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演義評》小說簡介|劇情介紹|鑒賞
題 “珊城清遠道人重編”。八卷三十二回。有清嘉慶乙亥 (1815)同文堂刊本,為通行大字本。此書與甄偉 《西漢演義》合刊名 《東西漢演義》。有同文堂刊本,聚文堂刊本,同治十一年 (1872) 善成堂刊本等。
書敘西漢宣帝崩,元帝立,封王政君為皇后。時宦官石顯、宏恭受寵專權,誅戮忠良,大喪漢家元氣。及成帝即位,悉封王氏諸舅為列侯。元舅王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權傾朝野,郡國諸吏皆出其門下,自是王氏勢盛。王鳳臨死,托弟曼之子王莽于太后及成帝,莽得封為新都侯,由是種下王莽篡漢之禍根。成帝崩,哀帝即位。至元壽二年,哀帝貪色喪身,未及議立新君。太皇太后王政君干政,征王莽為大司馬,領尚書事,嗣后又加封“安國公”。王莽大權在握,居心篡漢,乃置諸大臣迎立之議于不顧,獨用年方九歲的中山王子因易于控制,遂立之,是為平帝。平帝年十三,見王莽獨專朝政,意在取漢自代,常憂形于色。莽恐帝發其謀,遂置毒椒酒中,親上于帝。平帝飲之五臟欲裂,臨死大呼: “王莽弒君也!”
王莽毒死平帝,以孺子劉嬰為傀儡帝。復行詐偽,使大臣奏浚井得白石,上有丹書“告安漢公莽為皇帝”。莽故作辭讓,陰使大臣力諫,“皆頌莽功德”,促其即帝位。莽乃“應天命”居攝踐祚,以皇帝之詔稱制,朝野謂之“攝皇帝”。至是,太皇太后雖大悔養癰成患,然大勢已去,只有徒喚奈何。至初始元年十二月,莽又使大臣詐言神命,遂改攝皇帝為真皇帝,下詔去漢號,定國號曰“新”。
王莽篡漢,天下大亂。翟義首起討莽,雖敗,然星火燎原,各路義軍繼起,皆以復漢為名討莽,赤眉軍勢最盛。 時有漢室宗親劉縯, 乘勢起兵。縯有幼弟劉秀,生時“赤光照室,盡明如晝”,有精于圖讖者言,“此兆吉不可言”,當貴為天子。劉秀文才武略出眾,呼應劉縯起兵于宛。莽令大將甄阜討劉縯、劉秀。阜屯兵泚水, 輜重留蘭鄉。 劉縯夜襲蘭鄉, 大戰泚水, 斬甄阜, 盡覆其軍。
泚水大勝后,諸討莽將領會議,欲立劉氏。遂共舉劉玄即帝位,建元 “更始”,置拜諸將, 以劉縯為大司馬,劉秀為太常偏將軍。于是諸將分頭討莽, 四出攻城略地。 劉縯進圍宛城, 守將岑彭恐殃及百姓, 乃降漢。 劉秀攻昆陽、 定陵、郾,皆下之。莽乃遣大司馬王尋與司徒王邑發諸郡兵百萬,直指昆陽。諸將恐王尋兵盛,劉秀乃身先士卒,匹馬單刀率先殺人,王尋接住廝殺,不四、五合,被劉秀攔腰一刀斬為兩段; 諸將勇氣倍增,奮勇殺敵。此昆陽一戰,殺莽兵數十萬,斬上將數十員,盡獲其輜重、車甲。
昆陽大捷后,縯、秀軍盛,聲名播天下。更始疑忌不自安,乃與大臣李軼、宋鮪設謀殺劉縯。劉秀聞縯死訊, 心如刀絞而面無悲容, 以王莽未敗,恐攻更始而誤初志。 更始殺劉縯大失人心, 劉秀顧全大局, 天下歸心。 是時, 海內豪杰,聞劉秀等破莽百萬大軍于昆陽,皆起兵響應,殺其牧守,用漢年號,以待詔命。旬月之間,天下皆漢幟。十月戊申朔,漢兵自宣平門攻入長安,莽猶曰“天生德于予,漢兵其奈予何”?莽逃至漸臺,為商人杜吳所殺,軍士爭裂莽身,數十人切割分之。
更始入主長安,先問掠奪所得,諸將皆驚其鼠目寸光; 復薄功臣,下詔先封劉氏宗室。封劉秀為破虜將軍,行大司馬事,持節渡河,鎮撫各州縣。劉秀乃領兵渡滹沱河,得神人指路,屢捷河北,復收河內。諸將皆曰更始不足成事,且無寸功,天下共待英主,亟請劉秀即帝位,劉秀亦自謂夜夢乘赤龍上天。于是命有司設壇場,于更始三年即帝位,號光武,年號建武。
更始三年,赤眉軍入關,三輔擾亂。九月,赤眉入城,更始請降,被縊殺于郊下。三輔苦赤眉暴虐,光武帝劉秀命大司馬鄧禹進兵討之。赤眉懼光武軍,遂縱火燒長安宮室,引兵西去。光武又命偏將軍馮異西征。建武三年,馮異大破赤眉于崤,帝復親率六軍,至宜陽截住赤眉余眾,準令降服,赤眉遂平。三年夏,帝自將南征,于小長安大破叛將鄭奉,斬之;又漁陽彭寵反,自稱燕王,帝使建威大將軍耿弇進擊漁陽,彭寵為蒼頭子密等三人所殺,北方遂平。
建武元年時,蜀中公孫述自立為天子,號“成家”;隴西一帶,隗囂擁重兵,與光武分庭抗禮。七年三月,隗囂依公孫述,述封囂為朔寧王,遣兵往東為之援勢。八年夏,帝親征隗囂,問計于囂原部將馬援。援謂隗囂部將不和,兵無斗志,必可破之,又為帝指畫隴西形勢。漢軍遂依援計,分數道上隴,并力攻囂,其勢如石擊卵。囂敗,驚嚇而死。天水、隴西遂歸漢。十一年春,帝遣大將岑彭、吳漢、臧宮伐蜀,十二年十一月一日,吳漢及臧宮會兵成都,明日,述自將數萬人出城攻吳漢,被漢將高午一槍刺死。述軍大敗,蜀中遂歸漢。至是,天下皆為光武所得。
中元三年戊戌,光武帝崩于南宮前殿,年六十二。明帝劉莊即位,改元永平。追念前世功臣,乃畫二十八將圖像于南宮之臺,即所謂“二十八宿”。永平十八年,明帝崩,章帝立。章帝重色,專寵竇皇后,朝政漸歸外戚竇憲兄弟。沖帝時,梁太后勤政愛民,太尉李固等賢能,天下稍安。至桓帝大誅賢良,專寵宦官,內外喪氣,終致董卓之亂,東漢趨亡。
《東漢演義評》作為一部以歷史為依據的通俗演義小說,有著正史所起不到的社會作用,這是首先應當看到的。明人修髯子 (張尚德) 在 《三國志通俗演義引》中,對此類歷史通俗演義小說的社會作用,作過精辟的論述。他說: “史氏所志,事詳而文古,義微而旨深,非通儒夙學,展卷間,鮮不思囤睡。故好事者以俗近語,隱括成編,欲天下之人,入身而通其事,因事而悟其義,因義而興乎感,不待研精覃思,知正統必當扶,竊位必當誅,忠孝節義必當師; 奸貪諛佞必當去。是是非非,了然于心目之下,裨益風教,廣且大焉?!泵魅嗽甑涝凇稏|西漢演義序》中更具體指出:“今天下自衣冠以至村哥里婦,自七十老翁以至三尺童子,讀及劉季起豐沛,項羽不渡烏江,王莽篡位,光武中興等事,無不能悉數顛末,詳其姓氏里居,自朝至暮,自昏徹旦,幾忘食忘寢,訟言之不倦。及舉 《漢書》、《漢史》示人,毋論不能解,即解亦多不能竟,幾使聽者垂頭,見者卻步?!牟荒芡ǘ卓赏?,則又通俗演義之所由名也?!睆男搠鬃雍驮甑赖倪@番話,可見《東漢演義評》的社會作用,在于它沒有正史“聽者垂頭,見者卻步”的弊端,走出了史書 “理微義奧”、“不通乎眾人”的誤區,不但能在 “衣冠” 中得到贊賞,而且能在 “村哥里婦” 中廣泛流傳,使得一般百姓,也能從書中受到娛樂,增長歷史知識和接受倫理道德教育的效果。讀者閱讀《東漢演義評》這樣的通俗演義小說,其受益過程,正如明人甄偉在《西漢通俗演義序》 中所說的那樣,是“始而愛樂以遣興,既而緣史以求義,終而博物以通志”,起到了將歷史普及到民間去的重要作用。
如果僅就“通乎眾人”的社會效果而言,似乎講史話本更勝一籌,其實不然?!稏|漢演義評》作為一部歷史通俗演義小說,較之同題材的講史話本,自有優勝處。這主要表現在它有著“正史之補”的作用。講史話本大多言傳口授,以史校之,謬誤甚多,不免“失之于野”;加之為了取悅于聽眾、讀者,每多插科打諢,旁生枝葉,且侈談言情,難去鄙陋之俗。所以歷來人們對于講史話本只是采取“姑妄聽之”的娛樂態度,難以取得演義小說“史補”的社會作用。
自從明代林瀚在《隋唐志傳通俗演義序》中提出演義小說應為“正史之補”說之后,明季以來對這類小說的寫作形成了兩種看法。明代小說評論家庸愚子 (蔣大器) 在《三國志通俗演義序》中提出歷史通俗演義小說只要“庶幾乎史”——基本上符合歷史,就可以了,不必處處拘泥于史實,允許一定的虛構和創造。而另一種看法是強調崇實翼史。這一派的代表修髯子在《三國志通俗演義引》 中最先提出 “羽翼信史”說,強調歷史通俗演義小說只是“以俗近語,隱括成編”,不允許有編寫者的藝術虛構。其實,歷史通俗演義小說并非史書,過份拘泥于所謂“信史”,反而會作繭自縛,失卻這類小說“通于眾人”的通俗性和趣味性的優勢。清遠道人重編《東漢演義評》,基本上是采取了庸愚子的主張,在基本符合史實的基礎上,作了一定的藝術虛構和再創造。這也是該重編本較明代謝詔本、《東漢演義傳》通博的主要原因。這里,不妨舉例說明之?!稏|漢演義評》載王莽所用之巨無霸,其姓氏雖著于史,實未真見其人?!稘h書·王莽傳》上說“韓博士上言:有奇士長一丈,大十圍,來至臣府,謂欲奮擊胡虜,自稱巨無霸,出于蓬萊東南,五城西北,昭如濱海。軺車不能載,三馬不能勝……此皇天所以輔新室也。”其實,這只是韓博士討好王莽之空言,非真有巨無霸其人。而 《東漢演義評》 卻根據這個傳說人物,編了一個 “兩霸相爭”的生動故事。書中寫到“有奇士巨無霸長一丈,大十圍,以為壘尉”,隸屬王莽大司空王邑軍。當王邑與劉秀大戰昆陽之時,劉秀手下大將王霸 “正在廝殺,只是天神般一將趕殺漢兵紛紛退下,卻是一員步將,比騎馬的還高出一頭,手執鐵棍,見人便打,無人敢與交手。王霸望見大驚,料是巨無霸,急斜刺一馬走開,將槍用膝抵住,背上取下硬弓,拽滿一箭射去,正中巨無霸左眼。巨無霸大怒,拔出箭提棍如飛趕來。霸又發一箭,射中其頸,方才立住了腳,將棍倚在胸前,兩手叉開,似乎仍要拔箭。王霸諒他已無能得生矣,拍馬復往人多處殺去?!边@一段生動傳神的描寫,無疑能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雖然于史無證,但讀者自知是在讀小說,并非讀史。所以說,該書類似這樣無妨基本史實的藝術虛構和生動描寫,不僅不應視為“無稽之談”,相反應當看到這正是歷史通俗演義小說“通乎眾人”,吸引讀者的優勢所在。如果按照修髯子“羽翼信史而不違”的主張來寫歷史演義小說,則將失卻這種優勢。寫歷史演義小說只是“以俗近語、隱括成編”的話,就只能說是以白話來復述“信史”而已,那就難免常人讀“信史”時那種“一展卷即昏昏然欲睡去”的不良效果,哪里還談得上村哥里婦、三尺童子、七十老翁都廢寢忘食地去讀通俗演義小說呢?
就藝術性而言,在諸多明清歷史通俗演義小說中,《東漢演義評》并非佳作。拿它和 《三國志通俗演義》一比較,就可以看出明顯的不足?!度龂就ㄋ籽萘x》很注重人物形象的塑造,不僅象諸葛亮、劉備、關羽、張飛、曹操、孫權這些主要人物寫得栩栩如生,就連魯肅、蔣干、龐統、徐策這些次要人物也都寫得有血有肉。而《東漢演義評》對主要人物王莽、劉秀、隗囂、公孫述等缺乏個性化的人物動作、表情、心理、語言等方面的生動描寫,只是一般性地敘述、介紹人物的行事,因此人物形象概念化,自然就無法在讀者心目中留下深入人心的人物形象了。雖然《三國志通俗演義》和《東漢演義評》一樣,主要情節都是“庶幾乎史”的,但具體事件在《三國志通俗演義》作者的筆下,則作了大量的、極富創造性的藝術加工,寫出了象 “火燒連營”、“三顧茅廬”、“赤壁大戰”等一個個生動、曲折的動人故事,給一代又一代的讀者留下了難忘的印象。但遺憾的是《東漢演義評》并未從范例在先的《三國志通俗演義》中吸取這種長處,基本上采取了 “以史筆寫小說”的方式。這樣一來,讀者從這部小說看到的大部分是事件的敘述,而不是生動的故事情節。本來象王莽上椒酒毒死平帝、更始設謀殺害劉縯、昆陽大戰中劉秀率先出陣,斬殺王邑等情節,都是大可進行藝術再創造,形成一個個生動故事的,但作者都只是象寫野史一般,敘述事件的經過,而沒有作生動、具體的描繪,這就難以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了。
清末民初學者錢靜方在《小說叢考》一書中說,《東漢演義評》“要之此書僅抄襲漢史,而又以怪誕之事增飾之,故讀之甚無趣味?!卞X靜方論小說是“羽翼信史”派,其觀點雖不必茍同,但他所說“抄襲漢史”的弊端,在《東漢演義評》 中確實是屢見不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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