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適》歷史評價與正史事跡,《葉適》人物故事小傳
葉適(公元1150—1223年)字正則,世稱水心先生,宋溫州永嘉(今浙江溫州)人。進士。歷知蘄州、權(quán)吏部侍郎、知建康府兼沿江制置使、寶文閣待制兼江淮制置使。力主抗金,數(shù)次派兵襲擊江北金軍,又在江淮一帶屯田練兵,修筑塢堡,作積極防御準備。韓侂胄兵敗被誅,遭牽連奪職。在學術思想方面,注重功利,反對空談心性,對朱熹學說有所批評。所作散文,在南宋卓然為一大宗。有《水心文集》、《習學記言序目》等。
[正 史]
葉適,字正則,溫州永嘉人。為文藻思英發(fā)。擢淳熙五年進士第二人,授平江節(jié)度推官,丁母憂,改武昌軍節(jié)度判官。少保史浩薦于朝,召之不至,改浙西提刑司干辦公事,士多從之游。參知政事襲茂良復薦之,召為太學正。
遷博士。因輪對,奏曰:“人臣之義,當為陛下建明者,一大事而已。二陵之仇①未報,故疆之半未復,而言者以為當乘其機,當待其時。然機自我發(fā),何彼之乘?時自我為,何彼之待?非真難真不可也,正以我自為難,自為不可耳。于是力屈氣索,甘為退伏者于此二十六年,積今之所謂難者陰沮之,所謂不可者默制②之也。蓋其難有四,其不可有五。置不共戴天之仇而廣兼愛之義,自為虛弱,此國是之難,一也。國之所是既然,士大夫之論亦然,為奇謀秘畫者止于乘機待時,忠義決策者止于親征遷都,深沉慮遠者止于固本自治,此議論之難,二也。環(huán)視諸臣,迭進迭退③,其知此事本而可以反覆論議者誰乎?抱此志意而可以策勵期望者誰乎?此人才之難,三也。論者徒鑒五代之致亂,而不思靖康之得禍,今循守舊模,而欲驅(qū)一世之人以報君仇,則形勢乖阻,誠無展足之地,若順時增損,則其所更張動搖,關系至重,此法度之難,四也。又有甚不可者:兵以多而至于弱,財以多而至于乏,不信官而信吏,不任人而任法,不用賢能而用資格。此五者,舉天下以為不可動,豈非今之實患歟!沿習牽制,非一時矣。講利害,明虛實,斷是非,決廢置,在陛下所為耳。”讀未竟,帝蹙額曰:“朕比④苦目疾,此志已泯,誰克⑤任此,惟與卿言之耳。”及再讀,帝慘然久之。
除太常博士兼實錄院檢討官。嘗薦陳傅良等三十四人于丞相,后皆召用,時稱得人。會朱熹除兵部郎官,未就職,為侍郎林栗所劾。適上疏爭曰:“栗劾熹罪無一實者,特發(fā)其私意而遂忘其欺矣!至于其中‘謂之道學’一語,利害所系不獨熹,蓋自昔小人殘害忠良,率⑥有指名,或以為好名,或以為立異,或以為植黨。近創(chuàng)為‘道學’之目,鄭丙倡之,陳賈和之,居要津者密相付授,見士大夫有稍慕潔修者,輒以道學之名歸之,以為善為玷闕⑦,以好學為已愆⑧,相與指目,使不得進。于是賢士惴栗,中材解體,銷聲滅影,穢德垢行⑨,以避此名。栗為侍從,無以達陛下之德意志慮,而更襲用鄭丙、陳賈密相付授之說,以道學為大罪,文致語言,逐去一熹,自此善良受禍,何所不有!伏望摧折暴橫,以扶善類。”疏入,不報。
光宗嗣位,由秘書郎出知蘄州。入為尚書左選郎官。是時,帝以疾不朝重華宮者七月,事無鉅細皆廢不行。適見上力言:“父子親愛出于自然。浮疑私畏⑩,似是而非,豈有事實?若因是而定省(11)廢于上,號令愆于下,人情離阻,其能久乎!”既而帝兩詣重華宮,都人歡悅。適復奏:“自今宜于過宮之日,令宰執(zhí)、侍從先詣起居。異時兩宮圣意有難言者,自可因此傳致,則責任有歸。不可復使近習小人增損語言,以生疑惑。”不報。而事復浸異(12),中外洶洶。
及孝宗不豫,群臣至號泣攀裾以請,帝竟不往。適責宰相留正曰:“上有疾明甚。父子相見,當俟疾瘳。公不播告,使臣下輕議君父,可乎?”未幾,孝宗崩,光宗不能執(zhí)喪。軍士籍籍有語(13),變且不測。適又告正曰:“上疾而不執(zhí)喪,將何辭以謝天下?今嘉王長,若預建參決,則疑謗釋矣。”宰執(zhí)用其言,同入奏立嘉王為皇太子,帝許之。俄得御批,有“歷事歲久,念欲退閑”之語,正懼而去,人心愈搖。知樞密院趙汝愚憂危不知所出,適告知閣門事蔡必勝曰:“國事至此,子為近臣,庸(14)坐視乎?”蔡許諾,與宣贊舍人傅昌朝、知內(nèi)侍省關禮、知閣門事韓侂胄三人定計。侂胄,太皇太后甥也。會慈福宮提點張宗尹過侂胄,侂胄覘(15)其意以告必勝。適得之,即亟白汝愚。汝愚請必勝議事,遂遣侂胄因張宗尹、關禮以內(nèi)禪議奏太皇太后,且請垂簾,許之,計遂定。翌日禫祭(16),太皇太后臨朝,嘉王即皇帝位,親行祭禮,百官班賀,中外晏然。凡表奏皆汝愚與適裁定,臨期取以授儀曹郎,人始知其預議焉。遷國子司業(yè)。
汝愚既相,賞功將及適,適曰:“國危效忠,職也。適何功之有!”而侂胄恃功,以遷秩不滿望怨汝愚。適以告汝愚曰:“侂胄所望不過節(jié)鉞,宜與之。”汝愚不從。適嘆曰:“禍自此始矣!”遂力求補外。除太府卿,總領淮東軍馬錢糧。及汝愚貶衡陽,而適亦為御史胡纮所劾,降兩官罷,主管沖佑觀。差知衢州,辭。
起為湖南轉(zhuǎn)運判官,遷知泉州。召入對,言于寧宗曰:“陛下初嗣大寶(17),臣曾申繹《卷阿》(18)之義為獻。天啟圣明,銷磨黨偏,人才庶幾復合。然治國以和為體,處事以平為極。臣欲人臣忘己體國,息心既往,圖報方來可也。”帝嘉納之。初,韓侂胄用事,患人不附,一時小人在言路者,創(chuàng)為“偽學”之名,舉海內(nèi)知名士貶竄殆盡。其后侂胄亦悔,故適奏及之,且薦樓鑰、丘崈、黃度三人,悉與郡。自是禁網(wǎng)漸解矣。
除權(quán)兵部侍郎,以父憂去。服除,召至。時有勸侂胄立蓋世功以固位者,侂胄然之,將啟兵端。適因奏曰:“甘弱而幸安者(19)衰,改弱而就強者興。陛下申命大臣,先慮預算,思報積恥,規(guī)恢祖業(yè)(20),蓋欲改弱以就強矣。竊謂必先審知強弱之勢而定其論,論定然后修實政,行實德,弱可變而為強,非有難也。今欲改弱以就強,為問罪驟興之舉,此至大至重事也,故必備成而后動,守定而后戰(zhàn)。今或謂金已衰弱,姑開先釁,不懼后艱,求宣和之所不能,為紹興之所不敢,此至險至危事也。且所謂實政者,當經(jīng)營瀕淮沿漢諸郡,各為處所,牢實自守,敵兵至則阻于堅城,彼此策應,而后進取之計可言。至于四處御前大軍,練之使足以制敵,小大之臣,試之使足以立事,皆實政也。所謂實德者,當今賦稅雖重而國愈貧,如和買、折帛之類,民間至有用田租一半以上輸納者。況欲規(guī)恢,宜有恩澤,乞詔有司,審度何名之賦害民最甚,何等橫費裁節(jié)宜先。減所入之額,定所出之費。既修實政于上,又行實德于下,此其所以能屢戰(zhàn)而不屈,必勝而無敗也。”
除權(quán)工部侍郎。侂胄欲籍其草詔以動中外,改權(quán)吏部侍郎兼直學士院,以疾力辭兼職。會詔諸將四路出師,適又告侂胄宜先防江,不聽。未幾,諸軍皆敗,侂胄懼,以丘崈?yōu)榻葱麚崾梗m寶謨閣待制、知建康府兼沿江制置使。適謂三國孫氏嘗以江北守江,自南唐以來始失之,建炎、紹興未暇尋繹(21)。乃請于朝,乞節(jié)制江北諸州。
及金兵大入,一日,有二騎舉旗若將渡者,淮民倉皇爭斫舟纜,覆溺者眾,建康震動。適謂人心一搖,不可復制,惟劫砦(22)南人所長,乃募市井悍少并帳下愿行者,得二百人,使采石將徐緯統(tǒng)以往。夜過半,遇金人,蔽茅葦中射之,應弦而倒;矢盡,揮刀以前,金人皆錯愕不進。黎明,知我軍寡來追,則已在舟中矣。復命石跋、定山之人劫敵營,得其俘馘(23)以歸。金解和州圍,退屯瓜步,城中始安。又遣石斌賢渡宣化,夏侯成等分道而往,所向皆捷,金自滁州遁去。時羽檄旁午(24),而適治事如平時,軍須皆從官給,民以不擾。淮民渡江有舟,次止有寺,給錢餉米,其來如歸。兵退,進寶文閣待制,兼江淮制置使,措置屯田,遂上堡塢之議。
初,淮民被兵驚散,日不自保。適遂于墟落數(shù)十里內(nèi),依山水險要為堡塢,使復業(yè)以守,春夏散耕,秋冬入堡,凡四十七處。又度沿江地創(chuàng)三大堡:石跋則屏蔽采石,定山則屏蔽靖安,瓜步則屏蔽東陽、下蜀。西護溧陽,東連儀真,緩急應援,首尾聯(lián)絡,東西三百里,南北三四十里。每堡以二千家為率(25),教之習射,無事則戍,以五百人一將;有警則增募新兵及抽摘諸州禁軍二千人,并堡塢內(nèi)居民,通(26)為四千五百人,共相守戍。而制司于每歲防秋(27),別募死士千人,以為劫砦焚糧之用。因言堡塢之成有四利,大要謂:“敵在北岸,共長江之險,而我有堡塢以為聲援,則敵不敢窺江,而士氣自倍,戰(zhàn)艦亦可以策勛(28)。和、滁、真、六合等城或有退遁,我以堡塢全力助其襲逐,或邀其前,或尾其后,制勝必矣。此所謂用力寡而收功博也。”三堡就,流民漸歸。而侂胄適誅,中丞雷孝友劾適附侂胄用兵,遂奪職。自后奉祠者凡十三年。至寶文閣學士、通議大夫。嘉定十六年,卒,年七十四,贈光祿大夫,謚文定。
適志意慷慨,雅以經(jīng)濟自負。方侂胄之欲開兵端也,以適每有大仇未復之言重之,而適自召還,每奏疏必言當審而后發(fā),且力辭草詔。第(29)出師之時,適能極力諫止,曉以利害禍福,則侂胄必不妄為,可免南北生靈之禍。議者不能不為之嘆息焉。
《宋史·葉適傳》卷四三四
[注 釋]
①二陵之仇:指宋徽宗、欽宗二位先帝的大仇。②默制:默默地制約。③迭進迭退:一批升上來一批退下去。迭,一層加上一層。④比:近來。⑤克:能夠。⑥率:大抵。⑦玷闕:污點,缺點。⑧愆:過錯。⑨穢德垢行:做敗壞道德的事。⑩浮疑私畏:各種不切實際的懷疑和私下的顧慮。(11)定省:指早晚向父母問安。(12)浸異:逐漸變得不正常。(13)籍籍有語:議論紛紛。籍籍,紛亂貌,形容眾口喧騰。(14)庸:難道。(15)覘:窺看。(16)禫祭:除喪服之祭。(17)初嗣大寶:初繼皇位。(18)申繹:引申發(fā)揮;卷阿:指《詩經(jīng)》里的《卷阿》一篇。(19)甘弱而幸安者:甘心虛弱而僥幸獲得平安的。(20)規(guī)恢祖業(yè):設法恢復祖宗的基業(yè)。(21)尋繹:反復推求。(22)劫砦:襲擊敵人營寨。(23)馘:古代戰(zhàn)時割取所殺敵人的左耳,用以計功。(24)羽檄旁午:征調(diào)軍隊的文書滿天飛舞。旁午,紛繁,交錯。(25)率:標準。(26)通:總共。(27)防秋:古代北方每至入秋,邊塞經(jīng)常發(fā)生戰(zhàn)事,屆時邊軍需加意警衛(wèi),稱為防秋。(28)策勛:建立戰(zhàn)功。(29)第:但。
〔相關史料〕
水心問筼窗:“某文如何?”時案上置牡丹數(shù)瓶,筼窗曰:“譬如此牡丹花,他人只一種,先生能數(shù)十種。”蓋極文章之變者。
《宋人軼事匯編·林下偶談》卷一七
水心作汪參政勃墓志,有云:“佐右執(zhí)政,共持國論。”持政蓋與秦檜同時者也。汪之孫不樂,請改,水心曰:“凡秦檜時執(zhí)政,某未有言其善者,以先正①厚德,故勉為此語。自謂已極稱揚,不知盛意猶未是也。”未幾水心死,趙蹈中方刊其文集,門下有受汪囑者,竟除去四字。
《宋人軼事匯編·林下偶談》卷一七
韓侂胄當國,嘗招致水心,已在座,忽門外有以刺②求見,題曰:“水心葉適候見。”侂胄乃匿水心于別室,延③見之,歷問水心進卷內(nèi)語,其人曰:“此皆某少作也。”遂延入書院,出《楊妃卷》令跋之,即揮筆曰:“開元、天寶④間,丹青不及麒麟、凌煙而及此,世道判⑤矣。”又出米南宮帖,即跋云:“米南宮帖,盡歸天上,猶有此本,散落人間,欲野無遺賢難矣。”如此數(shù)卷,言簡意盡。韓駭然問曰:“自有水心在此,天下豈有兩子張也?”其人笑曰:“文人才子如水心者,車載斗量。今日不假水心之名,未必蒙與進至此。”侂胄笑而收屬門下。
《宋人軼事匯編·西湖志余》卷一七
〔注 釋〕
①先正:前代的賢人。②刺:名片。古代在竹簡上刺上名字,所以叫刺。③延:引進,迎接。④開元、天寶:皆為唐玄宗的年號。⑤判: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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