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詠》小說簡介|劇情介紹|鑒賞
又名 《玉雙魚》。不署作者姓名,凡十六回。成書于清初。存清初刻本,有“天花藏主人”序,1983年,春風文藝出版社據此出版校點本。
《飛花詠》描寫的是昌谷與端容姑這一對青年男女的愛情婚姻故事。略謂:明代華亭縣秀才昌全,子昌谷,早慧。同里有名端居者,女容姑,與昌谷同年,亦早慧。七歲時兩家締婚約,昌氏以家藏玉雙魚為聘。昌全因祖上出身軍籍,被迫攜妻、子徙塞外從軍。行至臨清,夫妻相繼染病,幸醫者唐希堯救之。昌全慮塞外風沙,不忍攜子同往,因托之于希堯。唐氏認作義子,改名唐昌。昌全攜妻赴邊塞,得總兵周重文賞識,用為軍中參謀。容姑在家,為無賴宋脫天綁架。舟行至嘉興地方,容姑趁歹徒酒醉逃脫,幸遇行取入京之杭州知府鳳儀。鳳儀試女以 “飛花”詩,大悅之,收為義女,改名彩文。鳳儀本臨清人,又恰與唐希堯為中表,赴京途中歸里小居,與希堯往來,各出義子、女相見。而昌谷與容姑幼雖識面,因經年不見而不相識,遂以表兄妹相稱。昌谷因巧和容姑之“飛花”詩,打動芳心,二人遂訂終身,雙方父母亦首肯。鳳儀入京,升御史,因得罪權奸曹吉祥、石亨輩,謫官陜西榆林驛丞,攜義女同往。途中,為亂兵沖散,容姑恰被昌全收容,深憐之,然不知為媳,乃命從己姓為義女。有邊將常勇,欲娶容姑為子婦,女不從,絕粒幾死。幸周重文使容姑婢春暉代嫁,方遮蓋了事。昌全亦得周重文周旋,欽準冠帶還鄉,遂攜義女返華亭。昌谷在唐家,縣、府考均第一,不料為希堯之侄唐涂所忌。為奪希堯家產,唐涂將昌谷撮至野外,毆打昏死。端居入京考選,得新喻教授,赴任途中經臨清,恰遇昌谷,救之,收為義子,亦不識乃其婿也。唐希堯終被惡侄陷害,流落揚州。端居在新喻,得學生之力,升宜城知縣。昌谷時已十八歲,進學之日,拜訪襄陽刑尊柳星。柳欲招之為婿,昌谷不從,徑赴鄉試,中舉,又赴京應試。端居懼柳星構罪,自劾歸華亭。昌谷在京,中榜眼,彈劾曹、石,竟扳倒之。昌谷又救鳳儀還朝,圣意恩準。鳳儀復職后,旋點淮揚鹽院,適值昌谷榮歸省親,二人聯袂南下。端居歸華亭后,與昌全相見,兩親家互傷失子女之悲,又共慶得螟蛉之喜,遂欲以義子女重結姻好。而昌谷、容姑因有臨清之約,均皆不從。后昌谷隨義父赴昌全家宴,席間賦詩,恰見飛花,觸景生情,竟錄容姑當年“飛花”之詠,置之席上。詩為丫鬟所得,傳與容姑,容姑始知新榜眼乃臨清舊情郎也,遂成婚姻,然尚不知雙方生父之謎。值鳳儀與唐希堯相會于揚州,又同來華亭相會,且又證之以玉雙魚,昌谷、容姑方識其本原,各歸宗。于是,翁、媳、甥、舅,重新相見; 昌、端、鳳、唐,四姓同居。香火不斷,福壽綿延。
《飛花詠》是一部典型的早期才子佳人小說。對其思想意義和認識價值,我們至少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加以理解。其一,竭力表彰青年男女對愛情生活的珍視與追求。書中的昌谷和端容姑,是一對情癡情種。流浪播遷的生活,幾度易姓的遭遇,對他們來說都不在話下,唯一脈情根卻始終咬住不放。當昌谷得知小姐隨義父流落關外時,“不禁涕淚橫溢,家人送進夜飯來,他竟不吃,和衣睡倒”。一縷幽魂,遠赴關山,與意中人夢里相會。美夢醒來,更是滿懷憂思,舟車難載,“頭如斧劈,渾身發熱,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第十回),陷于迷狂狀態之中。后來,當他得知小姐被亂兵沖散、生死不明時,更“嚇得面如土色,四肢癱軟”,“哀哀大哭,哽咽不能出聲”。(十五回) 如果說,昌谷為了心上人兒已經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昏而覺、覺而昏的話,那么,端容姑為了意中郎君則更表現出性命相期,生而死、死而生了。書中第八回寫她在邊塞偶游花園時,“忽觸著他當日與唐昌花下之言,不禁墮下幾點淚來”。不由自主地發出了 “簪花徒有淚,對鏡不成妝,風月雖佳誰去賞,拚冷冷清清做一場”的深沉喟嘆,頗有點兒步杜麗娘之后塵。后來,當她的義父將其許嫁常總兵之子時,端容姑竟“一連三四日水米不沾,心中只以誓死見志”。以至于“肌瘦面黃,奄奄一息”。(十一回) 常家定聘之日,她又 “取出他自己做的詩、詞、曲兒,看著燒了”,“一口氣噎住,遂致手腳冰冷,儼然死去”。(十二回)又頗有些兒著林黛玉之先鞭了。青年男女追求愛情生活,本是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說的共同特點,但《飛花詠》卻更突出了身處逆境中的男女主人公以愛情為動力而掙扎于痛苦之中的描寫。逆境與真情,恰成強烈反比。境況愈苦、愈險、愈艱難,愛情卻愈深、愈厚、愈濃烈。誠如天花藏主人在此書《序》中所言:“金不煉,不知其堅。檀不焚,不知其香。才子佳人,不經一番磨折,何以知其才之慕色如膠,色眷才似漆?雖至百折千磨,而其才更勝,其情轉深,方成飛花詠之為千秋佳話也。”其二,大力弘揚女才。書中的端容姑,當然是一位才女,但她除了那吟詩作賦之才外,更具有應付險惡環境與突發事件的能力。當她十一歲被惡人綁架時,于一陣驚慌之后,很快就鎮定下來,想道: “我若再啼哭,與他廝鬧,觸動虎狼,則性命不能保全,而父母永無見期矣。莫若假作癡呆,聽他藏我在何處,或者天可見憐,別有機緣,再得出頭,亦未可知。” (第四回) 結果,她硬是憑著自己的機智逃脫虎口。更為突出的是,在邊關時,她的義父昌全被迫接受了一個奇特的任務——替人給大權閹曹吉祥寫壽文,昌全進退兩難,不愿寫,又不能不寫,“寫來寫去,總不成文”。這時,竟是端容姑從容代筆,草就一篇表面“句句稱揚,卻又句句不貼在曹吉祥身上”的絕妙諷刺壽文,解決了一個老幕僚都感到束手無策、左右為難的問題。致使周總兵由衷贊嘆:“有此仙才,真令男兒抱愧。” (第九回) 這種裙釵之輩強似須眉男兒的描寫,顯然是對“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觀念的有力挑戰。其三,暴露了當時某些社會問題。《飛花詠》以相當的篇幅,描寫了當時的社會混亂、政治黑暗。如: 公差敲詐勒索、秀才無端充軍、惡棍綁架幼女、帥府賄賂公行、市民爭奪家產、奸黨迫害忠臣、亂兵邊庭嘩變、命官倚勢逼親。這些描寫,一方面作為才子佳人愛情磨煉的背景,有效地襯托了男女主人公處于“逆境”中的“真情”;另一方面,也增強了作品本身視野的廣度和思想的厚度。至于《飛花詠》 的思想局限,則主要在于男女主人公的夫貴妻榮思想以及對那種“大登科連小登科”的大團圓結局的歌頌。不過,這也是當時才子佳人小說的通病。
《飛花詠》在藝術表現方面最大的長處是心理描寫,動輒數十百言,屢見不鮮。尤其是第八回,寫端容姑感嘆自身、思念情人一段,竟長達七百二十余字,婉轉曲折、細膩生動,在古典小說中并不多見。而第十一回,寫昌全拾到義女的言情艷詞之后的一番復雜心理活動,文字雖不甚長,卻頗能體現這位老儒生正統而又寬仁的性格:“昌全看完,暗暗驚訝道:這妮子如何有此艷詞?因想道:常言女大不中留。我若執此詞詢問起來,那時牽枝帶葉,一旦聲揚,未免參商骨肉,抑且敗名。又想道: 他年已及笄,又多才多識,感懷借喻,有所不免也,未必便有他意。但他不見此詞,必然驚惶,慮我看見。我若收藏了,相見時,未免有些形跡芥蒂,使他跼踧不安。莫若竟做不知,仍將此詞置于原處,待他尋覓而去,方無疑慮。且他一個慧心女子,經此一番,必然改悔,何必盡情托出。遂將此詞放在原處。”在情節安排方面,《飛花詠》是一種分合式整體結構。開始合寫才子佳人幼時以玉雙魚為聘,接著以男女雙方各為一條線索分開敘述,中間以和詠 “飛花”詩小合一次,接著又分述,更以端、昌、唐、鳳四家之事跡交織穿插于其中,最后又以 “飛花詠”、“玉雙魚”大關合。情節曲折,富于變化。作者喜用 “巧合法”,但“巧”得過分,反失其真。故孫楷第先生說: “此文作者固自以為思入風云,變化已至,然按之情理,實多罅漏。昌生端女皆冒他姓,二翁或因此致惑不能辨其為子婦女婿。然生與女并早慧,又能唱和詩詞,豈于君舅婦翁姓名乃茫然不知! 各為其義子義女若干年。既歸華亭,父于親生子女,亦不能仿佛其容貌。直至唐鳳來唔,乃互知其本末; 豈非異事邪?”(《日本東京所見小說書目》卷四) 《飛花詠》的語言,于白話之中,略帶淺顯的文言,摹物寫人,間有傳神之筆。如寫昌谷在臨清初見容姑:“黑發垂肩,一種秀色鮮妍,只覺與尋常的女子不同,不住的偷看。欲要同他說話,無奈面生,不便啟齒,心中只是劈劈的亂跳。看到會心之際,一會兒面紅耳赤,渾身沒法起來。”(第五回)及至廝混熟悉之后,又“早心蕩神逸,不能自主。欲要貼身親近,無奈心頭一如小鹿亂撞,惟雙目呆視小姐”。(第六回)佳人之“美”、才子之“癡”,一刀兩刃,齊齊寫出,情韻悠長,饒有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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