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鎮惡》歷史評價與正史事跡,《王鎮惡》人物故事小傳
王鎮惡(公元373—418年),北海劇(今山東壽光東南)人,東晉末劉裕屬下軍事將領。王鎮惡祖父、父親皆入仕苻堅政權。苻堅敗亡后,隨叔父歸晉,客居荊州,苦讀兵書。晉末被劉裕任為前部參軍,成為劉裕的心腹將領。義熙八年(公元412年),劉裕發兵征討荊州刺史劉毅,令王鎮惡參與軍事,封之為振武將軍。王鎮惡率水師沿江而上,假稱劉藩赴任,直抵江陵,大敗其眾,迫劉毅自縊而死。十二年,劉裕發兵攻打后秦,王鎮惡為前鋒,戰無不捷,直抵潼關。率水師由渭入河,一舉攻克長安(今陜西西安),收降姚泓,滅亡后秦,為劉裕稱帝,建立劉宋王朝奠定基礎,進號征虜將軍。劉裕南歸,留次子劉義真為安西將軍、雍秦二州刺史,鎮守長安。王鎮惡兼安西司馬、馮翊太守,協助鎮守。十四年正月,王鎮惡因與同僚沈田子不和,被其殺害。
〔正史〕
王鎮惡,北海劇人也。祖猛,字景略,苻堅僭號關中,猛為將相,有文武才,北土重之。父休,偽河東太守。
鎮惡以五月五日生,家人以俗忌,欲令出繼疏宗。猛見奇之,曰:“此非常兒,昔孟嘗君惡月生而相齊,是兒亦將興吾門矣。”故名之為鎮惡。年十三而苻氏敗亡,關中擾亂,流寓崤、澠之間。嘗奇食澠池人李方家,方善遇之。謂方曰:“若遭遇英雄主,要取萬戶侯,當厚相報。”方答曰:“君丞相孫,人才如此,何患不富貴。至時愿見用為本縣令足矣。”后隨叔父曜歸晉,客居荊州。頗讀諸子兵書,論軍國大事,騎乘非所長,關弓亦甚弱,而意略縱橫,果決能斷。
廣固之役,或薦鎮惡于高祖①,時鎮惡為天門臨澧令,即遣召之。既至與語,甚異焉。因留宿。明旦謂諸佐曰:“鎮惡,王猛之孫,所謂將門有將也。”即以為青州治中從事史,行參中軍太尉軍事,署前部賊曹。拒盧循于查浦,屢戰有功,封博陸縣五等子。
高祖謀討劉毅,鎮惡曰:“公若有事西楚,請賜給百舸為前驅。”義熙八年②,劉毅有疾,求遣從弟兗州刺史藩為副貳,高祖偽許之。九月,大軍西討,轉鎮惡參軍事,加振武將軍。高祖至姑孰,遣鎮惡率龍驤將軍蒯恩和百舸前發,其月二十九日也。戒之曰:“若賊知吾上,比軍至,亦當少日耳。政當岸上作軍,未辦便下船也。卿至彼,深加籌量,可擊,便燒其船艦,且浮舸水側,以待吾至。尉勞百姓,宣揚詔旨并赦文,及吾與衛軍府文武書。罪止一人,其余一概不問。若賊都不知消息,未有備防,可襲便襲。今去,就云劉兗州上。”鎮惡受命,便晝夜兼行,于鵲洲、尋陽、河口、巴陵守風凡四日,十月二十二日,至豫章口,去江陵③城二十里。
自鎮惡進路,揚聲劉兗州上,毅謂為信然,不知見襲。鎮惡自豫章口舍船步上,蒯恩軍在前,鎮惡次之。舸留一二人,對舸岸上豎六七旗,下輒安一鼓。語所留人:“計我將至城,便長嚴,令如后有大軍狀。”又分隊在后,令燒江津船艦。鎮惡逕前襲城,語前軍:“若有問者,但云劉兗州至。”津戍及百姓皆言劉藩實上,晏然不疑。
未至城五六里,逢毅要將朱顯之,與十許騎,步從者數十,欲出江津。問是何人,答云“劉兗州至。”顯之馳前問藩在所,答云:“在后。”顯之既見軍不見藩,而見軍人擔彭排戰具,望見江津船艦已被燒,煙焰張天,而鼓嚴之聲甚盛,知非藩上,便躍馬馳去告毅:“外有大軍,似從下上,垂已至城,江津船悉被火燒矣。”行令閉諸城門。鎮惡亦馳進,軍人緣城得入,門猶未及下關,因得開大城東門。大城內,毅凡有八隊,帶甲千余,已得戒嚴,蒯恩入東門,便北回擊射堂,前攻金城東門。鎮惡入東門,便直擊金城西門。軍分攻金城南門。毅金城內東從舊將,猶有六隊千余人,西將及能細直吏快手,復有二千余人。食時就斗,至中晡,西人退散及歸降略盡。鎮惡入城,便因風放火,燒大城南門及東門。又遣人以詔及赦文并高祖手書凡三函示毅,毅皆燒不視。金城內亦未信高祖自來。有王桓者,家在江陵,昔手斬桓謙,為高祖所賞拔,常在左右。求還西迎家,至是率十余人助鎮惡戰。下晡間,于金城東門北三十步鑿城作一穴,桓便先眾入穴,鎮惡自后繼之,隨者稍多,因短兵接戰。鎮惡軍人與毅東來將士,或有是父兄子弟中表親者,鎮惡令且斗且共語,眾并知高祖自來,人情離懈。一更許,聽事前陣散潰,斬毅勇將趙蔡。毅左右兵猶閉東西閣拒戰。鎮惡慮暗夜自相傷犯,乃引軍出,繞金城,開其南面,以為退路。毅慮南有伏兵,三更中,率左右三百許人開北門突出。初,毅常所乘馬在城外不得入,倉卒無馬,毅便就子肅民取馬,肅民不與。朱顯之謂曰:“人取汝父,而惜馬不與,汝今自走,欲何之?”奪馬以授毅。初出,政值鎮惡軍,沖之不得去;回沖蒯恩軍,軍人斗已一日,疲倦,毅得從大城東門出奔牛牧佛寺,自縊死。鎮惡身被五箭,射鎮惡手所執槊,于手中破折。江陵平后二十日,大軍方至。
署中兵,出為安遠護軍、武陵內史。以討劉毅功,封漢壽縣子,食邑五百戶。蠻帥向博抵根據阮頭,屢為兇暴,鎮惡討平之。初行,告刺史司馬休之,求遣軍以為聲援,休之遣其將朱襄領眾助鎮惡。會高祖西討休之,鎮惡乃告諸將曰:“百姓皆知官軍已上,朱襄等復是一賊,表里受敵,吾事敗矣。”乃率軍夜下,江水迅急,倏忽行數百里,直據都尉治。既至,乃以竹籠盛石,堙塞水道,襄軍下,夾岸擊之,斬襄首,殺千余人。鎮惡性貪,既破襄,因停軍抄掠諸蠻,不時反。及至江陵,休之已平,高祖怒,不時見之。鎮惡笑曰:“但令我一見公,無憂矣。”高祖尋登城喚鎮惡,鎮惡為人強辯,有口機,隨宜酬應,高祖乃釋,休之及魯宗之奔襄陽,鎮惡統蒯恩諸軍水路追之。休之等奔羌,鎮惡追躡,盡境而遠。除游擊將軍。
十二年④,高祖將北伐,轉鎮惡為諮議參軍,行龍驤將軍,領前鋒。將發,前將軍劉穆之見鎮惡于積弩堂,謂之曰:“公愍此遺黎,志蕩逋逆。昔晉文王委伐蜀于鄧艾,今亦委卿以關中,相勉建大功,勿孤此授。”鎮惡曰:“不克咸陽,誓不復濟江而還也!”
鎮惡入賊境,戰無不捷,邵陵、許昌,望風奔散,破虎牢及柏谷塢,斬賊師趙玄。軍次洛陽,偽陳留公姚洸歸順。進次澠池,造故人李方家,升堂見母,厚加酬赍,即版授方為澠池令。遣司馬毛德祖攻偽弘農太守尹雅于蠡城,生擒之。仍行弘農太守。方軌長驅,徑據潼關。偽大將軍姚紹率大眾拒峻,深溝高壘以自固。鎮惡懸軍遠入,轉輸不充,與賊相持久,將士乏食,乃親到弘農督上民租,百姓競送義粟,軍食復振。初,高祖與鎮惡等期,若克洛陽,須大軍至,未可輕前。既而鎮惡等逕向潼關,為紹拒不得進,而軍又乏食,馳告高祖,求遣糧援。時高祖沿河,索虜屯據河岸,軍不得前,高祖呼所遣人開舫北戶,指河上虜示之曰:“我語令勿進,而輕佻深入。岸上如此,何由得遣軍?”鎮惡既得義租,紹又病死,偽撫軍姚贊代紹守險,眾力猶盛。高祖至湖城,贊引退。
大軍次潼關,謀進取之計,鎮惡請率水軍自河入渭。偽鎮北將軍姚強屯兵涇上,鎮惡遣毛德祖擊破之,直至渭橋。鎮惡所乘皆蒙沖小艦,行船者悉在艦內,羌見艦溯渭而進,艦外不見有乘行船人,北土素無舟楫,莫不驚惋,咸謂為神。鎮惡既至,令將士食畢,便棄船登巖。渭水流急,倏忽間,諸艦悉逐流去。時姚泓屯軍在長安城下,猶數萬人。鎮惡撫慰士卒曰:“卿諸人并家在江南,此是長安城北門外,去家萬里,而舫乘衣糧,并已逐流去,豈復有求生之計邪!唯宜死戰,可以立大功,不然,則無遺類矣。”乃身先士卒,眾亦知無復退路,莫不騰踴爭先,泓眾一時奔潰,即陷長安城⑤。泓挺身逃走,明日,率妻子歸降。城內夷、晉六萬余戶,鎮惡宣揚國恩,撫慰初附,號令嚴肅,百姓安堵。
高祖將至,鎮惡于灞上奉迎,高祖勞之曰:“成吾霸業者,真卿也。”鎮惡再拜謝曰:“此明公之威,諸將之力,鎮惡何功之有焉!”高祖笑曰:“卿欲學馮異⑥也。”是時關中豐全,倉庫殷積,鎮惡極意收斂,子女玉帛,不可勝計。高祖以其功大,不問也。進號征虜將軍。時有白高祖以鎮惡既克長安,藏姚泓偽輦,為有異志。高祖密遣人覘輦所在,泓輦飾以金銀,鎮惡悉剔取,而棄輦于垣側。高祖聞之,乃安。
高祖留第二子桂陽公義真為安西將軍、雍秦二州刺史,鎮長安。鎮惡以本號領安西司馬,馮翊太守,委以扦御之任。時西虜佛佛強盛,姚興世侵擾北邊,破軍殺將非一。高祖既至長安,佛佛畏憚不敢動。及大軍東還,便寇逼北地。義真遣中兵參軍沈田子距之。虜甚盛,田子屯劉回堡,遣使還報鎮惡。鎮惡對田子使,謂長史王修曰:“公以十歲兒付吾等,當各思竭力,而擁兵不進,寇虜何由得平。”使還,具說鎮惡言,田子素與鎮惡不協,至是益激怒。二人常有相圖志,彼此每相防疑。鎮惡率軍出北地⑦,為田子所殺,事在序傳。時年四十六,田子又于鎮惡營內,殺鎮惡兄基、弟鴻、遵、淵及從弟昭、朗、弘、凡七人。是歲,十四年⑧正月十五日也。
高祖表曰:“故安西司馬、征虜將軍王鎮惡,志節亮直,機略明舉。自策名州府,屢著誠績。荊南邊釁,勢據上流,難興強蕃,憂兼內侮。鎮惡輕舟先邁,神兵電臨,旰食之虞,一朝霧散。及王師西伐,有事中原,長驅洛陽,肅清湖、陜。入渭之捷,指麾無前,遂廓定咸陽,俘執偽后,克成之效,莫與為疇,實打城所寄,國之方邵也。近北虜游魂,寇掠渭北,統率眾軍,曜威撲討。賊既還奔,還次涇上,故龍驤將軍沈田子忽發狂易,奄加刃害,忠勛未究,受禍不圖,痛惜兼至,惋悼無已,伏惟圣懷,為之傷惻。田子狂悖,即已備憲。鎮惡誠著艱難,勛參前烈,殊績未酬,宜蒙追寵,愿敕有司,議其褒贈。”于是追贈左將軍、青州刺史。高祖受命。追封龍陽縣侯,食邑千五百戶,謚曰壯侯。配食高祖廟廷。
子靈福嗣,位至南平王鑠右軍諮議參軍。靈福卒,子述祖嗣,述祖卒,子睿嗣。齊受禪,國除。
《宋書》卷四五
〔注 釋〕
①高祖:南北朝時期宋武帝劉裕。公元420—422年在位。②義熙八年:義熙,東晉安帝司馬德宗的第五個年號。八年,即公元412年。③江陵:縣名。治所即在湖北江陵。④十二年:即義熙十二年,公元416年。⑤長安城:本長安縣治,在今陜西西安西北渭水南岸。為漢、新、晉等朝都城。⑥馮異:詳見本書《馮異》。⑦北地:郡名。治所在今甘肅慶陽西南。⑧十四年:即義熙十四年,公元418年。
〔相關史料〕
王鎮惡,北海劇人也。祖王猛,仕苻堅①,任兼將相。鎮以五月生,家人以俗忌,欲令出繼疏宗。猛曰:“昔孟嘗君惡月生而相齊,是兒亦將興吾門矣。”故名鎮惡。頗讀諸子兵書,喜論軍國大事。宋武帝伐廣固,或薦之,武帝召與語,異焉。因謂諸佐曰:“鎮惡,王猛孫,所謂將門有將。”
武帝欲討劉毅②,鎮惡曰:“公若有事西楚,請給百舸為前驅。”武帝乃轉鎮惡參軍事,率龍驤將軍蒯恩百舸先發。鎮惡受命,便晝夜兼行,揚聲劉兗州上。劉毅謂為信,不知見襲。鎮惡去江陵城二十里,舍船步上,蒯恩軍在前,鎮惡次之,每舸留三人,對舸岸上立旗安鼓。語所留人曰:“計我將至城,便張鼓,若后有大軍狀。”又分隊在后,令燒江津船。鎮惡前往襲城,津戍百姓皆言劉藩兵上,晏然不疑。將至城,遇劉毅將朱顯之問劉藩所在,軍人答曰:“在后。”及至軍后,又不見藩,又望見江津船艦被燒,而鼓聲甚盛,知非藩上,遂馳馬告毅,令閉城門。而鎮惡亦馳入城,因風放火,燒大城南門及東門。又遣人以詔及赦文并武帝手書凡三函示毅,毅皆燒不視。城中猶不知武帝自來。及短兵接戰,鎮惡軍人與毅下將或是父兄子弟中表族親,且斗且語,方知武帝在后,人情離懈。毅遂從大城東門出奔,至牛牧佛寺自縊。鎮惡身被五箭,所執槊手中破折。江陵平后二十日,大軍方至。
武帝北伐,以鎮惡領前鋒。將發,將軍劉穆之謂曰:“昔晉文王委蜀于鄧艾,今上亦委卿以關中,卿其勉之。”鎮惡曰:“吾等因托風云,并蒙抽擢,今咸陽不克,誓不濟江。三秦若定,而公九錫不至,亦卿之責矣。”鎮惡入賊境,戰無不捷。大軍次潼關,謀進攻計,鎮惡請率水軍自河入渭,直至渭橋。鎮惡所乘皆蒙沖小艦,行船者皆在艦內,溯渭而進,艦外不見有行船人。北土素無舟楫,莫不驚以為神。鎮惡既至,令將士飽食,食畢即棄船登岸。渭水流急,諸艦悉逐流去,鎮惡激勵將士曰:“此是長安城北門外,去家萬里,而舫垂衣糧并已逐流,唯有死戰,可立大功。”乃身先士卒,即攻陷長安城。城中六萬余戶,鎮惡悉撫慰之。武帝勞之曰:“成吾霸業者卿也。”鎮惡謝曰:“此明公之威,將士之力。”帝笑曰:“卿欲學馮異耶!”時鎮惡功高,人多忌之。
武帝將歸,留子義真及沈田子,與鎮惡守長安。又私謂田子曰:“鐘會③不得遂其亂者,為衛瓘等也。語曰:猛獸不如群狐。卿等十余人,何懼鎮惡。”故二人常有猜心。后二人俱會傅宏之壘,田子求屏人語,因斬鎮惡。宏之奔告義真,義真率王修披甲登橫門以察其變。俄而沈田子至,言鎮惡反。修執田子,以專戮斬焉。
斷曰:
鎮惡猛孫,出身將門。帝討劉毅,請為參軍。鎮惡承命,百舸先奔。揚聲上兗,直襲江陵。劉兵誤認,縱入城闉。及知是誤,城已燒焚。帝命及至,功已待論。后之北伐,鎮惡有云。咸陽不克,誓不反輪。三秦若定,九錫望恩。舟行入渭,盡以為神。棄舟陸戰,拚死立勛。功成名就,身早不存。雖斬忌者,冤亦無申。
明·黃道周《廣名將傳》卷八
〔注 釋〕
①苻堅:十六國時前秦國王。公元357—385年在位。②劉毅:東晉將領。③鐘會:三國時魏國大臣,叛亂未成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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