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詩人》
在中國古代,最活躍的游客大多是詩人,當時是考試選拔制度,官員大都是兼職詩人,相當高比例的古詩,實際上是游記。
李白就酷愛吟游,出蜀之前就游遍了巴山蜀水。25歲只身出蜀,“仗劍去國,辭親遠游”,除了中年在長安供奉翰林兩年半,其余的時間,幾乎一直過著飄蕩四方的漫游生活,前后歷時27年。有人統計過李白的詩文,綜其一生,他游歷過18個地方(省、自治區、市),總共到過206州縣,登過80多座山,游覽過60多條江河川溪和20多個湖潭。
像李白這樣旅行家,以盛唐時期的詩人最為顯著。山水田園詩人孟浩然曾幾次出游,時間較長的一次歷經汴水、蘇州、太湖、杭州,后從吳越回家。也正是在出游的路上,他結識李白,建立了深情厚誼。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中,“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另一位同孟浩然合稱“王孟”的山水田園詩人王維也沒閑著,他奉帝命離開長安到涼州勞軍,耗時幾月,其間出差、旅游兩不誤,使得“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描繪永駐人間。
古人交通沒有現在發達,因此他們的旅行方式也與現在不一樣。古代詩人旅行大多愛騎驢,驢是詩人最佳旅行工具,像騎馬,“一日看盡長安花”,比較俗。陸游詩:“身上衣裳雜酒塵,遠游何處不銷魂。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多么富有詩意啊!“苦吟派”詩人賈島則有兩次騎驢覓詩的經歷——一次是初赴長安趕考,賈島在驢上吟出一句:“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又欲將“敲”字改為“推”字,不禁在驢背上吟哦起來,引手作推敲之勢,不想沖撞了京兆尹韓愈。韓愈對賈島此舉大加贊賞,最后二人并轡而歸,共論詩道,流連累日,結為布衣之交。另一次也是在長安。時值深秋,落葉紛紛,賈島騎驢慢行,觸景生情,吟出一句“落葉滿長安”,又開始想下聯,忽得“秋風吹渭水”,喜不自勝,不覺又一次沖撞了京兆尹的車仗,不過此次的京兆尹已非韓愈,而是劉棲楚,最后的結果是賈島被關押一宿,次日早上方被放出。
現代人旅游大多坐中巴、高鐵什么的,快得可謂沒法說。而古代旅行,突出一個慢字。清朝算是效率甚高,八百里加急,一封信從北京特快專遞到廣州,也得好幾天,而且驛馬倒斃于途中不知多少?李白相當于鐵道部長,說,提速吧,于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李白一向看不起杜甫做詩的苦哈哈,但老杜的馬拉松也不含糊:“即從巴陜穿巫陜,便下襄陽向洛陽。”14個字跑掉一兩千里路。
更有意思的是,一些古人旅游好像只在環形跑道上溜達。顧炎武號召“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有些年杜牧也沒閑著,但總是圍著揚州城跑圈兒。“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結果路沒少跑,讀書卻多半稀松,“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檢討書上也說自己沒干有益人民的正事兒。當然也有話可說,朝廷里亂糟糟的,咱才不淌那渾水兒。環形跑道上的詩人,大都苦悶。杜甫說“北極朝廷終不改”,可那段時間也正是他最苦悶的時候,雖然圍著皇帝轉,但頂多是顆冥王星,遠了去了。還有文天祥,轉戰抗元的歲月,做詩說自已的心就像指北針,永遠向著朝廷,真是比黃連還苦。
(編輯 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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