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劉建衛 【本書體例】
【原文】:
新臺有泚(1),河水瀰瀰(2)。燕婉之求(3),籧篨不鮮(4)。
新臺有灑(5),河水浼浼(6)。燕婉之求,籧篨不殄(7)。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8)。燕婉之求,得此戚施(9)。
【鑒賞】:
《詩經》中的國風不少詩是民間歌謠,從不同角度真實而深刻地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生活和人民的思想感情。《邶風·新臺》這首產生于春秋時代衛國的民歌,就是以衛國的社會為背景,諷刺、揭露了統治者的荒淫無恥。
據《左傳》記載:“四年春,衛州吁殺桓公而立。”州吁與桓公乃同父異母兄弟,州吁殺君奪位,虐用其民,人民因受盡苦難而怨聲載道。“九月,衛人使右宰丑,涖殺州吁于濮,……冬十二月,宣公即位。”“十六年,初,衛宣公烝于夷姜,生伋子,屬諸右公子。為之娶于齊,而美,公取之,生壽及朔。”宣公強奪子妻,荒淫無道;宣姜為立己之子,與朔進讒公子伋,宣公竟派人殺了公子伋,壽為救伋也遭殺害,可知宣姜也是個廉恥不顧的荒淫之婦。她棄夫從夫父后又與伋之弟公子頑(即昭伯)私通,可謂做盡了樁樁丑事。而這,正是《新臺》一詩產生的社會背景。
《毛序》:“《新臺》,刺衛宣公也。納伋之妻,作新臺于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也。”《詩集傳》:“舊說以為宣公為其子伋娶于齊,而聞其美,欲自娶之,乃作新臺于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此詩以刺之。言齊女本求與伋為燕婉之好,而反得宣公丑惡之人也。”《詩經通論》:“‘籧篨’、‘戚施’,借以丑詆宣公。”《詩經原始》:“刺齊女之從宣公也。”宣公奪子之妻,禽獸之行故然可憎,”然婦人從一而終;不可改行易節,宣姜豈未之聞歟?當其初聘,本為伋也妻,迨至新臺,乃為伋也母。此稍有廉恥者,所不忍聞,尚腆然立于人世乎?使其執意不從,宣公雖暴,亦無如何,而乃柔情懦志將順其惡,以至逆理亂倫,為千古笑。雖曰非本意,亦豈能辭咎哉?”前人所論,都揭示了《新臺》一詩的寫作主旨。
全詩三章,章四句。一、二章開頭兩句都寫宣公所建新臺,富麗堂皇,耀人眼目,高峻巍峨地矗立在黃河之濱。宣公的建筑新臺,其用意如《正義》所說:“此詩伋妻蓋自齊始來,待其至于河,而因臺所以要之耳。”意即是為了取悅齊女,而把它作為藏嬌之所。所以,這開頭的兩句極寫新臺的壯麗,不僅含有對宣公的辛辣諷刺,也為下寫齊女落入圈套而引起的失望作了自然的鋪墊。試想,新嫁娘齊女由齊入衛時,想到與伋共做比翼鳥,同為連理枝,心頭該充滿多少喜悅,再看到新臺這樣壯麗的新婚之所,一定是更覺幸福美滿了。誰想事與愿違,“燕婉之求,籧篨不鮮”、“籧篨不殄”,新郎居然不是意中的那位英俊情好的公子哥,而竟是一個其丑無比的糟老頭。這場出其不意的婚變,不能不使齊女大失所望。第三章“魚網之設”是男女求偶之隱語,在古詩與民歌中均所多見。如《僮人情重歌》:“天上無風燕子飛,江河無水現沙磊。魚在深塘空得見,哄哥空把網來圍。”《尋甸情歌》:“大河漲水灘對灘,沿河兩岸紫竹山。別人說他沒有用,我說拿做釣魚竿。”歌中的情意,皆與本詩相同。齊女以設網求魚為喻,再說她本想嫁個美少年,誰料偏偏遇上個雞胸駝背的丑老漢,進一步抒發了失望之情。
全詩三章均以齊女的口吻寫出,訴說了她的不幸和對宣公的厭惡。前兩章的一、二兩句,均以景語出之,由景之美好寫齊女新嫁的幸福的心情;三、四兩句寫齊女一到新臺,便由幸福的頂峰跌入失望的低谷,其新郎竟丑惡不堪入目。這希望與失望形成的巨大反差,景物與人所形成的強烈對比,使這首詩的形象塑造,極富戲劇性。第三章比興手法的運用,進一步加深了頭二章的藝術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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