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武帝拓跋珪
拓跋珪,字涉圭,是北魏的開國皇帝,歷史上稱為魏道武帝。
少年艱辛 復興故國
據說,拓跋珪出生時,體重就比平常的嬰兒重一倍,長的寬額大耳,聰穎可愛,很早就會講話,因而甚得祖父代王什翼犍的喜愛,但不幸的是在他6歲時,什翼犍即因部落內亂被害身亡,代也被分為二部,由劉庫仁和利衛辰分別統領。拓跋珪與母親歸屬于劉庫仁部。這時的拓跋珪,雖年齡尚小,又寄人籬下,但已顯露出卓然不群的風姿。劉庫仁常對他的幾個兒子講:“這個孩子志趣不凡,將來必能恢復興隆祖業,你們一定要對他善加禮待。”可惜好景不長,老天也似乎有意要磨難年少的拓跋珪。拓跋珪母子在庫仁部安居幾年后,劉庫仁就被燕將慕容文等殺害了。劉庫仁的兒子劉顯自立為主,并密謀殺害拓跋珪。幸而事前拓跋珪已得密報,便與母親賀氏商定計謀,夜備筵宴,請劉顯入飲,將劉顯灌得酩酊大醉。拓跋珪趁機與幾個舊臣輕騎逃至賀蘭部,投奔舅舅賀納,賀納見拓跋珪少年老成,智識不凡,又驚又喜,對他大力扶持,希望他能再興家國,光復故土。
拓跋珪在賀蘭部勵精圖治,深得眾心,使得遠近趨附。諸部大人共同請求賀訥,愿意推舉拓跋珪為主。賀訥自然贊成,便于太元十一年 (386)正月在牛川 (今內蒙古錫拉木林河) 大會諸部,召開部落大會,即位為代王,年號登國。拓跋珪登位之后,任長孫嵩為南部大人,叔孫普洛為北部大人,分統部眾。又命漢人張袞為左長史,許謙為右司馬,長孫嵩的弟弟長孫道生等侍從左右,作為智囊參謀。于是,滅亡十余年的代國,在拓跋珪的領導下又得以重興。拓跋珪嫌牛川地處偏遠,難以有大作為,即位不久,就將都城遷到盛樂(今內蒙古和林格爾縣西北),占有了河套以東的廣大草原地區。同年四月,改代為魏,自稱為魏王。此時的拓跋珪年僅16歲。新興的北魏政權,四周強鄰虎伺,南邊有獨孤部,北邊有賀蘭部,東邊有庫莫奚部,西邊河套一帶有鐵弗部,陰山以北有柔然部和高車部,太行山以東和以西還有慕容垂的后燕和慕容永的西燕。拓跋珪利用后燕和西燕的矛盾,與后燕結好,牽制西燕的侵犯;其后又與西燕聯盟,遏制了后燕的擴張,從而保持了南部的安全。與此同時,他專心致力于內部的經營。當時魏國初建,內部很不穩定,參加部落聯盟的各個部落處于或即或離的狀態,不少酋帥時叛時降。年輕的拓跋珪對此采取了寬宏大量的態度。他對身邊的人說:“現在是魏國草創時期,人心不可能馬上求得一致,這些反復無常的酋帥大多目光短淺,我們對這些人要盡量容忍,以使內部安定下來。”但是,拓跋珪雖然采取了容讓態度,內亂,還是在他登位后不久便發生了。當時,拓跋珪的叔父,什翼犍的小兒子窟咄為了爭位,與劉顯部勾結,企圖取拓跋珪而代之。引起諸部大騷動。拓跋珪因恐內難未絕,暗算難防,不得已再逾陰山,往依賀蘭部,又派人向燕求援。拓跋珪與拓跋窟咄分別是在后燕和西燕的支持下進入河套以東草原地區的。這一地區不僅戰略地位重要,而且是戰馬的主要供應地。因此,為了自身的利益,燕主慕容垂馬上派兒子慕容驎率兵救援。但在拓跋珪向后燕求援的同時,窟咄也已聯絡了賀蘭部帥賀染干夾擊拓跋珪。這時拓跋部前有窟咄,后有染干,兩面受敵; 形勢十分危急,部眾也都驚恐萬分,沒有斗志,連北部大人叔孫普洛都逃往鐵弗部避難去了。年輕的拓跋珪臨危不亂,為了擺脫腹背受敵的險境,避開染干,急行軍數百里,到達桑干河支流洋河上游地區,等待有利時機。一面又派人與慕容驎取得聯系,相約夾擊窟咄。太元十一年 (386) 十月,拓跋珪與慕容驎兩軍會合,在高柳 (今山西陽高縣西北) 大敗窟咄。窟咄帶領殘兵敗將西逃,依附于匈奴鐵弗部,后來被鐵弗部殺死。
高柳戰役的勝利使拓跋族轉危為安,拓跋部落聯盟得到鞏固的發展,王權也得到強化。第二年,拓跋珪又乘勝出擊,打敗了占據馬邑 (今山西朔縣西北) 的獨孤部劉庫仁之子劉顯和劉衛辰兩個部落。占領了從五原到稒陽塞一帶 (黃河河套) 的產糧地區。太元十五年 (390),征服了占據陰山北麓的賀蘭部。太元十六年 (391),又征服了占據河套以西的匈奴鐵弗部。這樣,在五年之間,拓跋珪消滅了蒙古南部和山西北部草原上幾支最強的對手,勢力日盛。隨后,拓跋珪又兼并庫莫奚、高車、紇突鄰等弱小部落,不僅得到了大量的土地,而且俘虜了大批人口和數以十萬、百萬計的馬、牛、羊等牲畜,大大充實了自己的實力。雄長朔方,成為北方草原上最強大的力量。
拓跋珪在塞上的節節勝利,是與后燕的軍事支持分不開的,而換取后燕支持的代價便是不斷地向后燕進貢良馬。但隨著北魏力量的逐漸加強和后燕對馬匹貪得無厭的索取,魏、燕之間也出現了矛盾。年輕的拓跋珪雄才大略,野心勃勃,本來就不甘心永遠附于后燕。早在燕、魏聯軍打敗窟咄后,燕主慕容垂封拓跋珪為西單于,兼上谷王。拓跋珪就托詞自己年少才庸,不堪為王。將燕詔退還。其實他是另有大志。到太元十五年(390),其勢力漸漸強盛后,就密謀圖燕,特遣太原公拓跋儀,假借聘問之名,到燕都中窺探虛實。但因為當時時機尚未成熟,便仍舊與后燕虛于敷衍。到太元十六年(391)七月,拓跋珪派他的弟弟拓跋觚出使后燕,竟被慕容垂扣留,做為人質,要挾拓跋珪進貢更多的良馬。這時,拓跋珪已羽翼豐滿,決心擺脫后燕的控制,便斷然拒絕了后燕的無理要求。燕、魏自此以后失好絕交。
又過了三年,到太元十九年(394)六月,慕容垂出兵滅了西燕,占有了今山西中部與南部的大部分地區。這樣,華北地區能與后燕爭強斗勝的就只剩下了北魏了。被對西燕戰爭的勝利沖昏了頭腦的后燕統治者,滿以為可以同樣一舉而消滅北魏。于是,便在太元二十年(395)七月,由太子慕容寶統帥精騎八萬,直趨河套,進攻北魏。這時的拓跋部還過著游牧生活,聽到慕容寶來攻,拓跋珪就徙部落畜產遠避到河南 (今內蒙古伊克昭盟)。慕容寶軍至五原,卻找不到拓跋珪軍隊的主力。這時傳來慕容垂病死的謠言,后燕軍心動蕩。慕容寶急于回去繼承帝位,于是下令撤兵。拓跋珪率精騎渡河急追,至參合陂,連夜包圍了燕軍的營寨。燕軍事前毫無準備,又急于東歸,士無斗志。在拓跋珪大軍的突然襲擊下,全軍覆沒,除慕容寶單騎逃脫外,燕軍的四、五萬人,幾乎全部束手就擒,糧貨兵械也全部落入拓跋珪的手中。拓跋珪下令將被俘的幾萬燕軍全部就地坑殺。這一仗的結果,改變了北魏和后燕的力量對比。太元二十一年 (396),慕容垂又親率大軍前來報仇,直撲云中,拓跋珪依然下令避其鋒頭,率眾北退陰山,保存實力。慕容垂雖然一度攻下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但卻始終未能找到與拓跋珪決戰的機會,最后因病重不得不引兵而還,后死于途中。從此,后燕在軍事方面的頹勢,再也未能挽回。在與后燕的幾次交鋒中,拓跋珪始而退避敵鋒,誘敵深入;繼而出敵不意,千里奇襲,把握時機,以少擊多,化劣勢為優勢,取得了輝煌的戰果。這時的拓跋珪,年方25歲。在慕容垂死后不久,拓跋珪遂挾其優越的騎兵,長驅進入中原。
太元二十一年 (396) 七月,拓跋珪在盛樂稱帝,改元 “皇始”。八月,又乘慕容垂新死,后燕內部混亂的機會,親率大軍四十余萬進攻后燕。魏軍旌旗絡繹不絕,長達兩千余里。九月,魏軍攻下后燕并州 (今山西太原西南),十月,拓跋珪率軍出井陘關(今河北井陘縣附近),北魏軍隊一路勢如破竹,后燕守宰或棄城逃跑,或望風而降。只有鄴與信都及燕都中山三城閉城固守。拓跋珪親自督兵圍攻中山,數日不下。拓跋珪自思急攻則傷士卒,緩攻則費糧糈,于是便派兵先平信都、鄴城,然后還取中山。慕容寶仍憑城固守,雙方在中山城僵持了近一年,到晉安帝隆安元年 (397)九月,中山城中糧已將盡,拓跋珪又令撫軍大將軍拓跋遵襲取中山周圍,割取禾稻,中山饑荒更甚。這時,后燕王室又發生了內亂,拓跋珪認為有機可乘,決定傾全力攻城。這一日恰巧是甲子日,太史令晁崇進諫說:“今日攻城恐怕太不吉利,當年商紂王正是在甲子日敗亡的,兵家都忌這一天出兵。”拓跋珪聽后哈哈大笑道: “商紂王在甲子之日敗亡,周武王難道不正是在甲子日興起的嗎?滅燕之日,也正在此日!”堅持攻城。很快,中山城破陷落,后燕滅亡。
拓跋珪平中山之后,又分兵略地,將黃河中下游的后燕故地全部占領。慕容族的殘余勢力遠避其鋒,一支由慕容寶率領,退到龍城(今遼寧朝陽市),建立了北燕政權,另一支以慕容德為首在滑臺(今河南滑縣附近),建立了南燕政權。這樣,拓跋珪自公元386年即代王位,到公元379年平中山滅后燕,在短短的十年中,將北魏發展成為北方一個最強大的政權,為北方最后的統一奠定了基礎。
遷都平城 傾心漢化
從拓跋部遷到匈奴舊地,到拓跋珪時,已經快三百年了。原來只知道逐水草,過游牧生活的鮮卑人,在什翼犍時已開始有了農業,向封建社會邁進。拓跋珪時他們迅速地擺脫了落后的部落體制的羈絆,向著文明的封建社會飛躍。而在新占領的中原地區,居住著已有先進的生產技術和悠久的封建文化的漢族人民,他們對落后于他們的拓跋部族統治者懷有強烈的反抗情緒。拓跋珪雖憑金戈鐵馬的武力基本統一了北方,但卻面臨著如何統治兩個不同地區和不同文化層次的民族的新問題。
在拓跋珪圍攻中山之時,其后方起了叛亂。先是他的堂兄拓跋順在云中陰謀起兵,奪取政權; 接著賀蘭部留在陰館的貴族也乘機聚眾發難。這些叛亂雖然都很快被平息下去了,但也使拔跋珪有了后顧之憂,因而在攻占中山之后,拓跋珪便很快返回盛樂,以安定民心。但在他返回盛樂時,后燕故地的人民又相繼揭竿而起,起義此起彼伏,使留守中山等地的魏軍顧此失彼,頗有力不從心之感。這時拓跋珪就深感僅憑武力是難以維持和穩固其統治的,而盛樂地處塞北,甚為不便。為了便于控制,拓跋珪這時已下決心將國都從盛樂遷到平城(今山西大同市附近)。他在北返盛樂,安撫故民時,就將四十六萬后燕遺民強行遷到山西北部,將他們安頓在平城附近,按照人口分配給耕牛及土地,強迫他們從事農業勞動。在他們的辛勒耕作下,平城周圍已出現了大片富饒的農田。天興元年 (398)十二月,拓跋珪在做好了各項準備后,遷都平城,即皇帝位。他采納漢族士人崔宏的建議,說黃帝最小的兒子昌意受封于北土,是拓跋部的祖先,因而他自稱為黃帝的后裔。拓跋珪十分向往漢族的文明,因而他在建設平城時,仿照長安、洛陽、鄴城等中原各大名城設計藍圖。他多次召見負責監造的大臣,親自詢問營建的各個具體項目。最后建成的平城,動用了數百萬根木料,有十二座城門,在城內及近郊,有寬敞的宮殿、幽靜的魚池和美麗的亭臺,都被冠以富麗堂皇的名稱,如紫極殿、云母堂、金華室等等。天賜三年 (406),拓跋珪又征發了平城周圍五百里內青壯年男子,在平城以南營建灅南宮和新平城。新修的灅南宮門闕高達十余丈。新平城外城四周二十里,城內有廣闊的苑囿和池塘。拓跋珪大規模建設平城的主要目的雖是顯示皇尊和享樂,但客觀上也促進了平城地區的經濟和技術的開發,擴大了漢族文明的影響。
拓跋珪復國之時,進入中原的各族都已走上封建化和漢化的道路。拓跋部要想生存和發展,必須追隨中原各族,向漢族學習。有過滅國之苦的拓跋珪是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的。于是,他建立魏國后,便采取了許多措施,促使拓跋部的奴隸制迅速向封建化過渡。首先,他發展農業,重視屯田。登國元年 (386),拓跋珪就在盛樂一帶 “息眾課農”,注意發展農業,并把這些經驗推廣到河套以北。登國九年 (394) 三月,又命拓跋儀在五原至稠陽一帶的河套平原開始屯田。拓跋珪對屯田控制的很嚴,特設督屯官。督屯官和屯田民都無土地所有權。屯田上的收益除一部分歸國家外,其余按一定比例分給屯田民。由于屯田的百姓并非全是無償勞動,可以獲得一定的報酬,所以這一措施很得民心,因而收獲量也很大。為促使拓跋部畜牧經濟逐漸轉向農業經濟,由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創造了有利的經濟條件。拓跋珪加速漢化的第二個有力措施就是“離散諸部,分土定居”。從登國元年 (386) 到天興元年 (398),拓跋珪多次下令,強制解散血緣關系的各部落組織,使各部牧民與原來的大人脫離關系,并把他們 (牧民和大人) 轉移到一定的地區,重新按居住地組織編制,由北魏政府分給他們土地,讓他們從事農耕或定居放牧,變成國家的地緣關系的編戶齊民。這樣,拓跋部的成員,除極小部分作為皇帝的親近侍從而上升為官僚貴族外,絕大部分就隨著分土定居而成為負擔賦稅和兵役的農民。所以,拓跋珪在實行“分土定居”的政策以后,拓跋部的封建化程度也就日益加深了。拓跋珪的第三個措施就是計口受田,發展生產。北魏初期,由于軍事上的巨大勝利,因而俘獲了大量的人口。拓跋珪在把被征服地區的居民帶走后,除了一小部分戰俘作為國君的戰利品賞賜給貴族、大臣和將領,使他們淪為奴隸以及牧子、隸戶、雜戶外,其余的大多數人則是被作為 “新民”隨拓跋珪內徙。拓跋珪發給這些 “新民”耕牛和農器,按照人口授給他們田畝,讓他們在劃定的范圍內耕種田地,并設置專門的部帥對他們進行管轄。這樣,隨著拓跋珪漢化措施的逐步施行,北魏統治區內的農業經濟迅速發展,并成為社會經濟基礎的主要組成部分。鞏固了北魏政權的基礎,加強了北魏的中央集權,并為拓跋部的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提供了有利條件。
拓跋珪一登上歷史舞臺,就和他的前輩一樣,為了統治漢族民眾,從漢族士大夫那里尋找支持,大量吸收漢族士大夫參加到北魏中央及各極地方行政機構中。早在平中山之前,漢族士大夫張袞、許謙就成為拓跋珪的重要謀士,張袞被安排在左長史的顯赫地位,拓跋珪對他言聽計從。張袞自己也常以樂毅、荀攸自比,希望自己能象他們輔佐燕昭王和曹操那樣,幫助拓跋珪成就大業。拓跋珪參合陂之役就是聽從了他的計策。拓跋珪在滅燕之后,又特意派騎兵將逃走的漢族名士崔宏追回,厚加禮待,拜為黃門侍郎。后又任為尚書,讓他也張袞共執朝政。拓跋珪不僅信用漢族士大夫,而且自己也悉心學習漢族文化。他讓崔宏為他講解《漢書》,介紹前代明君賢臣的事跡和歷代王朝廢興的過程,以吸取前代帝王的經驗教訓。他又問教授 “五經” 的博士李先: “世界上什么東西最好,可以增長見識和智慧?”李先回答說: “書籍最好。”拓跋珪就立即下令各地搜羅書籍,送往平城,供他和其他拓跋貴族學習。另一個博士公孫表,把韓非的著作介紹給他,告訴他怎樣做一個專制皇帝,他也非常高興地接受了。
就這樣,拓跋珪在用武力統一北方的同時,又依靠漢族士大夫的幫助,仿照漢族制度,初步建立了一套既與中原地區相適應,又與拓跋族自身社會發展方向相一致的統治體制。在他統治的十幾年中,拓跋珪傾其文韜武略,為北魏在北方的統治奠定了牢固的基礎。
無端猜忌 禍起蕭墻
拓跋珪雖然無論文治武功都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很有作為的開國之主,但到了后半生,由于事業的成功和年齡的老化,開始盲目自信,剛愎自用。再加上長期處身于爾虞我詐的政治斗爭中,使他的性格變得十分猜忌和多疑。他常常擔心別人覬覦他的皇位。在天興三年(400),他下了兩道詔書,一道說: “人們認為漢高祖以平民而有天下,這是不對的。漢高祖做皇帝,是由于天命,沒有天命,誰妄圖非分,誰就要遭殃的。”另一道詔書則反復說明: 名利和爵位是末,道義才是根本,本末是不可以倒置的。誡諭群臣要講道義,不要貪名爭位。拓跋珪把天命和道義的神學教條做為精神藥石。但這副藥石也并不能使他得到完全安寧。他不斷猜疑臣下對他不忠,擔心他們謀圖不軌。那些功高名重的大臣、將帥和拓跋王族更成了他的猜忌對象。一旦被懷疑,輕則流放,重則便有殺頭之禍。拓跋珪有一位堂兄拓跋儀,本是北魏最著名的將領,在參合陂之役和滅燕戰爭中功蓋諸將。滅燕后,他先被任命為中山行臺尚書,不久又回平城擔任丞相,成為拓跋珪的得力助手。無論是在拓跋貴族還是在漢族大臣中,他都享有崇高的威信。因而,日益為拓跋珪所猜忌。天賜六年(409)掌占卜的官員對拓跋珪說:“今年天文有異常的變化,可能會有大臣叛亂。”拓跋珪對周圍大臣更加疑慮,一時間弄得朝廷人心惶惶,大將重臣均有朝不保夕之感。拓跋儀擔心禍將及己,惶恐不安,于是單騎出逃,但最后還是被拓跋珪派人追獲賜死。還是在早期窟咄與拓跋珪爭奪王位時,高邑公莫題曾用箭射信給窟咄說: “拓跋珪還是個三歲牛犢,豈能任重載之車!”表示愿意支持窟咄。這封信被拓跋珪截獲,對此拓跋珪一直懷恨在心。天賜五年(408),有人告發莫題住宅豪華,為人驕傲,蔑視皇上,拓跋珪就借這一緣故派人將當年用過的箭給莫題送去,并責問他道:“你看我這個三歲牛犢現在到底如何呢?”莫題父子自知活不成了,相對而泣,不久便被處斬了。越到后來,拓跋珪的疑心就越重,往往因為一點小事,就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大臣處死。北部大人賀狄干被后秦囚禁于長安多年,回到平城后,拓跋珪見他穿的是秦人的衣服,說話帶有秦人的口音,便認為他仰慕后秦,將賀狄干連同他的弟弟一起殺了。大臣司空庚岳被人告發衣服華麗,行為舉止仿效帝王,也馬上就被拓跋珪處斬。在朝廷議事時,拓跋珪也動輒殺人。他忽然想起某位大臣往日的過失,就將其推出處死,甚至見人臉色失常,氣息不順; 或聽人言辭逆耳,聲音高昂,便認為是心懷惡意,下令當場處死,并將死者全部陳列在天安殿前,因而朝廷上下,人不自保,大臣百官均自慮禍患,不理政事,弄得里巷之間,盜賊公行。
拓跋珪到了晚年,時常服用寒食散,期望能長壽成仙。而實際上這種寒食散是用朱砂、石英等礦物質制成的一種有毒方藥。在藥性發作時,他的性情更加狂躁,喜怒無常,往往幾日不吃飯,幾夜不睡覺,獨自對著墻壁自言自語,甚至達到精神分裂的程度。這時候,他的行為便陷入了懷疑狂和殺人狂。常常親自動手,將人毒打致死。他好乘人力輦車,乘車時手執寶劍,從后敲擊拉車人的頭部,死一個換一個,有時每天死者有幾十人。他越是殺人,就越擔心別人謀害他,因此經常變換他的寢室,連他的大臣親信都不知他住在什么地方,只有他的寵姬萬人知道他的住處。誰知萬人偏偏又和他的二兒子拓跋紹私通。拓跋紹生性兇狠殘暴,是賀太后的妹妹賀夫人的兒子。天賜六年(409)十月,賀夫人失寵被囚禁時托人密告拓跋紹,讓他設法營救她。當天夜晚,拓跋紹以萬人為內應,尋到拓跋珪的住處,將拓跋珪刺死。這時拓跋珪才39歲。永興二年(410)九月,謚為宣武帝,葬于盛樂金陵,廟號烈祖。泰常五年 (420),改謚為道武皇帝。至太和十五年 (491),又改廟號為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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