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寶雞縣斯飛閣

西南歸路遠蕭條，倚檻魂飛不可招。

野闊牛羊同雁鶩（wù）[1]，天長草樹接云霄。

昏昏水氣浮山麓[2]，泛泛春風弄麥苗。

誰使愛官輕去國，此身無計老漁樵。

【注釋】

[1]鶩（wù）：野鴨。

[2]麓（lù）：山腳。

【譯文】

通向西南的還鄉路，是這樣遙遠而落寞；人在閣上倚欄遠眺，招不回歸鄉如飛的魂魄。野原遼闊茫茫一片，遠處牛羊小如野鴨，天宇深廣視野無限，草木寂然與云霄相連。朦朦朧朧的霧氣升起，像條條綢帶浮動在山腳；拂拂的春風吹起一派溫馨，輕輕撫弄著田野的麥苗。誰讓我這般留戀官場，竟然輕易地遠離了家鄉。臨風自嘆此身已非吾有，像漁父樵夫般隱逸只能是夢想。

【解析】

這是嘉祐七年（1062）蘇東坡在鳳翔任上的一篇紀游之作。斯飛閣，在今陜西寶雞西南。蘇軾的詩歌中，最多也最為人們喜愛的是這一類通過描繪日常生活經歷和自然景物來抒發人生情懷的作品。本詩寫蘇軾離鄉別友，春日登閣眺望歸路時的所見、所思、所感。有西北野曠天低的蒼茫，有春風綠野的生趣，有鄉思陡增的情懷，有欲歸不得、欲罷不能的內心矛盾。這種內心矛盾貫穿了蘇軾四十多年坎坷仕途的始終。本詩頷聯、頸聯極生動真切。年輕的詩人十分善于捕捉景物特征。讀來有身臨其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