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梁穎甫 【本書體例】
【原文】:
有來雝雝(1),至止肅肅(2)。相維辟公(3),天子穆穆(4)。於薦廣牡(5),相予肆祀(6)。假哉皇考(7)!綏予孝子(8)。宣哲維人(9),文武維后(10)。燕及皇天,(11)克昌厥后(12)。綏我眉壽(13),介以繁祉(14)。既右烈考(15),亦右文母(16)。
【鑒賞】:
這是一首周王朝祭祖的詩。《毛詩序》說:“《雝》,禘(dì帝)太祖也。”它的歌頌對象與主祭者,歷來頗為分歧。陳子展《詩經直解》云:“太祖指誰?陳奐申毛指后稷,王先謙申鄭謂用魯義指文王,而宋儒或謂其指帝嚳。”從詩的內容來看,應以朱熹稱“此武王祭文王之詩”為切合原意。
周代十分重視祭祀先王的活動。《周頌》中就有許多歌頌周之先王的詩篇。其目的就是在位者借以宣揚祖宗受命于天,功德無極以壯大聲威,震攝群臣的百姓,以鞏固其統治;另外又借祭祖來祈神求福,以求周祚綿延久長。本詩既充分體現這一中心主旨,又具有一定的藝術特色,在周代祭祖詩中數得上優秀之作。
詩用賦體,一章十六句。按內容可分四層。第一層四句,直入本旨,敘述參加祭祀的人物,展示他們神態,很好地渲染了氣氛。“有來雝雝,至止肅肅”,總敘參祭者到來時的景象。人們來在路上,還都神色和悅,雍容溫厚,一旦到達廟堂,全都肅然起敬,無比虔誠。來者絡繹不絕,至者莊重謙恭。在頃刻變化之中,顯現了廟堂的嚴肅靜穆。“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分寫不同的參祭者。作者正面點明:諸侯公卿在旁助祭,主祭者周天子也滿臉莊重。雖然作者在此只寫了周王而未及諸侯公卿,但從天子的神色上我們完全可以想見諸位“辟公”之無不肅靜了。這一層,連用三個疊詞,既準確描摹出人們來到宗廟前后的不同神態,又渲染加濃了廟堂特定的氣氛,簡練逼真,生動傳神。
第二層,由靜態描寫轉入動態敘述。筆觸專注于獻祭和祝禱。祭祀的儀式開始后,作者首先以詠嘆的情調敘述獻牲和陳饌:“於薦廣牡,相予肆祀”,敬獻的祭品是如此肥美,助祭者忙碌陳設,禮節之隆,物品之盛,辟公之敬,周王之誠,在此得到全方位的展示。“假哉皇考!綏予孝子”一個贊嘆句,一個祈使句,是對先王豐功偉績由衷的欽敬和頌揚,也是主祭者最真摯愿望的集中體現。從中我們分明感到周王那發自內心的最熱烈的欽佩之情,那由于激動不已而發出的深沉的顫音。第三層是第二層的必然延伸:全面頌贊“皇考”的無比功德。“皇考”是那樣的英明睿智,任人唯賢,文武兼備,德配皇天。他不僅功顯當時,而且澤被后世,使子孫后代,興旺發達。這四句頌詞出語雖簡,但意旨周備,只幾句就把先王的功德全面清晰地概括出來了。第四層,申明詩旨,以主祭者的祈神賜福與祭奠父母作結。他乞求“皇考”保佑他長壽,賜給他眾多福祥。末二句點明祭祀對象和主祭者。武王既敬祀自己的皇考文王,也敬祭自己“文德”的母親太姒。雖只兩句,主祭者虔誠的神態,恭敬的祝禱具體可感,生動可見。
這首詩描述了祭祖的情景和過程,刻畫了人物神態,記錄了祭者祝詞,結構完整,內容充實。作者以“武王祭祖”為中心,依次開展。既有祭祀本身各項活動的客觀敘述,又充溢著參祭者特別是主祭者強烈的主觀抒情性。特別是武王祝禱之辭,感情熱烈而深長,很有感染力。
另外,這首詩在用韻上極為特殊。全詩每章一、三句同韻,二、四句同韻;前章偶句與次章奇句又蟬聯一韻,相間相重,錯落有致,回環變化,頗為新奇。正如方玉潤所說:“此真所謂有轆轤韻也。而用韻之奇,亦無過乎是者”(《詩經原始》)。這種用韻之法,實屬罕見,它不但可以造成全詩起伏跌宕的旋律感,而且為全詩增添了詩情韻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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