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歷史事跡,評價,人物簡介
左宗棠,字季高,1812年出生在湖南湘陰縣的一個小地主家庭里。是晚清地主階級中比較愛國的政治家和軍事家。
左宗棠的祖父和父親都是秀才。全家雖有四十畝地,由于人口較多,生活并不寬裕。十六歲那年,其母去世,十九歲時,又死了父親。二十一歲時雖然考中舉人,但隨后三次入京會試都名落孫山。此后,他放棄科舉,一心鉆研歷史、地理、軍事等經世致用的學問。因為生計所迫,還從事私塾教學,有時也參加一點田間勞動,曾自號 “湘上農人”。在陶澍、賀長齡等師友的熏陶下,在日益嚴重的民族危機影響下,他崇尚林則徐、龔自珍、魏源等人的思想,贊同“師夷長技以制夷”的進步主張,逐步形成了愛國主義思想。左宗棠的一生是功罪兼有的: 從1852年開始,他相繼參與了鎮壓太平天國、捻軍和回民起義的罪惡活動,他靠這一血腥事業起家,成了聲勢顯赫的所謂 “中興名臣”,成了和曾國藩、李鴻章齊名的封疆大吏。這方面,無疑是應當批判和否定的。但是,他在新疆淪陷的危急時刻,挺身而出,力排眾議,毅然揮師出關,收復了新疆,為中華民族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勛。在這場勝利的反侵略戰爭中,他表現出了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和精湛的用兵藝術。
海防塞防 力主并重
1874年冬到1875年春,受到英、俄兩國支持和控制的浩罕侵略者阿古柏,侵占我國新疆的天山南北已達十年之久,沙皇俄國直接出兵強占我國新疆的伊犁地區也已四年,飽受殖民統治的新疆各族人民,迫切要求清軍早日出關,驅逐外國強盜,使新疆歸回祖國。這時,左宗棠所部清軍已經基本結束了在甘肅的戰事,出兵收復新疆的條件完全成熟了。
正當清政府調兵遣將,準備大舉出兵收復新疆之際,發生了日本侵犯我國臺灣的事件,東南海防因此緊張起來。于是,清政府內部出現了一場海防與塞防的爭論。
以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為代表的海防派認為: 塞防不如海防重要,新疆不收復,對國家元氣無傷; 有了新疆,對國家只有損失而無收益; 阿古柏已與英、俄兩國勾結一氣,即使收復了也守不住; 目前財政困難,無力顧及新疆。因此,應該放棄塞防,專顧海防,準備出關的部隊,可撤則撤,可停則停,其停撤之餉,即勻作海防之餉。這就是所謂的 “海防淪”,實質上是放棄新疆的賣國謬論。
以湖南巡撫王文韶為代表的塞防派認為: 西洋各國,以俄為大,離中國最近,又最狡猾; 目前已經侵占了我伊犁地區,勢必長期不還; 如不迅速出兵收復,沙俄必將得寸進尺,繼續入侵。因此,“目前之計,尚宜以全力注重西征”,“但使俄人不能逞志于西北,則各國必不致構釁于東南”。①這就是所謂的 “塞防論”,實質上是主張暫棄海防,專注塞防。
這時的清朝最高統治集團,從自己王朝的利益出發,還不甘心放棄新疆,但在海防論者的喧囂聲中,又感到左右為難,舉棋不定。于是,密諭陜甘總督兼督辦新疆糧餉事宜的左宗崇,不指名地轉述了海防、塞防兩種意見,讓左宗棠幫助拿主意。無論資歷、聲望,還是地位、才干,左宗棠都是當時唯一可以同李鴻章相抗衡的人物,他的意見,無疑將對清政府的最后決策產生極其重要的影響。
左宗棠原來打算在陜甘戰事結束之后告病回鄉。但是,當他得知沙俄強占伊犁的消息后,便決心在垂暮之年 “與此虜周旋”。從此,他以收復新疆為己任,密切注視著新疆局勢的發展。1874年10月,他受命督辦新疆糧餉之后,已經從后勤的角度,開始了進軍新疆的實際準備工作。
1875年3月19日,左宗棠在蘭州軍營接到密諭之后,周密籌畫了二十多天,于4月12日上了一道長達五千多字的《復陳海防、塞防及關外剿撫糧運情形折》,堅決反對放棄塞防、專顧海防的主張。他認為: 自從福州船政局開設以來,海防的創辦已有頭緒,不需別籌經費,經常性的練軍之費不多,也不用別籌; 如果西北塞防費用充裕,自然可以勻給海防一些,可是,歷年來,各省、關欠解塞防之餉已達兩千多萬兩,沒有余錢可勻; 烏魯木齊沒有收復,無總要之地可以扼守,斷無撤兵之理; 即使收復了烏魯木齊,停兵不進,防軍之數不可能減少,也不會節省軍餉; 只有盡快收復新疆,以伊犁和南疆等富裕地區的財富來負擔新疆的防務,才有可能節省軍餉; “若此時即擬停兵節餉,自撤藩籬,則我退寸,而寇進尺,不獨隴右堪虞,即北路科布多、烏里雅蘇臺等處,亦未能晏然。是停兵節餉,于海防未必有益,于邊塞則大有所妨”。①因此,左宗棠主張: “東則海防,西則塞防,二者并重。”②這就是所謂的 “并重論”。
同一天,左宗棠還上了一道《遵旨密陳片》,毫不客氣地彈劾了原任新疆統帥景廉的無能和死板,彈劾了原任糧餉轉運幫辦袁葆恒的主觀武斷,對用兵新疆的人事安排提出了建議。
5月3日,清政府發布上諭,認為左宗棠 “所見甚是”,決定采納海防、塞防并重的主張,在加強海防的同時,出兵收復新疆; 決定將景廉和袁葆恒調回北京任職; 任命左宗棠為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并且表示“不為遙制”。這樣,清政府就打破了邊疆不用漢人的傳統,將收復新疆的大權全部交給了左宗棠。
左宗棠主張海防和塞防并重,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我們知道,中國近代以前的國防重點是塞防,是在西、北兩方。從鴉片戰爭開始,資本主義各國相繼從東、南沿海入侵,海防變得嚴重起來。從此,清王朝幾乎把全部注意力轉到了海防方面,忽視了塞防。林則徐最早看到了這個危險,他指出: 沙俄最終將成為中國的主要禍患。然而,他的話沒有引起朝廷的注意。時過不久,沙俄就割占了我國一百五十多萬平方公里的領土。對于這樣重大的國防失誤,恭親王奕訴卻輕描淡寫地說成沒有仔細考察疆域輿圖。可見清政府在塞防上糊涂到了何等地步。李鴻章發展這一錯誤,竟然主張放棄新疆、專顧海防,如果得逞,其后果之嚴重,是不堪設想的。因此,左宗棠的“并重”主張,不但避免了專注塞防的片面性,更重要的是克服了放棄新疆的危險性,實際上是一條從當時全國大局出發的唯一正確的國防方針。
注重后勤 糧運兼籌
用兵新疆,有兵、餉、糧、運四大困難。左宗棠認為: 籌餉難于籌兵,籌糧難于籌餉,籌轉運尤難于籌糧。糧、運兩事,是用兵新疆的關鍵,“事之利鈍遲速,機括全系乎此”①。因此,“非糧運兼籌不可”①。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運對作戰的重要性本來是不言而喻的。但是,象左宗棠這樣,把糧運提到戰略首位,在其之前的中外戰爭史上,是非常罕見的。為什么呢?因為歷代戰爭,大都在人口稠密的富庶地區進行,既可以取糧于敵,又可以隨地征糧,糧運問題并不突出。然而,用兵新疆,情況發生了重大變化。新疆地處祖國西北,荒漠貧瘠,水草缺乏。特別是兵鋒首達的東疆、北疆地區,戈壁縱橫,產糧極少。就是鄰近新疆的河西走廊,因為多年戰亂,糧食也很短缺。從甘肅到新疆,遠隔數千里,沿途盡是戈壁、沙漠、高山、深谷,即使買到了糧食,要想運到新疆前線,也非常困難。在這種條件下,不首先抓糧運,就談不到打仗。清政府調兵遣將多年,全無成效,成祿一軍賴在高臺七、八年,就是不出玉門關,景廉、金順雖然出了關,卻打不了仗,基本原因都在糧食。因此,左宗棠斷然把糧運擺到戰略首位,是十分必要的。
左宗棠受命之后,以相當長的時間和極大的精力,著重抓了以糧運為中心的各項進軍準備工作。
首先是軍隊的整頓。進軍新疆的數量問題,清政府缺乏深慮,總以為多多益善,在調遣景廉、金順兩軍進疆之后,又催令左宗棠分兵出關,還調遣穆圖善、宋慶、劉銘傳三軍出關。李鴻章從阻撓西征的目的出發,企圖釜底抽薪,奏請將劉銘傳部二十二營銘軍調往山東、江蘇駐防。有趣的是,當清政府征求左宗棠意見時,左宗棠不但完全同意,而且還要求把穆圖善、宋慶兩軍調走或裁遣。他依據糧運的戰略地位,堅決主張“精兵”。為此,他對已在新疆和準備出關的部隊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整頓。
陜甘戰爭結束時,左宗棠轄有一百八十多營,他汰弱留強,一下裁掉了四十營,以后又作了進一步的裁減。金順部原有三十營,進疆之前接統成祿部十七營,進疆后接統景廉部三十四營,共計八十一營,金順以擁多兵為榮,不愿裁減,左宗棠便奏請清政府,命令他裁掉了四十二營。景廉在新疆時,曾教條地搬用古代 “寓兵于農”的政策,搞且耕且戰,結果不倫不類,糧食沒有生產出來,仗也打不了。左宗棠一接任,立即劃分兵農為二,擇其精壯者為兵,散其老弱者為農。對于原來駐守新疆各城的清軍殘部,則令保守現駐城隘,不擔負作戰任務。另從五十五營老湘軍中精選二十五營作為主力,在糧運完成以前,暫在涼州(今甘肅武威)整訓,待命出關。已經出關的張曜部十四營嵩武軍,令其在哈密舉辦屯田。經過這番整頓,不但提高了部隊的戰斗力,而且為軍餉和糧食的籌備數量提供了依據。
其次是軍餉的籌集。用兵新疆,每年需餉約一千萬兩。當時的餉源仍靠各省、關供應陜甘的協餉、厘金和海關稅,總計每年應到八百多萬兩。可是,擁護 “海防論”的督、撫們,一味拖欠,有的甚至停解。就連主張全力西征的王文韶,解餉也很不積極。當時,李鴻章系統的淮軍,每年可發九個月實餉,而進軍新疆的部隊,每年只能發一個月實餉,這對于實行雇擁兵制、靠薪餉養家的勇營軍隊來說,是難以維持的。由于左宗棠與士卒同甘共苦,將每年官俸的大部分捐作軍需; 加上廣大官兵的愛國熱情,軍心還未動搖,薪餉還可繼續積欠下去。但是,全軍的糧草、鹽菜、武器、被服的采買費和數額巨大的運輸費,是絕對不能積欠的。
1875年,左宗棠籌辦糧運,需餉急如星火,當年卻只收到了二百六十多萬兩協餉。1876年初,左宗棠在要餉、催餉無效的情況下,申請借外債一千萬兩,又受到李鴻章和沈葆楨的反對。不得已,左宗棠再次懇請清政府準借四百萬兩外債以解燃眉之急。清政府體諒左宗棠的難處,決定從戶部庫存四成洋稅項下,一次撥給左宗棠二百萬兩,令各省、關三個月內合解三百萬兩,逾期不到,準左宗棠指名彈劾,從重治罪。另外,讓左宗棠自己設法借外債五百萬兩。左宗棠接到上諭,高興萬分。開戰前的軍餉籌集終于有了著落。
此后,左宗棠通過上海采運局,幾次向外國銀行借債,至1881年,總計借了一千三百多萬兩。同時還向本地、外地富商挪借了一些。加上各省、關每年解到一些,總算勉強解決了籌餉的難題。
與此同時,左宗棠組織了一套龐大的機構進行軍糧的采運。他改變了過去成祿之流采取的攤派強征和拉差逼運的辦法,實行采買和雇運的方針。他強調 “民為軍食之本”,規定以合理價格收購糧食、支付運費,一地采糧不準過多,要保證農民留足口糧和種子,以便恢復和發展生產,為日后準備糧源。
按左宗棠在西北修訂的《楚軍營制》,步兵每營五百人,長夫二百人,騎兵每營二百五十人,長夫一百人,戰馬二百五十匹。兵、夫月需口糧四十五斤,戰馬月需糧料一百五十斤,草三百六十斤,草不夠以糧料補充。總計入疆部隊最多時達到百營左右,其中騎兵約占四分之一。每年約需糧食五千萬斤,準備三個月作戰口糧和三個月儲備口糧,需要兩千多萬斤。軍糧的采運,基本上按照這個標準進行。
在采買方面,左宗棠開辟了五個糧源: 一是河西地區。1875年采購到三千六百多萬斤糧食。二是口北地區。由于河西地區糧少價貴、運費高昂,左宗棠經過調查研究,發現寧夏、歸化(今呼和浩特市)和包頭以西盛產糧食,經外蒙邊有一條近路直達巴里坤,用駱駝運送,每百斤糧只要八兩銀子,比從河西采運便宜一半左右。左宗棠就在歸化設了采運總局,在包頭和寧夏設了分局。從1875年夏到1876年夏,共從此區采購到七百多萬斤糧食。三是北疆地區。從古城(今新疆奇臺)到濟木薩,產糧雖然不多,還可以買到一點。為了防止采糧過多,左宗棠采取事先調查、確定購量的方法,共買到三百多萬斤糧食。四是俄商之糧。1875年夏天,俄國商人索斯諾夫斯基到蘭州拜訪左宗棠時,主動提出從俄邊齋桑湖一帶為清軍采運五百萬斤糧食到古城,每百斤收費七兩五錢,條件是允許俄商來西北做生意。左宗棠一合計,覺得很劃算,答應新疆收復后再行通商。雙方當即簽訂了合同。其實,這個所謂的商人原是沙俄軍官所扮,賣糧的目的是為了左右清軍行動,左宗棠雖未識破其陰謀,但也沒有依賴俄糧。由于戰爭迅速勝利,索斯諾夫斯基的罪惡目的沒有得逞。五是屯墾之糧。張曜所部于1875年開荒近兩萬畝,1876年收獲了一百五十多萬斤糧食,也解決了一點問題。
在運輸方面,左宗棠采取了多種辦法。俄糧包給俄商運送,口北糧食包給駱駝商隊用直達方式運送,這兩路的運輸,費力不大。最困難、最復雜的是河西一線,不僅要運輸幾千萬斤糧食,還要運輸大批的武器、彈藥、軍裝、被服等軍用物質。從涼州經甘州(今甘肅張掖)、肅州、安西、哈密、巴里坤到古城,全長三千五百四十里。沿途人煙稀少,道路年久失修。尤其是從安西到哈密的一千多里,茫茫戈壁,砂礫縱橫,除馬蓮井有點水外,沒有臺站,沒有水草。從哈密到巴里坤,中隔天山,山高路險,大車難以翻越。由于多年戰亂,牲口、民夫和車輛嚴重缺乏,購雇兩窮。左宗棠從實際出發,規定玉門關內主要采用車運,玉門關外主要采用駝運; 在發揮官運(輜重部隊)作用的同時,主要雇清民夫運輸,關內百斤百里給銀四錢,關外加價一錢; 具體方式是 “節節短運”,分程包干,各運一段,層遞銜接,流水而進; 此外,還讓軍隊裹糧出關。凡出關部隊,除隨身背帶和車、駝裝運一批糧食之外,走一大站后,再騰出車、駝回頭再運一批,如此往復而前。
在左宗棠的調度下,從1874年10月到1876年5月,用了一年零八個月的時間,才將大批作戰物質運達新疆前敵,并在哈密、巴里坤、古城等地庫存了兩千多萬斤糧食。至此,以糧運為中心的各項后勤準備工作基本就緒了。
先北后南 緩進急戰
1876年春,左宗棠奏調擅長辦理后勤的劉典抵達蘭州,負責陜、甘和新疆的后路事宜; 同時,委托 “英銳果敏、才氣無雙”、是年只有三十三歲的劉錦棠總理行營營務,負責指揮前敵諸軍作戰。4月7日,他自己從蘭州移大營于肅州,居中坐鎮,統籌調度。
依據新疆的敵情和地理條件,左宗棠計劃以殲滅阿古柏入侵勢力為第一期作戰任務,戰略部署是“先北路而后南路”①。4月26日,劉錦棠在肅州正式受命出關時,左宗棠又授以 “先遲后速、緩進急戰”的八字方針,告誡他務必做到 “前途有糧可因,后路有糧為繼,乃為穩著”②。
按照先北后南的戰略部署,清軍出關后,第一個戰役是攻占北疆,收復烏魯木齊至瑪納斯一帶,扼全疆總要之處,為南進準備后方基地。
這時,阿古柏的主力都在吐魯番地區,北疆是由投降阿古柏的白彥虎、馬人得、馬明各部防守的,總兵力約有兩萬人,主力六千余人部署在烏魯木齊東北的古牧地(今米泉)。
左宗棠確定: 由劉錦棠和金順兩部六十四營、三萬多人馬擔負作戰任務; 劉錦棠到濟木薩與金順會師后,首先攻占古牧地,撤烏魯木齊屏障,“成搗穴犁巢之舉”; 再攻占烏魯木齊滿、漢各城,如果阿古柏從南路率軍來援,“當有數大惡戰”,劉、金兩部應合力猛打數仗,殲滅阿軍援兵,為下兵南路大張聲威; 此后分兵兩路: 金順率部西攻昌吉、呼圖壁和瑪納斯南北二城,劉錦棠率部在烏魯木齊地區清剿殘匪,準備對付阿軍可能的反撲。戰役發起的時機,左宗棠和劉錦棠反復商酌,最后定在秋初,因為屆時 “新谷遍野,有糧可因”。
1876年8月上旬,北疆戰役打響。在劉錦棠的機動指揮下,迅速攻取了古牧地和烏魯木齊,金順部西攻時,不戰而下昌吉、呼圖壁和瑪納斯北城,歷時僅十多天。白彥虎、馬人得率殘部南逃。阿軍五千騎兵來援,剛到達坂城,聞敗而止。這些進展,比左宗棠預計的順利得多。
左宗棠聞訊,高興異常,立即著手部署天山戰役,準備分兵攻取天山地區的達坂城、吐魯番和托克遜,打開進軍南疆的門戶。計劃一上奏,清政府也很滿意,諭令他趕緊和劉錦棠 “約定師期”。不料,金順 “攻堅無善策”,瑪納斯南城久攻不克,直到劉錦棠派去十一營老湘軍增援,到11月6日才攻克。這時大雪已經封山,無法南進了。
清軍攻占烏魯木齊后,阿古柏非常恐慌,一面請英國主子出面調解,企圖通過外交途徑制止清軍南進; 一面趕赴托克遜部署防御,企圖以吐魯番、達坂城、托克遜三城互為犄角,堅固設防,阻止清軍南進。后見清軍沒有動靜,又重新部署: 以南逃的白彥虎、馬人得殘部配合艾克木汗步騎八千五百、民團一萬防守吐魯番; 以其大總管愛伊德爾呼里率步騎四千四百防守達坂城,并于東西天山隘口之間筑成一座新城; 令其次子海古拉率步騎六千防守托克遜,總兵力約有三萬多人,其中作戰主力兩萬余人,并配備了大量的后膛槍、炮。阿古柏自己則退居喀喇沙爾(今焉耆),作遙控指揮。
為了保護阿古柏這條走狗,英國公使威妥瑪以代表阿古柏“乞降”為詞,發動外交攻勢,要求清政府停止進軍,準許阿古柏為 “屬國”,“免去朝貢”。清政府轉詢左宗棠,左宗棠斷然拒絕,指出英國的陰謀是讓阿古柏長期侵占我南疆地區。同時,左宗棠函告劉錦棠,大軍南進時,如果阿古柏派代表真意求降,可押解肅州大營,如果意圖緩兵,即將來使遣回。
左宗棠認為,天山戰役不同于北疆戰役,清軍將同阿古柏的主力交戰,需要認真對付。為此,他計劃: 集中劉錦棠、張曜、徐占彪三支部隊作戰。同時給劉錦棠增調了騎兵、炮隊各三營,給張曜增調了騎兵、炮隊各一營(共計十六營),給徐占彪增調了騎兵一營(共計六營),合計三部兵力為五十三營、兩萬多人。依據敵情和劉、張、徐三軍的分布,兵分三路,同時進擊: 以劉錦棠為北路,從烏魯木齊出發,由北而南,攻打達坂城,如果得手快,則分兵配合張、徐兩軍夾攻吐魯番; 以張曜為東路,從哈密出發,由東而西,以徐占彪為東北路,從巴里坤出發,由東北而西南,出木壘河,越天山南下,與張曜在鹽池會師后,合兵西攻吐魯番,如果進展快,則西進配合劉錦棠夾攻達坂城;兩城攻克后,三軍合攻托克遜。戰役發起的時機定于來年春融,具體師期,由劉錦棠與張曜、徐占彪約定,分期出發,定期攻敵。
瑪納斯一戰,再次證明金順 “粥粥無能”,難以獨擋一面,恰逢清政府任命金順為伊犁將軍,左宗棠便將金部三十九營裁并為二十營,擔負瑪納斯以西到精河一帶的防務; 奏調駐包頭的金運昌部十營皖軍西行,接劉錦棠之防,駐守烏魯木齊地區; 調徐萬福三營、范銘一營接徐占彪之防,駐守巴里坤、古城地區,哈密防務則由劉風清部兩營豫軍和原哈密四營防軍負責。
為了保證糧食供應,左宗棠令古城糧局采運九百萬斤糧食到烏魯木齊,加上清軍在烏魯木齊地區收割和采購的秋糧,為劉錦棠一軍備足了四個月口糧。并令巴里坤糧局就地采購兩百萬斤糧食,加上從口北運來之糧,合成六百萬斤,供徐軍與接防之軍食用; 又令肅州糧局、采運六百萬斤新糧到哈密,滿足張軍之需。同時還趕運了一批軍裝、被服和新買的后膛槍、炮到達前敵。
南進之前,左宗棠向各部反復叮囑: “大軍規復舊疆,是吊伐之師,與尋常討賊有異”①,必須嚴禁殺掠奸淫,嚴禁騷擾百姓,要寬待阿軍俘虜,爭取南疆人民的支持和配合。
按照左宗棠的部署,天山戰役從1877年4月中旬開始,前后不到半個月就勝利地結束了。劉錦棠一路攻打達坂城,僅用了四天就全殲守敵,無一漏網,還生擒了愛伊德爾呼里,打了一個漂亮的殲滅戰。接著,劉錦棠分兵一部,與張、徐兩軍同日抵達吐魯番城下。這時,艾克木汗、白彥虎已經南逃,馬人得稍作抵抗后,率部投降。劉錦棠自率一部直搗托克遜,海古拉接戰不利,慌忙燒毀存糧和火藥,倉皇逃往喀喇沙爾。總計這一戰役殲敵兩萬余人,救出百姓兩萬余人。劉錦棠對俘虜全部寬大釋放,對百姓作了妥當的安置。愛伊德爾呼里主動寫了勸降信給阿古柏。左宗棠的戰役計劃順利地實現了。至此,南疆八城,門戶洞開。
天山戰役結束后,被左宗棠譽為 “深明緩進急戰之義”的劉錦棠,建議 “暫作小停頓”。左宗棠認為,只作小停頓,糧運準備還來不及。從吐魯番到庫爾勒一千多里,沿途產糧極少,必須采運足夠的糧食才能進軍。吐魯番本是產糧區,可是,存糧已被敵毀,當時青黃不接,新糧還要三個月才能收獲。哈密、巴里坤、古城和烏魯木齊各糧局所儲存糧,短時間內運不出來。需要派人到吐魯番和托克遜設糧局,采運糧草,還需要調運足夠的銀兩隨軍前進,以備在庫車以南隨地買糧之用。因此,左宗棠決定,部隊暫緩進軍,待暑天過去和 “秋糧采運足供”之時,再舉進兵。
清軍的緩進,客觀上促進了阿古柏營壘的分化瓦解。當天山戰役打響之際,阿古柏從喀喇沙爾退到了庫爾勒。庫爾勒是維語“觀望”的意思。阿古柏在 “觀望”城中,觀望到他的主力潰不成軍,觀望到被釋放的俘虜為清軍義務宣傳,觀望到他的部下紛紛投奔清軍,觀望到他的大總管給他的勸降信。1877年5月29日,阿古柏再也觀望不下去了,他歇斯底里大發作,在殘酷毆打他的部屬時,突然中風,不治而死。樹倒猢猻散,阿古柏的死亡,引起了一場內亂的爆發。海古拉攜其父尸逃向喀什噶爾(今新疆喀什)途中,被其長兄伯克胡里所殺。艾克木汗在庫爾勒自稱為汗,進據阿克蘇后被伯克胡里打敗,逃奔沙俄。原來投降阿古柏的尼牙斯在和闐起兵,進圍葉爾羌以策應清軍,原叛國投敵的喀什噶爾漢城守備何步云,乘機反正,率軍占據喀什噶爾漢城。這時,白彥虎獨成一股,偷息于開都河西岸,隨時準備逃竄。敵方的分崩離析,給清軍繼續進兵造成了極為有利的形勢。
左宗棠預計,阿古柏死后,當面之敵,以伯克胡里和白彥虎兩股為大,伯克胡里長于堅守,白彥虎長于流竄。一旦清軍進攻,白彥虎必然迅速逃竄,其竄路有三: 一是西竄庫車、阿克蘇,正為清軍追剿之途,不必別為布置; 二是經羅布泊、吐魯番邊界,東竄敦煌,逃入青海。這一路山澤盤旋,荒僻少糧,可能性不大,三是由西轉北,經伊犁邊界,回竄昌吉、瑪納斯一帶,這一路地勢平衍,道路紛歧,威脅最大,必須預先設防。為此,左宗棠令金順和金運昌兩軍,“遠發偵探,加意預防”,隨時準備截擊白彥虎的回竄。
南疆八城,以喀喇沙爾、庫車、阿克蘇、烏什為東四城,夾在天山山脈和塔里木盆地之間,東西一線,延綿三千余里。以喀什噶爾、英吉莎爾(今新疆英吉莎)、葉爾羌、和闐為西四城。由阿克蘇向南,經一千五百多里驛路到達葉爾羌,葉爾羌以東七百多里是和闐,往西約三百里是英吉莎爾,再往西二百多里是喀什噶爾。八城中,以阿克蘇的地理位置最為重要。
根據這種敵情和地勢,左宗棠安排南疆戰役分兩個階段進行: 第一個階段攻占東四城,控制阿克蘇; 第二個階段攻取西四城,收復整個南疆。為了使戰役順利進展,左宗棠組成了三個梯隊: 以劉錦棠部三十一營為 “主戰”之軍,組成一線兵團,首先出發攻敵; 以張曜部十六營為 “且戰且防”之軍,組成二線兵團,稍后出發,接防已克之城,清剿殘敵,防敵回竄; 徐占彪一軍在天山戰役中曾勒索敵財,破壞軍紀,左宗棠覺得徐占彪“不明事理,不受教益”,便將其撤回巴里坤、古城一帶駐防。另調易開俊部七營安運軍為 “防軍”,組成三線兵團,在張曜之后出發,填防阿克蘇以東各城。戰役發起的具體時間,授權劉錦棠決定。
1877年9月下旬,清軍糧運準備完畢,先遣部隊控制了托克遜至曲惠一線。劉錦棠不失時機地發起了南疆戰役。由于白彥虎一觸即逃,劉錦棠機動靈活,斷然率精銳步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月馳驅三千里,在維族人民的支持和協助下,一舉收復了東四城。
在此之際,英國又向清政府交涉,要求清政府準許伯克胡里在西四城 “立國”,作為屬國,每年入貢。駐英公使郭嵩燾和李鴻章一唱一和,鼓動清政府批準這一侵略要求。清政府將情況通報左宗棠,左宗棠怒不可遏,立即上奏痛斥了李鴻章之流的賣國主張和英國的無理要求,同時命令劉錦棠一意進軍,如遇外國人交涉,請其到肅州大營說話。
1877年12月初,劉錦棠得知尼牙斯和何步云反正的消息之后,不待張曜一軍到達阿克蘇接防,便分兵三路,于年底收復了西四城。除伯克胡里和白彥虎各率一部、分道投奔沙俄而漏網之外,余敵全部被殲。阿古柏侵略勢力終于被消滅了,淪陷十多年的天山南北終于回到了祖國的懷抱。勝利捷報傳到肅州大營時,左宗棠高興萬分,情不自禁地贊揚說: “大軍西征,如飛如翰”,“功成迅速,則實古今罕見之事”。①
所以功成迅速,當然和左宗崇的正確指導分不開。尤其是他制定的先北后南、緩進急戰的戰略方針,收到了克敵制勝的效果。
先北后南,正確地選擇了戰略打擊方向。從敵情看,阿古柏比沙俄弱,北路白彥虎、馬人得等部又比南路阿古柏嫡系弱,先打北路,做到了先揀弱的打。從地理看,清軍控制著哈密和巴里坤、古城、濟木薩一帶,具備先打北路的后方基地,烏魯木齊是全疆的總要之地,可以制約南路。先打北路,既可以使清軍依托后方,穩步進展,又可以割斷阿古柏與沙俄的聯系,制止沙俄東侵,形成對南路阿軍的東、北兩面逼攻之勢。
緩進急戰,正確地解決了新疆特殊條件下作戰的基本問題。緩進的實質是糧運問題,新疆缺糧,軍糧靠從外地采運。依靠當時的運輸條件,要把幾千萬斤糧食和其它作戰物質從幾千里、上萬里之外運到新疆前線,沒有足夠的時間不行。部隊進軍快了,糧運跟不上,仗打久了,糧運更困難,這就是用兵新疆的特殊所在。“緩進急戰”四字,有效地解決了這個矛盾,真正把糧運放到了戰略首位。左宗棠本人對此也極為看重,他曾指出: 收復新疆之戰,“決機致勝,全在緩進急戰四字。”①這個看法,頗有道理。
此外,左宗棠對歷次戰役的部署也是正確的。戰爭期間,他一直坐鎮于肅州大營,離作戰前線遠達數千里之遙。但是,由于他對敵情、我情和新疆的地理都有充分的調查研究,因而,能夠通過當時軍臺、營塘傳遞文報的通信聯絡,實施了符合實際的戰役指揮。真可謂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表現了算勝先于戰勝的指揮特點。
1878年,清政府派崇厚出使俄國談判收復伊犁問題。次年8月,崇厚同沙俄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交收伊犁條約》,僅收回了伊犁一座孤城。左宗棠堅決反對這一賣國條約,堅決主張“先之以議論,決之以戰陣”。在一場著名的 “和、戰之爭”中,他成為主戰派的旗幟。1880年4月,左宗棠作出了三路出兵、收復伊犁的戰役部署。5月底,他以六十九歲高齡,出玉門關,移大營于哈密,決心與沙俄決一死戰。在左宗棠的積極奮戰之下,色厲內荏的沙俄被迫將已吞并的特克斯河流域大片領土歸還我國。
此后,左宗棠為國計民生,特別是為抗擊法國侵略,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1885年8月,他病逝于欽差大臣督辦福建軍務的住所。
注釋
① 《同治朝籌辦夷務始末》,卷九十九。①② 《左文襄公全集·奏稿》四十六,《復陳海防塞防及關外剿撫糧運情形折》。① 《左文襄公全集·奏稿》四十三,《金軍未能迅速出關折》。② 《勘定新疆記》,卷二。① 《左文囊公書牘節要》,卷十六。② 《左文囊公家書》,《與孝寬》,東亞書局印。① 《左文襄公全集·批札》六。① 《左文襄公全集·批札》七。① 《左文襄公家書》,上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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