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國王陛下
你知道這種慘事?
星期一我們吃得少,
星期二沒有東西吃。
星期三只得挨餓,
星期四困苦無比;
唉,到了星期五,
我們差不多餓死!
因此,慎重些,星期六,
讓我們烤烤面包;
否則,國王啊,我們要
揪住你把你吃掉!
(錢春綺譯)
【賞析】
韋爾特早期接受浪漫主義詩歌的影響,后來在現實生活中目睹資本主義社會不合理的現象和勞動人民的悲慘遭遇,深受教育,他的創作開始轉向表現激烈的現實斗爭。他在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幫助下,成為無產階級的歌手,創作了一系列優秀的政治詩。
這首《饑餓之歌》使人很容易想到長他一歲的俄羅斯詩人涅克拉索夫的《鹽之歌》。同強調詩歌現實性和詩人的社會責任的涅克拉索夫一樣,韋爾特最終把詩歌的主題轉向了“被鞭打的繆斯”。
與《櫻桃花開的時節》不同,《饑餓之歌》并沒有預設什么“情節的陷阱”來打破讀者的期待視野,以便強化結尾的諷刺效果。它開篇即以一句責問直奔主題,矛頭直指高高在上的國王。接下來,詩人將勞動人民悲慘的生活境遇加以藝術提煉,把民眾整體的苦難濃縮為一個星期生活的寫照。這種藝術的濃縮取得了驚人的效果。“吃得少”,“沒有東西吃”,“挨餓”,“困苦無比”,“差不多餓死”,這五個短語分別成為人們五天生活的白描,拼接起來便成了一長卷名副其實的“饑餓圖”。在這五個意義相近的短語里,我們聽不到呼號的聲音,看不到饑餓的表情,觸不到羸弱的筋骨,但當我們賦予詞語以形體,將它轉換為畫面,展現在我們眼前的卻是慘不忍睹的圖景。這里有聲音,那是人民苦難的呻吟;這里有顏色,那是人民絕望的眼神;這里有味道,那是心頭快要點燃的火藥。這幅“饑餓圖”像一面棱鏡,折射出不同角度的凄慘真實。最后一個詩節,詩人以民眾的口吻向國王發出“讓我們烤烤面包”的警告,否則就要“揪住你把你吃掉”。由此可見,標題“饑餓之歌”以藝術的濃縮概括了人們悲慘的生活現狀,痛斥了以國王為首的貴族階級對人民殘酷的壓迫和剝削。
作為“無產階級第一個詩人”的韋爾特,他獨特的抒情方式同樣也值得稱道。無論是《饑餓之歌》還是《在櫻桃花開的時節》,都采用了把個體的“我”復數化的抒情方式。用“我們”而不是個人化的“我”或是保持客觀立場的“他們”,詩人自覺地把自己看作是千千萬萬受壓迫的無產階級的一分子,堅決地站在了他們的立場上,以詩筆為戰斗的號角,吹出了一個階級反抗的心聲。如果用第三人稱“他們”這個保持一定距離的抒情方式,縱然可以獲得客觀、寫實的效果,但無疑會拉開詩人和無產階級同胞之間的距離,這是詩人不能接受的。詩人熱切地擁抱著苦難的大眾,為他們吶喊呼號,把拯救民眾當作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因此,用“我們”不僅傳達出詩人將自己融入民眾的自覺性,增加了抒情的強度,還可以看出早期浪漫主義對詩人影響的痕跡。但這里的“浪漫主義情懷”絕不是一種不切實際的主觀美化和幻想,它在冷酷嚴峻的客觀現實面前已經轉化成為一種憤怒的激流,一種戰斗的焦灼,一種身先士卒的迫切。
與《櫻桃花開的時節》相比,《饑餓之歌》的反抗氣息更加濃郁,也更能起到戰斗號角的作用。前者用首尾呼應的寫法,突出了一段經歷,但末尾只是一聲慨嘆:“誰在那里受過罪,/他就一定有體會。”“櫻桃花開”這個激發人無限遐想的意象,也給全詩平添了一抹浪漫唯美的色調,與末尾詩節略帶感傷的情愫比較相稱。而《饑餓之歌》雖然以“尊敬的國王陛下”開啟詩篇,卻以“揪住你把你吃掉”結束全詩,拋卻無助的眼神,驅散無奈的感傷,以揮舞著的憤怒的拳頭向剝削階級示威,表達了工人群眾準備斗爭的決心,彰顯了他們團結一致的無窮力量。
《饑餓之歌》的語言十分平白,所有的關鍵詞匯都是“饑餓”的同義或近義詞,凸顯了全詩的白描色調,再加上歌謠體的風格,讀來朗朗上口,鏗鏘有力。在激憤的詩行前,我們能感受到掙脫枷鎖的渴望,并和當時饑餓的工農群眾一道,高唱起這首《饑餓之歌》,在斗爭的洪流中噴薄出我們的力量。
(樊維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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