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曲賦文·送僧元皓南游》原文與賞析
寶書翻譯學初成,振錫如飛白足輕①。
彭澤因家凡幾世②,靈山預會是前生③。
傳燈已悟無為理,濡露猶懷罔極情④。
從此多逢大居士,何人不愿解珠纓?
元和十年(815),劉禹錫44歲,由朗州司馬召還長安,朝廷有起復之意,因所作《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詩中有“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之句,語涉諷刺,為權貴所忌,復出為連州刺史。他在京期間,僧人元皓(姓陶氏,本丹陽名家,世代有人封爵)“雅聞予事佛而佞,亟來相從”(本詩《序》),兩人縱談佛理和人生,甚為相得。后元皓辭別南游,劉禹錫作此詩以相送。
詩為七律。首聯先敘元皓對佛門的貢獻——學習翻譯佛教經典已初見成果,又敘他持禪杖到各地云游。“如飛”和“輕”用得極好,它使一個飄逸瀟灑的僧人形象凸現在讀者面前,給人以超凡脫俗之感。這是對元皓的稱頌,使人頓生仰慕之情。接下來頷頸兩聯說,元皓的祖上,已在彭澤(在今江西)居住了幾代了,元皓卻皈依了佛門。他前生就曾參加釋迦牟尼的靈山聚會,聽釋迦牟尼講經。元皓到各處傳法,自己也更領悟了佛門的“無為”之理,但是,他對父母雙親的恩情卻難以忘懷。尾聯點出贈別之意,詩人說,你這次南游,一定會遇到許多在家奉佛的居士,你向他們宣傳佛門教義,他們誰會不愿意解下珠瓔項飾而戴上念珠,徹底遁入佛門、出家修行呢!
詩人在詩中塑造了一個有血有肉的僧人形象,他的才能,他的飄逸,他的身世,他對佛門教義的精通,他的宣傳力和感召力,他的巨大影響,都在這短短的八句中形象地表現了出來。尤其難能可貴的是,“濡露猶懷罔極情”一句,還寫出了他作為一個“人”(盡管是一個高僧)末能忘懷世情而不能完全脫俗的一面,使元皓這個人物形象更加親切感人。
劉禹錫在這首詩的《序》中說:“予策名(即出仕)二十年,百慮而無一得,然后知世所謂道,無非畏途,唯出世間法可盡心耳。”詩人在貞元九年(793)進士及第,十一年(795)授太子校書,后入淮南節度使社佑幕府,調補京兆渭南縣(在今陜西)主薄,擢為監察御史,因參加王叔文為首的政治革新運動而被貶為朗州司馬,至元和十年召還長安,距出仕恰好二十年。又因《戲贈看花諸君子》一詩,重遭貶謫。他說:“某坐一蜚語,廢錮十年,昨蒙征還,重罹不幸。”(《謝門下武相公啟》)這一連串的不幸遭遇,使這個在朗州期間寫過《天論》這樣充滿唯物主義思想的哲學論著的詩人,“由是在席硯者,我多行四句(四句,指經中的偈,因四句言為一偈,故稱)之書,備將迎者,皆赤髭白足之侶。”(《序》)案上擺的是佛經偈語,交游的是佛門僧人。政治斗爭失敗,轉依佛學(盡管是被動的,不虔誠的),正體現了他的宗教出于亂世的思想。在這種情況下,和僧人的交往,成了當時他生活和思想上的需要。因此,當元皓遠道而來,特意相訪時,他的喜悅心情是不難想象的。他在和元皓的交往中體現了人間真情,所以,他對元皓的稱頌是由衷地,有真情實感的,因而也是比較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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