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張增坤 【本書體例】
舊說云:天河與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chā茶)來,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飛擱于槎上,多赍糧,乘槎而去。
十余日中猶觀星月日辰;自后芒芒忽忽,亦不覺晝夜。去十余日,奄至一處,有城郭狀,屋舍甚嚴,遙望宮中多織婦。見一丈夫,牽牛渚次飲之。牽牛人乃驚問曰:“何由至此?”此人具說來意,并問此是何處?答曰:“君還,至蜀郡訪嚴君平則知之。”竟不上岸,因還如期。后至蜀問君平。曰:“某年月日,有客犯牽牛宿”計年月,正是此人到天河時也。
(選自《博物志》)
古時傳說:天上的銀河與大海相通。近世有一個住在海邊小島上的人,見年年在八月里,有竹筏,來往于大海,從沒有錯過時間,此人尋奇探勝之心極強,他在寬大的竹筏上建起閣樓,又備足了干糧,乘筏漂向了大海。
前十幾天中,還能看到日月星辰;這之后便天地不分,昏暗模糊,見不真切,感覺不出是晝是夜。又過去十幾天,忽然飄至一處,眼前展現(xiàn)出一片城郭,屋宇房舍整整齊齊,遙望宮殿中有許多紡織的婦女。抬頭之間,見一男子牽著一頭牛來到水邊飲水。牽牛人突然看見此人,不免驚訝地問道:“你從哪里來到這里?”此人把經(jīng)過一一說明,并問牽牛的人,眼前是什么地方。牽牛人回答說:“您回去后,到蜀郡拜訪一下那里的隱士嚴君平就知道這是何處了。”最后此人也沒有上岸,就按原來預(yù)定好的返回日期從海上回來了。
后來,這人去到蜀郡找嚴君平問此事。嚴君平說:“某年某月某日,有外地來客沖犯了牽牛星”。算一算此人乘筏漂海的時間,正是此人抵達天河邊,和牽牛人相遇的日子。
《浮槎》記述了一個想象優(yōu)美的傳說故事。通過寫漢代一個心懷奇志的人,乘著竹筏泛海抵達天河,看到天上織女,遇到牛郎,又安然返回人間,反映了古人企圖飛往太空的美妙幻想。
故事篇幅甚短,但是充滿奇思遐想。遐想是從我們遠古的祖先開始的。他們最早產(chǎn)生出“天河與海通”的令人神往的想象,并一代一代相傳下來。這其間,不知有多少好奇而敢于探險的人,在茫茫無邊、洶涌澎湃的大海上尋覓過,企圖發(fā)現(xiàn)那大海與天上的神秘通道。結(jié)局是,或一無所獲,或葬身海底。然而,祖先們的遐想還是一代代留傳下來,祖先們勇于探尋自然奧秘的信念和意志,也一代代留傳下來。所以才有了漢代“有奇志”之人漂流到天河的奇遇和成功。”
《浮槎》的故事雖短,但寫得首尾完備,變幻多姿。寫景處,輕筆點染即有詩情畫意;寫人時,筆潔而神態(tài)頓出。由于讀了使人遐想聯(lián)翩,故而,本來無名無姓的浮槎人,后來就被傳為張騫的事。說是漢武帝令張騫出使大夏,探尋黃河之源,乘槎見到牛郎織女,并接受織女贈給的一塊支機石。歸來后,持此石去問蜀郡的嚴君平。到了唐代,成都嚴真觀中便又出現(xiàn)了傳為嚴君平留下的那塊支機石。有關(guān)的一系列傳說,足以說明人們對這個傳說故事的喜愛程度。
我們還需要說明,在產(chǎn)生這篇筆記小說的魏晉時期,由于戰(zhàn)亂連年,賦稅和兵役繁重,出現(xiàn)了如曹操詩所寫的,“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的景象。人民生活極為痛苦,所以多抱厭世主義。加以佛道二教盛行一時,皆講超脫現(xiàn)世,晉人先受其影響,于是有一派人去修仙,想飛升。這樣,就有了《浮槎》一類作品出現(xiàn),幻想找到上天的路。當時作為人們的幻想,只不過是表達對理想中的和平幸福生活的渴望與追術(shù)而已。然而這種渴望與追求又一代一代傳了下來激發(fā)著人們探索宇宙奧秘的熱情。法國科學幻想小說家凡爾納說過:“一個人可以想象,另一個人就能夠?qū)崿F(xiàn)。”如今這句話已被無數(shù)科學奇跡所證實。宇宙飛船遨游太空也成為千真萬確,無須那個著名隱士來證實的現(xiàn)實。然而,我們?nèi)匀粸楣糯嫦鹊纳衿娑S富的想象力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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