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的數字情

春日里，百花開，先生帶領小兒把家還。

兒子一蹦三尺高，為著回家看奶奶。

第一次回老家，兒子回來就跟幼兒園的老師說，我奶奶八十多歲了，奶奶手上可多筋，臉上可多雙眼皮……那時兒子三歲多，上小班。

回來的時候，我見先生下車的時候掛了一身的包，數了數，六個。禁不住嘮叨：“咋這么多的包？多麻煩。”

先生說：“本來是四個包，奶奶說，不好。就又裝了一袋子花生，臨到上車，奶奶，又塞上一個包。”先生笑著講述，打開來，我數了數，是六個柴雞蛋。

我疑問：“怎么說好昨天回來的，卻今天才回來？”

“也是奶奶強留的，要我們住六天的嘛。”先生眨著眼睛。

小兒在一旁跳來跳去，一二三四五六，六六大順！

婆婆八十二歲，公公八十五歲，二老高壽，至今獨立生活，他們自己做飯自己吃，不麻煩孩子們，她的話：“自己過習慣了！想吃啥就做啥，想啥時候吃就啥時候吃。”

他們身體健康是兒女們的福氣，做媳婦的我，曾自私地和先生說：“這樣真好，咱也少虧欠哥哥嫂嫂們！”

先生家里“四大金剛”，弟兄四個，上面已有五個孫子。等我們要孩子的時候，公婆說：“生男生女都好。”

不知道她是不是安慰我，也許是安慰她自己。她總這么念叨，是否在給自己定定心。等孩子生出來，給她報告消息，家里大哥說，媽媽坐在床上，坐了半晌，說一遍，又說一遍，六個孫子，小名就叫六六，六六……咱娘不知說了多少遍。

公婆年老，又暈車，不能前來，寄來一個大包裹。我們看到，三件棉衣，三雙棉鞋，三個嬰兒被，呵呵，我和先生笑，三六九！

親愛的公婆呀，我笑數，結婚時她給我們縫九條花團錦簇的棉被，里面裝滿棗、花生和桂圓，只九條花被就把我們的小窩撐得飽飽的。那喜氣洋洋的大紅大綠，讓每一個來賀喜的人眼花繚亂，大家不禁眼花繚亂著賀：“九是幸福！”婆婆聽到一臉菊花開，開，開！

每次先生回家，她備的行囊里，總是六啊、九啊的數目，每每如此。我明晰地知道，這是一顆講究好兆頭，喜歡圖吉祥的老人心！她基本沒有給過我們八呀發的，也許久經風霜，歷數歲月的八旬老人，她的心上，只為順利平安！平安是福，余下的都是身外物。她這么說，也就這么希求。她的心上，平安就是富，順利最為貴。

于是，她需要五百元，我一定囑咐先生郵寄六百元；需要七百元，就要求先生寄回九百元，我也變得跟她一樣“講究”起來。先生說：“娘可高興了，說你懂她的心！”

兒子一蹦三尺高，喜歡回家看奶奶和爺爺，他是奶奶最寵的小孫子，他是爺爺最愛的小六六。

兒子總是說：“爺爺八十多歲了，還抱我！”

先生復述那一幕，早上上車的時候，八十五歲的爺爺，說：“俺六六要回了，我抱抱俺六六！”奶奶說：“你還能抱得動不？”

爺爺，哼哈，就抱起來！

“我還親親爺爺！”兒子說著，掏出一堆草，“你拿的那是什么？”

“草莓！爺爺給我的草莓樹！”

我剛要數一數，笑了：“六棵吧，九棵？”

“九棵！”父子倆齊聲答。

九棵草莓笑瞇瞇地長在我家小院里，一個月余，真的結出一粒粒青青的果，還真的都變得紅通通，放在口里，甜蜜蜜。蜜蜜甜的，是奶奶的一顆心，和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們的顆顆心。

紅紅的草莓，是婆婆對大家小家里每個人六六順利和九九平安的期望之情，期待之意啊！親愛的公婆，她可愛的數字里，充滿了親，蓄滿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