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雙龍劍》

【本書體例】

王度廬著。18回，22萬字。北京日報出版社1988年7月第1版。

一個冷雨凄風的早晨，在河南原武縣黃河渡口，回家探親的北京廣達鏢局的鏢頭寶刀張三張雁峰，因無法過河而與河南新蔡縣拳師鐵掌陳伯煜相遇并結伴住店。陳氏隨身常有寶劍蒼龍騰雨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使張三垂涎三尺，遂起歹意，殺人奪劍，并從此在江湖銷聲匿跡。

陳伯煜之女陳秀俠為報父仇，與師兄楊大壯赴信陽找張三報仇，半路卻被賊人劫持，后轉被女強盜“紅蝎子”沈蘭妹搭救，成了紅蝎子的女傭。原來秀俠身攜蒼龍騰雨劍之弟劍(蒼劍為兄)白龍吟風劍，引人注意，故群豪均想爭而得之。

紅蝎子因丈夫大盜黑山神于九另有所愛而痛不欲生，得到秀俠安慰，遂對其日好，并授其武藝。后于九死于陳秀俠叔父陳仲炎之手，秀俠怕紅蝎子遷怒于己，故趁雪夜逃脫。途中遇父親老友鏢頭雙鉤手宿雄等人，得其幫助，擺脫了紅蝎子的一再追蹤(其實也沒有惡意)，并到附近的海潮庵，尋老尼姑法師傅暫避。從此，秀俠便拜老尼為師練藝。

兩三年后，秀俠藝成下山，取道回家。遇宿雄與大俠袁一帆惡斗，仗義援手，將袁逐走。到家后稍事停留便登上了尋找張三替父報仇的旅途。在一處客棧，她與一英俊瀟灑的攜劍少年張云杰相識，并一起搭救了一位被搶的良家婦女。共行數日，使他們漸生愛慕。不料張云杰取道太行山，想一會紅蝎子及其徒弟，卻被紅蝎子糾纏，好不容易才得脫逃。

原來張云杰是秀俠殺父仇人張三的養子，剛剛學成武藝回家。此時張三已大發橫財，擱下了功夫，隱姓埋名，躲在北京。此時，陳伯煜弟陳仲炎為報兄仇，已在外流浪多年，幾月前來到北京打探仇家，并屢與北京武林同道交手比武。因陳氏脾氣火暴，結仇殊多。一日，張云杰與其巧遇，甚是投機。張氏欲從中合解張陳兩家之仇，遂有意結納，漸成知已。一次陳仲炎被群小圍攻，幸得張云杰趕到救助，方才保住性命。二人關系更篤。但張氏對陳家復仇的消極態度也引起了秀俠的懷疑，使二人的感情糾葛盤根錯節，忽起忽落。其間，紅蝎子為避袁一帆的追逼，曾逃往京城，將張云杰擄走，為秀俠所救。后張云杰不忍再繼續隱瞞下去，將實情以告秀俠。陳仲炎得知真相后，立時反目，并在袁一帆的撥弄之下，與張云杰相拼。后在秀俠的回護下，張氏逃逸。秀俠也被叔父逼迫重回海潮庵。

張云杰為保張三殘命，欲將其送往襄陽自己師傅諸葛龍處，但中途終于被陳仲炎刺死。后來張云杰又于陳仲炎危急時，出手相救。陳則以砍斷左手相謝。張陳兩家遂化仇為友，張云杰與陳秀俠終成眷屬。紅蝎子則死于傷病。那口蒼龍騰雨劍也被沉入河底。

陳伯煜屢次大意，輕信于人，致禍起不測。這是他的過失。雖慣走江湖，小有名號，但對此中兇險，疏忽如此，實非大俠作為。張三見利忘義，不惜殺人越貨，謀人至寶，也斷不能以“一時糊途”文過飾非。這種強盜行徑，即便是后來悔之，亦是晚矣，不殺實不足以平民憤。況乎若干年來，他并無一點積極改悔、以謝故人的表示，其情殊不容不誅。

然而，報仇可以，陳仲炎卻不免顯得偏執、狹隘，叫人每有既經事卻又缺乏擔當的印象。風風火火，暴燥乘戾，甚至拋家舍業，近乎魔道，這如何是一位舉重若輕，能為人所不能為的大俠呢?難怪他奔波數年，不但兄仇未報，反而結下了無數冤家，迭陷險境。何況他為達到目的、竟對張云杰言而無信，他拘泥于復仇、卻無法領略友情、無法冷靜地審時度勢呢?最可悲處，是他卻一直自我感覺良好，輒以正確路線代表自居，無意中卻把真善美、假惡丑簡單化，教條化，結果往往是既易于上當受騙，又往往冤枉了好人、給別有用心之徒以可乘之機。這實在是這種俠客的性格悲劇。

張云杰與陳秀俠無疑是小說的主角。看來作者是想把張氏當做正面人物的，但事實上，這個角色卻可惡之處多，可愛之處少。首先，他不明大義。張三為其養父，報恩行孝理所當然，然后，卻無論如何不能姑息養奸，縱兇容惡。前面說過，張三謀人寶而害人命，人人得而誅之。而張云杰竟然拘于小恩而忘乎大義，僅以“一時糊涂”、悔之深而怕之極而欲輕易了結舊賬，不獨顯得十分幼稚、簡單，而且顯得昏噩、愚蠢、不明是非。其次，從他與秀俠、紅蝎子、翠環等人的交往、接觸來看，此人輕薄、油滑、虛偽，無疑多于持重、誠實與真情，習氣不免等而下之。尤其是他從太行山脫身一節，先是欺騙翠環帶他逃跑，不免花言巧語，后將翠環推入河中，不免心狠手辣、恩將仇報，實過虎狼。秀俠倒是敢做敢為、愛憎分明，性格也是天真純潔的。較之張氏，不知要光彩多少倍。

最能引起人同情的是女盜紅蝎子。她本良家閨秀，因與于九萌發戀情，受到家庭威脅而與情人私奔。不想于九不但惡習不改，重操盜賊舊業，致使她也淪于異途，而且還到處拈花惹草，給她的婚姻生活帶來深刻的不幸。她對丈夫忠貞不二，一如既往，愛之深深，因此，雖于九長年不歸，她也初衷不改，甚至于九死于非命，她也能穿素數年，念念不忘。本來，她在舊道德的束縛之下，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舊式的貞節守婦，不想，命運又安排她與張云杰狹路相逢。張云杰的輕薄，使她心中的死灰復燃，萌發了重新追求愛情與幸福的勇氣與信心。她對理想的追求是大膽、潑辣、執著的，雖然她后來放棄了這種追求，但其強烈的閃光卻耀人眼目，叫人難忘。張云杰的言不由衷與她對陳秀俠的仁慈容讓，斷送了她對生活的最后愿望。

身背強盜惡名，欲罷不能，從善無門，及其迫不得已，是“強盜”的苦衷，也是陳仲炎之類嫉惡如仇者的杰作。這決定了紅蝎子的悲劇命運。

《風雨雙龍劍》就為我們勾勒出了這樣一個矛盾復雜的武俠世界，為我們描繪出了這樣一個變幻多姿的人生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