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趣談·高鳳翰

《高鳳翰》：高鳳翰（1683—1748），字西園，號南村，晚號尚左生、歸云老人、南阜老人，膠州（今山東膠縣）人。清著名畫家。雍正間，以諸生舉賢良，歷歙縣丞。工詩。篆刻蒼古樸茂。善畫山水、花卉，富有天趣。晚年患風痹，以左手作書畫。性愛硯，藏硯千余。著有《硯史》、《岫云集》等。

“司馬相如”印

“揚州八怪”中的高鳳翰是位嗜印如命的“印癖先生”。有一天，高鳳翰做了個夢，夢見有個客人來訪，來客是漢朝大名鼎鼎的文學家、才子司馬相如。高鳳翰很是驚訝。過了數日，高鳳翰無意中得到了司馬相如的玉印。這方印古澤斑駁，篆刻精妙。高喜愛至極，每天佩帶著它，不是特別親密的人，難得一見。這時，高鳳翰正在鹽場為官，鹽運使盧雅雨知道了這件事，想看看這方印，高鳳翰離席半跪，鄭重其事地說：“我高鳳翰一生結客，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與朋友共有，不可共有的，只有兩物：此印和我的妻子?！保ㄇ寮o昀《槐西雜記》）對此，清人楊復吉曾作七言絕句云：“頗訝相如入夢中，竭來名印玉玲瓏。珍藏誰似西園（高鳳翰號西園—筆者注）癖，瀟灑真余魏晉風?！?/p>

關于高鳳翰收藏司馬相如玉印一事，民間還有這樣的傳說：

有位叫朱世釗的鹽商在四川收購到一方卓文君的印，一向視為珍寶。他聽說高鳳翰有一方司馬相如的印，很希望能據為己有，配成一對，于是委托大鹽商包安泰從中撮合。包安泰深知高鳳翰其人，為難地說：“高先生一向把金銀看作糞土，我看此事難成?！焙髞?，包府的賬房先生替朱世釗出了個高招：讓卓文君的印下嫁司馬相如，釣出高的司馬相如印。包安泰財大氣粗，便說：“我出1 0 0 0兩銀子買個美人，送給高鳳翰，讓這姑娘捧著卓文君的印出嫁?！敝焓泪撜f：“我自愿承擔所有費用，不過卓文君的印嫁出三天，回門時，要把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一對印帶來，好讓我一飽眼福?！眱扇松潭ê螅砂蔡┏鲱^，與高鳳翰面談。高鳳翰起初有些猶豫，此時他右臂麻痹，正需要一個人服侍，也就答應下來。不過他有言在先，“印章回門”只能“早出晚歸”，不得“過宿”。

不久，包安泰果然在蘇州買了個漂亮的姑娘，選擇吉日，由這位姑娘捧著卓文君印章的盒子，登轎來到高鳳翰寓所。高鳳翰將司馬相如的玉印盒子安置于桌上。姑娘下轎后，高鳳翰代表司馬相如，蘇州姑娘代表卓文君，雙雙拜堂。三天后，高鳳翰與蘇州姑娘，帶著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印章，到朱家回門。朱世釗這才親眼見著了司馬相如的玉印。從此，這位蘇州姑娘成了高鳳翰刻印、作畫的助手。卓文君的印，經高鳳翰鑒定，認為是件贗品，過后仍送給朱世釗。朱世釗費了那么大的力氣，也只是將那玉印看上一眼，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以上所記未必全是事實，但在中國人中，這種“惜印如金”和“印以名重”的情況是普遍存在的。人們愛印藏印，尤其注重印章的歸屬。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是漢代的名人，他們的印章在文人雅士看來，是極為珍貴的。

“天生敝民”印

此印為高鳳翰40多歲時的一方自制印。高一生坎坷。他“埋頭荒村郁郁看屋壁者逾二十年”，在讀書為學上著實下過一番苦功夫，但他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了詩酒吟詠上。他不大看重進身必修的制藝文章，故而在科舉上一再失意，直到40歲他還是個白丁。高鳳翰不免心灰意冷，于是刻了這方“天生敝民”的白文印，想以此了卻一生。到了雍正五年（1727年）地方官薦舉他去應“賢良方正科”特試，考取了一等，至此才有了點兒功名頭銜。以后，他便開始了風濤險惡的官場生涯。

“丁巳殘人”印

此印為高鳳翰右手殘廢后所刻?？既×恕百t良方正科”特試以后，第二年，在北京西郊圓明園拜見了雍正皇帝，授修職郎，發安徽省試用。在安徽他出任歙縣縣丞，不久就有人誣告他在一場人命官司上貪污，上官不信，查實后改調績溪令。雍正十一年（1733年）又出任江蘇儀征縣丞，監泰州壩監掣。不久他的老友盧雅雨在揚州鹽運都轉任上發生了問題，有人誣告他是盧的同黨，于是卷入一場政治風波，無端被革職，并被投入大牢。高鳳翰抗辯于公庭，經過三年，終使冤情大白。雖被釋放出獄，但憤郁難平，第二年54歲的高鳳翰突然得了痹病，致使右臂殘廢。政治上的失意、生理上的殘廢，給了他莫大的刺激。從此，他堅決擺脫宦海束縛，在揚州以賣畫為生，頑強地以左手代替右手從事書畫篆刻創作。在揚州，他與當時的鄭板橋、金冬心、高翔、李晴江、邊壽民等結為摯友，詩友唱和，書畫贈答，故有人將他列入“揚州八怪”之列。在此期間，他改號廢道人、尚左、尚左生、丁巳殘人、石老頭子等，他將這些別號鐫刻在印面上，鈐之于書畫作品。

高鳳翰的篆刻出于秦漢，而又不囿于秦漢。尤其是他用左手制印后，更顯蒼古樸茂，生動而富妙趣。這方“丁巳殘人”白文印，法出于漢，而又明顯帶有古隸味。如“巳”字的用筆，似英文字母“S”的倒形，又似阿拉伯數字中的“Z”，靈動且厚重，清人秦祖永在《桐陰論畫》中稱贊說“法備趣足，雖不規規于法，而實不離手法”，真乃“離奇超妙，脫盡筆墨畦徑”。

天生敝民

老秀才

高鳳翰印

生有印辟

幻藥

丁巳殘人

丁巳年

左臂

高鳳翰繪《秋思》，上鈐“西園”、“翰印”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