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單鎰
一、初入仕途
徒單鎰本名按出,女真族人,祖籍上京路速速保子猛安(今黑龍江阿城)。其父徒單烏輦,任北京(今內蒙古昭烏達盟寧城西大明城)副留守。徒單鎰幼年就很聰明,悟性極好,在同年齡段里是出類拔萃的。剛滿7歲時,就開始學習女真文字。女真文字是參考契丹字和漢字制成的,有大字、小字兩種。大字由完顏希尹與葉魯遵太祖完顏阿骨打之命創制,于金太祖天輔三年(1119)頒行; 小字則頒行于金熙宗天眷元年(1138), 熙宗皇統五年詔令全國使用。金世宗大定四年(1164),皇帝下詔命令用女真文字翻譯漢文圖書典籍。大定五年,翰林侍講學士徒單子溫向世宗獻上了他所翻譯的《貞觀政要》、《白氏策林》等書。大定六年,徒單子溫又獻上《史記》與《漢書》等譯本,世宗皇帝下詔在金國印制、頒行這些書。又令選拔各路女真學生30多人,命編修官溫迪罕締達教授他們學習古書,練習寫詩、策論。徒單鎰也在被選拔出來的30多名學生之中,而且是最用功、進步最快的一個,很快就掌握了契丹大小字以及漢字,具備了研習經史的深厚基礎,開始了對經史的鉆研,以為今后的科舉考試做準備。
幾年以后,徒單鎰各方面的知識大有長進。這時,朝中重臣樞密使完顏思敬請求朝廷獨立設置女真人科舉進士科,世宗令尚書省討論這一建議。經多次討論,尚書省上疏奏道: “開始設立女真進士科時,可以暫時免去鄉試、府試這兩試,其禮部試、殿試只設對策一道即可,但要限制字數最低不能少于500字。在中都(今北京)設立國子學,在各路設立府學,并讓新考中的進士充當教師,凡是士民的子弟愿學的都予允許。這樣時間一長,女真的學者當然也就多起來了。現在,女真科舉考試可以同漢人進士科一樣,每隔3年考一次。”世宗批準了這一奏折,于大定十一年創設女真進士科。大定十三年八月,世宗皇帝下詔開試策論進士,以求賢為治之道相垂問。侍御史完顏蒲涅,太常博士李晏,應奉翰林文字阿不罕德甫、移剌杰,中都路都轉運副使奚

大定十五年,世宗皇帝下詔用女真文字翻譯《論語》等儒家經典,著作佐郎溫迪罕締達、編修官完顏宗璧、尚書省譯史阿魯、吏部令史楊克忠等從事翻譯注釋,翰林修撰移剌杰、應奉翰林文字移剌履等探討研究其中的義理。此時,徒單鎰已由中都路國子學教師升為國子學助教,他也參加了翻譯注釋經書的工作。左丞相紇石烈良弼經常到國子學中與徒單鎰討論問題、談論經史,他對徒單鎰淵博的學識、深刻的見解、敏銳的思想,越來越感到可貴與可敬。不久,徒單鎰的母親病逝,他辭官回家鄉治喪守孝。守制期滿,起復為官,當上了國史院編修官。
二、不斷升遷
有一次,世宗完顏雍問當朝太尉完顏守道: “徒單鎰是個什么樣的人啊?”完顏守道回答: “是個有才華、有能力的官員,可以任命他在朝廷中協助處理政務。”完顏雍說: “好吧。不過,應先讓他擔任一個比較難干的職務,也算是個考驗吧。”完顏守道又說: “徒單鎰溫文爾雅,為人處世和善大度,氣質性情溫和寧靜,將來定能輔佐王室成就大業。”過了不久,徒單鎰兼修起居注,時刻不離皇帝左右,不辭辛勤地忠實記錄帝王每天的言行舉止。由于成績突出,被晉升為翰林待制,并兼右司員外郎。徒單鎰將自己精心寫就的《漢光武中興賦》進獻給皇帝,將完顏雍作中興漢室的漢光武帝劉秀,以古喻今,頌揚中興之主的文韜武略。世宗看完后非常高興地說:“不設女真進士科,怎么能得到像徒單鎰這樣的人才呢?女真進士科設得好啊!”
大定二十九年,世宗完顏雍去世,章宗完顏璟即皇帝位,徒單鎰又晉升為左諫議大夫,兼吏部侍郎。章宗明昌元年(1190),再晉級為御史中丞。過了不長時間,又被拜為參知政事,成為朝廷中握有實權的重要官吏,并兼修國史。徒單鎰曾這樣說: “人當然有各種欲望,如果不加以適當限制,就會使侈華貪欲惡性膨脹,永遠也無法得到滿足。現在國家治平相承已有許多年了,應當繼續謹慎地按這個路子走下去,不可放縱人們的私欲,要使百姓既能吃飽穿暖,又不存留過分的奢望,這才是達到長治久安的根本措施。”如果撇開他說此話的階級性,其中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章宗完顏璟銳意于治理國家,徒單鎰上疏獻策,其大意是: “臣認真讀了古之太平盛世陶氏(堯)與有虞氏(舜)時代的典籍圖書。據上面記載,當時大臣對君王的進言盡是‘謹慎從政’、‘建功立業’,還告誡君王‘招攬賢才’、‘知人安民’,既直言治國安民不應當采取的辦法,又用好的措施來引導君王,助其實行。君王傾心為了國家的平治,一定會說:‘與大眾協調一致,放棄己見依從眾人。’既能夠采納大臣們的正確意見,又能夠按照它去實行,還能夠團結大家使國家不斷振興。君臣之間的團結一致,是太平盛世能夠持續發展的根本原因。現在,陛下您繼承了前朝隆興的國運,把握著太平盛世的根基,更應向古之盛世君主看齊,在國內推崇高尚的道德節操,把心全放在這方面。不要因景物不同而好惡喜怒,更不能因自身的好惡喜怒輕視小善而不為,毫不顧及眾人的說辭。君臣之情有通暢的時候,也有阻隔的時候; 天地的時運有好的時候,也有壞的時候。唐代的陸贄曾全面地講到將君臣之情阻隔開來的9種原因,其中君王自身的原因有6種,臣的原因有3種。如果陛下能慎重地避免那6種情況,做臣子的怎敢不竭盡全力克服那3個方面呢? 君臣既然情相通,同心協力,那么,大綱舉則眾目張,太平盛世的長存就有望了。”徒單鎰的這些話確實讓完顏璟激動了一陣子,并將他晉升為尚書右丞(正二品),依然兼修國史的職務,主持修史事務。
三、仗義執言
明昌三年,徒單鎰因受它案牽連而被罷免尚書右丞職務,接著外放為橫海軍節度使,又改任武定軍節度使,再知平陽府事。過去,鄭王完顏永蹈擔任過定武軍節度使,鎬王完顏允中任過平陽府知府。明昌四年,完顏永蹈欲結皇宮內侍發動政變奪取皇位,但事機不密被家奴告發,獲罪處死; 明昌五年,完顏允中及兩個兒子因詛咒朝廷,“語涉不道”,也被處死。這兩件震動朝野的大案,處死兩位親王及諸多皇室宗親,牽連到的朝臣也甚多。章宗懷疑徒單鎰也是同黨,因為徒單鎰任過定武軍節度使,當時又身為平陽府知府,但既無證據又無人告發,于是,詔令徒單鎰離開平陽府,改任西京(治所今山西大同)留守。章宗承安三年(1198),又改任上京(治所今黑龍江阿城)留守。承安五年,章宗皇帝問輔政重臣說: “徒單鎰與完顏宗浩(時任樞密使)誰更好一些?”平章政事張萬公回答說:“他們兩人都是俊杰之士,但兩人比較,徒單鎰更強一些,因為他能持之以恒保持一貫的操守,而完顏宗浩只是多算計罷了。”章宗皇帝進一步追問: “什么是多算計呢?”張萬公從容答道: “完顏宗浩在小的方面只考慮與別人相似,在大的方面則隨時想著同別人相對應。”章宗贊許地說: “愛卿說得很對呀。”不久,便拜徒單鎰為平章政事,并封為濟國公。
淑妃李師兒倚仗著完顏璟的寵愛,經常在他面前說三道四,干預朝政,其兄李喜兒、其弟李鐵哥也仗勢肆意妄為、橫行不法。朝中大臣有趨炎附勢者,為巴結權貴常常出入李家大門,李家真可謂門庭若市。后來,李喜兒官升至宣徽使、安國軍節度使,李鐵兒則升為近侍局使、少府監。有一次,狂風大作,刮得昏天黑地,而且一連刮了幾天。皇帝下詔問風災產生的原因。徒單鎰上疏說: “仁、義、禮、智、信,這是五常;父義、母慈、兄友、弟敬、子孝,這是五德。現在,五常不立,五德不興。士大夫及學者們舍棄禮儀,忘卻廉恥; 普通百姓違道叛義,身在迷途卻不知返回,背棄、毀壞天定綱常,骨肉之間相互殘害,一舉一動常傷和氣。這些已不是一朝一夕的問題了。而今應先端正起碼的禮俗,順乎人心,使父親像父親的樣子,兒子像兒子的樣子,丈夫像丈夫的樣子,妻子像妻子的樣子,各自按照各自需遵循的禮儀行事,才會有普天下的和睦融洽,福祿就會頻接而來。”接著論證道: “處理政務的方法,要分清輕重緩急。抓緊須整治的急務有兩項,第一項叫做正臣子下人之心。我看到為臣的好多都不明禮儀,舍義趨利的人眾,靠什么勸戒百姓遵從禮儀教化呢?說到朝廷用人,當以道德氣質為首要,而才華儀表只是次要的。道德氣質與才華儀表兼有者,則以最高官職與禮儀待之; 才華一般,而多行善事者要次一等; 雖然很有才能,行為卻不合禮儀或違背禮儀,就堅決予以降職處分,直至削去一切官職貶為下民。這樣一來,臣下的價值取向就端正了,人人愿學品德端正的正人君子,國家也就興盛有期了。第二項叫做引導治學者樹立遠大的志向。朝廷對民眾施以教化的行動,最重要的場所是學校。現今,學者荒廢了其根本的業務,嫌經、史、子、集高雅深奧難于掌握,把它們推到一邊不去研習; 對于花哨華麗而無實際內容和意義的客套虛辭,卻視為至寶,到處亂用,以釣取私利、謀得俸祿。因此,請求陛下下令,今后開科取士一定要兼問經史上足以令后人效法的事,以使學者皆奉經學不變,以經史的學習為要,不被急功近利地研習虛辭以謀利的腐朽風氣所迷惑。這樣就好了。”奏疏還說: “凡天下之事的發生,尤如生長的叢草一樣,并非只有一條根或一種原因,外表相似的事物不一定性質相同。國家法律制度總有不夠嚴密完備的地方,存在著上面說的那種情況,于是就會產生完全相反的解釋。孔子曾說過: ‘禮儀是天下能夠得到妥善治理的根本制度。’《禮記》上說: ‘禮儀是朝廷治定的法度的一個關鍵環節。’懇請陛下在日理萬機時,如果遇到對同一個問題有不同說法,不必就事論事地思慮,而應尋求產生差異的原因。這樣,您的裁決判斷就能夠確定了,而其中的疑問自可辨析清楚。”徒單鎰的這些言論切中時弊,章宗完顏璟雖然表示接受,卻不能實行。
上朝時,章宗皇帝問群臣漢高祖劉邦與漢光武帝劉秀相比誰優誰劣。平章政事張萬公說: “高祖劉邦各方面占優。”徒單鎰則反駁說: “漢光武帝劉秀再造漢室江山,當皇帝長達30年,卻沒有沉溺于酒色的事情。高祖劉邦被戚氏女子迷惑,致使他死后國家發生了動亂。通過這些事實評價二人,當然是光武帝劉秀優于高祖劉邦。”章宗沉默良久,知道這是徒單鎰以皇帝對元妃李師兒(此時李師兒已晉封元妃)隆遇寵幸太過分的事曲折進行的勸諫。這是章宗無法接受的,終于招致后來章宗死后,衛紹王完顏匡為帝時,李師兒及其兄弟皆被逼自盡或遭斬決的大禍。此是后話。
章宗泰和四年(1204),徒單鎰被降職,出任咸平府(今遼寧開原)知府。泰和五年,改任南京(今河南開封)留守。泰和六年,又調任河中府(今山西運城)知府,并兼任陜西安撫使。
四、一品大員
平章政事仆散揆行尚書省職、督管河南、陜西。陜西兵馬元帥府雖名義上受仆散揆節制,實際上是元帥府專擅大權,不聽調撥。章宗考慮用智謀之臣來轄制元帥府,于是特設宣撫使一職,官級一品,令徒單鎰改任京兆府(今陜西西安市)知府,并擔任陜西路宣撫使,明令陜西兵馬元帥府與當地政務一樣,都要受徒單鎰管轄節制。章宗所下的詔書中說: “統軍將帥雖然英勇強悍,久經沙場,不怯戰陣,但是宋國軍隊狡猾奸詐,因此,需要從計謀算度上戰勝他。愛卿的智慧謀略,朕早有深刻的了解,而且你是股肱舊臣,所以朕才對你有如此大的期望。你應當從長遠的謀略對付敵人,不可急功近利,應安撫百姓以穩定人心,激勵士氣以戰則必勝,使朕稱心如意。”徒單鎰就軍情上報傳遞一事上疏奏道: “設立急遞鋪的本意是為了轉送公文書札,而現在干什么都乘用驛馬,傳信就很不方便了。”章宗認為徒單鎰說得很對,于是下詔各地設置提控急遞鋪官統一管理,規定: 于軍馬要道上每10里設一急遞鋪,共四人,內有鋪頭一人,鋪兵三人。腰系響鈴,日行300里。凡元帥府、六部文書,以敕遞、省遞牌子入鋪轉送。自中都(今北京)至真定(今河北正定)、平陽(今山西臨汾)者,達于京兆; 自京兆至鳳翔者,達于臨洮(今甘肅臨洮); 自真定至彰武(今河南安陽)者,達于南京; 自南京分路至歸德(今河南商丘南)者,達于泗州(今江蘇盱眙西北)、壽州(今安徽風臺); 分路至許州(今河南許昌)者,達于鄧州(今河南鄧縣); 自中都至滄州(今河北滄州)者,達于益都(今山東青州)。經此番整頓、完善與規范,郵路從此暢達,再也沒有出現過緩慢或中斷的情況。對于金代急遞鋪的建設,徒單鎰是有一定貢獻的。
泰和七年,宋國降將蜀王吳曦率軍10萬沿嘉陵江而下,擬約金兵夾攻襄陽,被宋將楊巨源、安丙、李好義、李貴等殺死。接著,安丙等分兵出擊秦、隴之間的金國州縣。為反擊宋軍,十月,章宗下詔令徒單鎰督軍出兵金州、房縣一線,以牽制宋國在梁、益、漢、沔等州的部隊。徒單鎰派行軍都統斡勒葉祿瓦,副都統把回海、完顏摑刺率領步騎兵5000人打出商州。十一月,斡勒葉祿瓦攻下鶻嶺關,完顏摑刺分兵攻破燕子關新道口,把回海則拿下小湖關敖倉。接著,把回海兵進營口鎮,奇襲擊潰宋軍1000余人,一直追到上津縣附近,斬首800余級,接著乘勝攻取了上津縣。斡勒葉祿瓦指揮所部主力,在平溪一線大破宋軍精銳部隊2000余人,斬殺多半,兵鋒直逼金州。宋軍守將王柟致書軍前請求休兵罷戰,此時宋求和的使臣也到了金國中都,金、宋很快達成協議,章宗下詔令徒單鎰將斡勒葉祿瓦的部隊召回駐守鶻嶺關。泰和八年正月,宋大將安丙不顧和議,派部將景統領率兵由梅子溪、新道口、朱砂谷偷襲鶻嶺關,想打金軍一個措手不及,奪回關隘。但枕戈待旦的金軍,在把回海、完顏摑刺的率領下果斷反擊,打敗了前來偷襲的宋軍,并立斬景統領于陣前。這一年,除此仗,雙方再也沒交戰。徒單鎰因功升為特進,接著改任真定(府治真定,今河北正定)知府。
五、尚書右丞相
衛紹王大安初年,加銜儀同三司,晉封濮國公,又改任東京(今遼寧遼陽)留守。在任職途中路過中都時,奉詔進見皇帝。衛紹王完顏永濟對徒單鎰說: “愛卿是前兩朝的舊臣,有高尚的德行操守,朕本欲起用你為宰相。但當朝太尉完顏匡乃是你的門生,朕不能讓你屈居于他之下。”接著給他加銜開府儀同三司,佩金符,并兼任東安撫副使。大安三年(1211),改任上京留守。嚴章政事獨吉思忠領兵在會河堡一帶被蒙古大軍擊敗,其部潰散,震動了金廷。在蒙軍的軍事壓力下,衛紹王宣布中都戒嚴,以御敵鋒。這時在上京領兵的徒單鎰看到軍情緊急,立即召集部將會商,說: “軍情急迫,蒙軍已威脅到中都,我軍應火速出兵增援中都。”于是,選調2萬精銳之士,派上京同知烏古孫兀屯為統帥,向中都增援,協助駐軍守衛。朝廷對徒單鎰的援兵入京舉動,表示非常滿意,即拜徒單鎰為尚書右丞相,并兼任監修國史。
上朝時,徒單鎰針對金、蒙雙方攻防戰守的軍事態勢上奏說: “自從我國與蒙軍大動刀兵以來,敵軍從來就是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較大的軍事集團統一行動,動作敏捷,能打則打,不能打就走; 而我軍則是分散開來,四處防守,兵力和行動都不能統一。敵軍以集中的兵力,進攻我分兵把守的州縣,我國的失敗就是必然的了。不如我們也把兵力相對集中起來,開入城防堅固的大城池設防,形成幾個穩固的據點,隨時做抗擊敵軍進攻的準備。敵人來攻時,互相配合,并力拒敵,使敵人處于堅城與幾方面重兵的抗擊之下,進不得退不得,則我可獲抗敵之大勝。為此,一些靠近邊境的孤立州城,就只得放棄,以集中兵力,避免大的損失。邊城昌州(今內蒙古錫林郭勒盟太仆寺旗白城子)、桓州(今河北正藍旗以北)、撫州(今內蒙古和境)三州素稱殷富民實,獵戶很多,人人勇猛健壯,放棄這三座州城時,可以把當地居民遷往內地,以增強我軍的兵源和實力。這樣,我國的人員、牲畜、財產等等也不會遭受太大的損失。”平章政事移剌某某、參知政事梁

泰州(今吉林洮安)刺史術虎高琪率3000精銳勁旅入衛中都,駐扎在縉山附近。術虎高琪很有一套收買人心的方法,深得將士擁戴,都愿意為他所用。衛紹王至寧元年(1213),尚書左丞完顏綱準備將行尚書省機構設置在縉山,尚書右丞相徒單鎰對完顏綱說: “行尚書省沒有必要遷往那里,現在干什么都不如向縉山增兵重要,這是當務之急。”但完顏綱根本不聽,仍然令行尚書省的人員克期出發。在他們將要上路時,徒單鎰又派人前來勸止: “如若開戰,術虎高琪的功勞就是行尚書省的功勞,你們就不必去了,否則,多一層指揮機構反而會誤事。”完顏綱依然不聽勸說,我行我素,向縉山進發。完顏綱到了縉山不久,金、蒙在此交兵,金兵果然大敗。
六、宮廷政變中
不多久,徒單鎰騎馬外出時不慎從馬上掉下來摔傷了腿腳,只好告假在家養傷。權臣胡沙虎(即紇石烈執中)以軍隊為后盾專擅朝政,別人難與他合作。他與完顏丑奴勾結作亂,以“御敵無方,指揮失誤”的名義,廢了衛紹王完顏永濟的帝位,并將其殺死,時間是崇慶二年(1213)八月。胡沙虎自稱監國都元帥,但在立誰為帝問題上還拿不定主意,于是傳下命令,讓徒單鎰坐車去尚書省。乘車走在路上,就有人告訴徒單鎰說: “尚書省府第及宰相幕僚居住辦公處,都有士兵嚴密把守,不能進出了。”很快,又看到一群士兵在大街小巷搜捕人犯。于是,徒單鎰轉車回到自己家。胡沙虎不知道徒單鎰是怎樣想的,他自己也猶豫不定,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于是,派人假托到徒單鎰家看望,實際上是想在立誰為帝上聽聽徒單鎰的意見,打聽一下皇族中誰可即帝位。徒單鎰非常明白胡沙虎的用意,便對來人從容地說: “翼王(完顏珣在金章宗時被封為翼王)是章宗的兄長、顯宗(完顏允恭。此人從未當過皇帝,被其子完顏珣追封為帝)的長子,乃眾望所歸的帝王。胡沙虎元帥如果能決策立他為帝,那就是名垂萬世的大功臣了。”那人回去報告后,胡沙虎沉默良久,最終決定立翼王完顏珣為皇帝,派人去彰德迎接完顏珣來中都即位。完顏珣自是喜出望外,星夜兼程趕往中都。胡沙虎殺了過去執朝廷權柄的大興府徒單南平及其子邢部侍郎駙馬都尉徒單沒烈,又殺了左丞完顏綱等,還準備捕徒單南平胞弟真定府(今河北正定)知府徒單銘。徒單鎰勸止說: “新皇帝的車駕必走真定府,鎬王完顏允中家又在威州(今河北井陘以北),河北路的人心本來就不穩,如果徒單銘被逼發動叛亂,挾持皇帝,兵進中都,必定能蒙蔽很多人加入叛軍,大金朝廷就很危險了。元帥不如將金字牌符給他,承認他的現職地位,令他迎奉保護皇帝的車駕,給他記功賞賜。這樣,徒單銘一定感激元帥的大恩,而終身報效。”胡沙虎經過考慮,接受了徒單鎰的建議。徒單銘果然依令行事,是年九月迎奉新皇帝,并一路保駕至中都,因功拜為尚書左丞。在崇慶至(金宣宗)貞祐的政局變亂中,國家能夠由亂到治,徒單鎰自是功不可沒,《金史》上稱“惟鎰是賴焉”,雖有夸張,卻也有些根據。
完顏珣即位,是為宣宗,隨即拜徒單鎰為左丞相,并封為廣平郡王,授予中都路迭魯都世襲猛安蒲魯吉必剌謀克的食邑。徒單鎰的腿腳仍然有病,落下了傷殘,宣宗專門下詔令他上朝時侍立不拜,可算格外開恩。
七、憂憤而死
貞祐二年(1214),由于蒙軍的步步進逼,金一敗再敗,無力抵御,更談不到反擊。徒單鎰上奏皇帝,建議將女真皇室公主嫁與成吉思汗,以和親來消彌亡國的災難。完顏璟立即采納,將已被殺死的衛紹王之女岐國公主嫁給成吉思汗,又向元軍獻上童男童女500人,彩繡衣3000件,御馬3000匹,大量的金銀珠寶以及糧草玉帛等物,終于使蒙軍自中都撤圍北返,暫時保存了已處窮途末路的金朝廷。有諫議之官上奏請撤罷按察司(專主巡查各地的要員)。徒單鎰反駁說: “當今,我朝郡縣多被侵襲殘毀,正需按察司安撫整頓以圖恢復,因此,按察司只能加強,不可廢黜。”于是,諫議官的建議被擱置不論。在蒙軍兵鋒威迫下,宣宗打算放棄中都,遷都南京汴梁,以避敵鋒。為此召集群臣討論遷都之事。徒單鎰堅決反對遷都,上奏勸諫說: “京城一旦變動,人心必亂,北邊諸路就都守不住了,國家也就危險了。現在已同元軍講和,應抓緊時間聚集人馬,籌措糧草,做好固守京城中都的一切準備,這才是惟一的上策啊。南京汴梁無險可守,乃四戰之地; 遼東卻是國家宗廟所在,依山險臨大海,其險要的地勢足可用來防御元軍進攻。中都、遼東聯成一線,共同抵御來自一個方向的敵人,以徐圖國家元氣的恢復,這也是可行的計策。總之,中都是不能放棄的。”這些說法是很有道理的,但已成驚弓之鳥的宣宗完顏璟,無心固守中都,自然不肯采納。而冠冕堂皇的遷都派立即反駁徒單鎰的說法,他們認為,中都雖居全國之中,乃巍巍帝都,但現在已與敵境為鄰,如果冒鋒鏑之險而守這樣一座空城,京師必危,君臣的死活還未定,更不用談國家的安危了。泥古不變,實不可取,應當遷都備戰,休整士卒,待兵精糧足之時,再反攻不遲。這種說法委婉圓滑,明明是膽怯懼敵,卻偏偏裝得氣壯如牛。宣宗聽了,暗表贊賞。善于察顏觀色的大臣聶希古知道宣宗意在遷都,便討好地說: “中都應當遷移,已無須再議。請各位休要再費口舌,只討論遷往何地就行了。”大臣俞憲之、雍迪齊聲說: “此言很對。太原土地貧瘠,又接近敵境; 中山(今河北定縣)離燕京不遠; 京兆偏遠,交通不便。這三處都不可遷居。商旅薈萃、人煙輻輳的大名、汴京、洛陽三處,請陛下選擇。”大臣費歆說: “汴京為四通八達之衢,趙宋宣和之事殷鑒不遠,不可不慮。況且,當時汴京有東南漕運供給,我朝如遷都于汴,則無漕運之利。不如遷都洛陽。”聶希古則說: “就地勢而論,洛陽不如京兆,汴京不如洛陽。但洛陽宮闕多已損壞,要想修復,國力承受不了。汴京宮闕自海陵王修繕以來,至今完好無損,應把都城遷到那里,徐圖恢復。”盡管主張遷都的大臣振振有詞,但徒單鎰等反對遷都者也敢于據理力爭。不過,宣宗早有成竹在胸,當即決定遷都汴京。徒單鎰觀點的堅定支持者、霍王完顏從彝再做最后一次努力,進諫說: “祖宗陵墓、宗廟社稷、百官衙門俱在中都,怎么能棄之而去呢?”宣宗回答說: “中都乏糧,不能應辦。現在遷都汴京,不過是權宜之計,待一二年后糧儲豐足,再回來不遲。”元帥府經歷官納坦謀嘉認為,河南地狹土薄,他日宋、夏共同侵擾,河北之地就非全國所有了,應當選派干練的親王分別鎮守遼東、河南,中都切不能丟棄。宣宗仍拒而不納。太學生趙日方等400多人跪伏在宮闕下聯名上疏,陳述利害。宣宗遷都意決,置之不理。因不能勸止宣宗南遷,徒單鎰憂憤成疾,于這年四月病逝。宣宗下詔: 喪事從優辦理,家人從優安置,不必顧慮花錢多少,一定要辦好。五月,宣宗調大車3萬輛、駱駝2000頭,開始了遷都行動; 十八日,率百官離開中都南下,再也沒有回來。
徒單鎰為人機敏、正直善良,學問功底深厚,并且終生苦學不輟,當時的文壇名士許多都出自他的門下,有好幾個做到了上卿宰相。徒單鎰經常嘆息當朝文士疲憊不勤奮,他認為雖然每個人的巧拙不同,但都應以仁義道德為立身之本。為使仁義道德能深入文士之心,徒單鎰專門寫了《學之急》、《道之要》兩篇文章,國子監的幾位學生將這兩篇文章刻于石頭上,以志不忘。另外,徒單鎰還著有《弘道集》6卷,現已亡佚。徒單鎰為官幾十年,最大的失誤,就是在立完顏珣為帝上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使歷史上又多了一個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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