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豈有豪情似舊時　花開花落兩由之

——毛澤東贈詩唐由之

唐由之：浙江杭州人。1957年畢業于北大醫療系，分配到衛生部中醫研究院附屬醫院工作。1974年底至1975年10月，擔任毛澤東眼科保健工作。197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后任中國中醫研究院副院長，1995年起任中國中醫研究院名譽院長，及附屬眼科醫院名譽院長。

1974年春，毛澤東明顯地感覺到視線模糊了，眼睛看東西很吃力。這對于嗜書如命的毛澤東來說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8月，經過會診，毛澤東的眼疾被確診為老年性白內障，需要手術治療。

1975年，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保健大夫請來了北京著名的眼科專家為毛澤東會診。廣安門醫院來的眼科大夫有四十開外，身材高大。毛澤東和他握手時，問他叫什么名字。

“唐由之。”大夫回答。

毛澤東聽了唐由之的名字，興趣頓生。接著他吟出了四句詩：

豈有豪情似舊時，花開花落兩由之。

何期更灑江南雨，又為斯民哭健兒。

這是1933年魯迅悼念著名愛國民主人士楊銓（楊杏佛）的詩句。“花開花落兩由之”，正好包含著唐由之的名字。

毛澤東這時講話已經不太清楚，加上濃重的湖南口音，對于此前不知道這首詩的人來說，要完全聽懂毛澤東吟誦的是什么是很困難的。唐由之大夫當時也沒有聽得真切。

這年7月23日的傍晚，毛澤東做了白內障摘除手術。手術室就設在毛澤東住處的臥室和客廳之間的一間小廳里。

就要上手術臺了，毛澤東叫秘書放一首曲子：岳飛的《滿江紅》。

這個唱片是由上海昆劇院岳美緹唱的，唱腔高亢、有力，充分表達了一個愛國志士的慷慨情懷和英雄抱負：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眼望，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

伴著這激越悲壯的曲調，毛澤東邁著蹣跚的步子來到手術室坐下。他很從容，神情也很鎮定。

手術室外，游泳池的大廳里，周恩來、鄧小平、汪東興等人坐在那里靜靜地守候著。

手術很簡單，只做了一只眼睛，七八分鐘就順利結束了。手術成功了。經受六百多個日夜失明的痛苦折磨之后，毛澤東終于有一只眼睛復明了，毛澤東高興莫名。

這天夜里，唐由之大夫就睡在毛澤東臥室的外間。7月24日凌晨，毛澤東小睡醒來，唐由之大夫輕步踱入毛澤東臥室，細致地檢查了毛澤東眼睛手術后的恢復情況。毛澤東很有興致地招呼唐由之大夫坐在自己的身邊，望著唐由之反復地念著他的名字：由之、由之。毛澤東問他，你的名字是出自《論語》“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吧？唐大夫笑著點了點頭。毛澤東又接著說，你可不要按孔夫子的“由之”去做，而要按魯迅講的“由之”去做。毛澤東當即又將魯迅的《悼楊銓》吟詠一遍。唐大夫畢竟不是學中國文學的，他說：“毛主席啊，有些地方我聽不懂。”毛澤東興奮地拿起筆來，在幾張紙上寫出了魯迅悼念楊銓的那首詩，簽上自己的名字送給了唐由之大夫。

唐由之沒有想到，他名字的典故竟然都存在毛澤東的大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