比喻貼切,對比鮮明。以棄婦的口吻描述,深刻而真實。全詩沒有一句是議論,但在形象之中議論己含其中,深得樂府詩歌之正軌。尤其難得的是作者在直述其事的過程中,把棄婦的悲愁怨恨和盼望重新得到愛情的復雜心理,以及對棄婦的同情都包含了進去,使詩歌具有了極大的容量。這首樂府雖然不是袁宏道的代表作,但卻能體現他的詩歌主張和風格,袁中道說他“矯歷下之拘,多抒其意中之所欲言,而刊去套語,間入俚易”,在這首詩中得到了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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