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僧院薔薇》詠薔薇詩鑒賞

李咸用

客引擎茶看，離披曬錦紅。

不緣開凈域，爭忍負(fù)春風(fēng)。

小片當(dāng)吟落，清香入定空。

何人來此植，應(yīng)固惱休公。

“客引擎茶看，離披曬錦紅?！痹娨婚_始沒有從薔薇芬芳吐艷的爛漫時刻入手，而是直接描寫它衰微零落的情狀，“離披”，散亂之意。宋玉《九辯》：“白露下降百草兮，奄離披此梧楸”中的“離披”即用此意。詩人一邊擎杯品茗，一邊觀看僧院中的薔薇、只見它散亂零落，委身泥土之中。被曬成“錦紅”，往日那“似火淺深紅壓架，如餳氣味綠黏臺”(白居易《薔薇正開春酒初熟因招劉十九張大夫崔二十四同飲》)的鮮花如今香斂色衰，看起來令人傷感。那么，薔薇為何此時便“狼藉殘紅”、零落香殘了呢?從三、四兩句詩中便可以看出所以然來：“不緣開凈域，爭忍負(fù)春風(fēng)?！薄皟粲颉奔磧敉?，這是佛教中所謂無五濁(劫濁、煩惱濁、眾生濁、見濁、命濁)的清凈世界，此處作者微含嘲諷：薔薇花背離了春風(fēng)的撫愛，辜負(fù)了外面大好的春光，開在這佛家圣地，可在這凈土上薔薇并沒有好的命運(yùn)?！安粸椤迸c“爭忍”二字便道出了薔薇的不滿和怨憤，似乎是受騙上當(dāng)后的不平。接著后邊兩句：“小片當(dāng)吟落，清香入定空?！迸c前兩句詩相承著重描寫薔薇花的不幸遭遇：薔薇由于得不到春風(fēng)的撫愛，不能很好地享受春天的溫暖，自然境況凄涼：那小小的花瓣眼見著過早地凋落了，縷縷清香也在僧院中漸漸飄散了，實(shí)在令人惋惜。

詩的最后兩句：“何人來此植，應(yīng)固惱休公。”是詩人的不平之鳴。美麗的薔薇理當(dāng)在春風(fēng)中生長、開花，享受春天的溫暖，接受陽光的沐浴，可是誰把它栽植在這“春風(fēng)不度”的寂寞冷落的僧院中呢? 這個人實(shí)在令人惱恨! 這里詩人明寫薔薇之憤，暗寓自己的不平：李咸用素有報(bào)國之心，本想濟(jì)世安民：“愿將百煉身，助我王臣節(jié)”(《劍喻》)，可是卻生當(dāng)不幸之世，朝政腐敗，賢路閉塞，弄得他窮困潦倒，“百歲之約何悠悠，華發(fā)星星稀滿頭”(《長歌行》)，象那生不得其地的薔薇一樣深受壓抑，“未受陽和一點(diǎn)恩”(李山甫《菊》)，所以詩人心中怎能不惱恨萬分!

這首詩著重描寫“負(fù)春風(fēng)”而入僧院的薔薇花的不幸遭遇，立意新穎，又委婉含蓄。明里句句都是寫薔薇，但處處都有詩人自己的影子。字里行間充滿詩人自己的身世之感。不粘不脫，筆法自如。對于詠物詩來說，既然詠的是物，當(dāng)然要處處有物，但光是有物而不見人的情感即見物不見人，則決不會是好的詠物詩。這首詩情寓物中，物我相融，所以是比較成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