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蚊·趙翼
六尺匡床障皂羅,偶留微罅失譏訶。
一蚊便攪一終夕,宵小原來不在多。
這是一首借蚊論人,因小喻大之作。藝術上用的是傳統的比興手法。晚上睡覺,帳子有洞或未拉嚴,被蚊子鉆入,搞得一夜睡不好覺,這是生活中常會遇到的事情,一般人也許除了想打死這個蚊子外什么也不想。用心作詩,常在枕上構思推敲的趙翼遇此事而突發靈感(其《抄詩》有句曰:“一聯枕上自推敲”),于是一個有點新意的比喻產生了,他從蚊子的尋縫入帳咬人,想到了世間小人的伺機說三道四。
比喻常??梢栽斐尚蜗笊鷦拥男Ч?,它的基礎是本體與喻體之間的相似性。巧妙的比喻往往還能帶來一個聯想空間,增強本體的可感效應,使讀者在理性的認知之外,又感覺到許多東西。世間的宵小(小人)尤其是官場里的宵小,他們本身不能叱咤風云,甚至連一點點有積極意義的事也不會做,卻專會搞人,當你偶有“微罅”——露出一點小缺點小失誤時,他就抓住不放,搞得你不得安寧,這種人在你的生活工作環境里不一定很多,但往往只要有一個,也可能使你平白無故地生出許多煩惱,費掉許多心思。將蚊子與小人聯系起來,可使讀者借助生活經驗深切地感受到他們的危害性,他們與生俱來的卑污、可厭、可憐。
不過這首詩在藝術上似乎顯得不太渾成,原因在于第二句過早地用了一個只用于寫人的詞匯——譏訶(責難)。如果這一句能用一個既可以形容蚊子的聲音又可以寫人的聲音的詞,或者就用一個形容蚊聲的詞,到最后一句再讓本體出現,詩也許就顯得渾成、不那么露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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