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韋莊
女冠子·四月十七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別君時,忍淚佯低面,含羞半斂眉。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一般說來,詩詞中明確寫到的月日多為良辰吉日,例如“正月十五”、“三月三日”、“九月九日”等等。只有少數例外,如白居易《暮江吟》:“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那是因為詩人恰巧在那一天看到了一幅美景。韋莊此詞一開始說:“四月十七”,讀來頗覺突兀,“四月十七”有什么特殊意義呢?為什么詩人記住這個日子并鄭重道出呢?我們再往下讀,此疑即可釋然,原來這是詩人心中珍藏著的一個秘密,去年今日,是他與情人離別的日子,這種開門見山的寫法,一下子就給讀者留下很深的印象,從而使讀者急于窺視詩人心扉內的秘密,筆墨經濟而又引人入勝。雖然事隔一年,可是詩人對離別的一幕情景記得十分真切,每一個細節都仿佛仍在眼前:她強忍淚水,可是又難以忍住,為了不使情人更難受,只好假裝低下頭來。她雙眉半皺,有千言萬語卻又羞于出口。她不但溫柔,而且嬌羞。很可能這對情人剛嘗到初戀的甜蜜隨即被迫分手。這真是“相見時難別亦難”啊!
上片寫了別時情景,下片轉寫別后相思。從古以來,離別就是“黯然銷魂”(江淹《別賦》)的。“銷魂”也即“斷魂”,是極度悲傷以至于魂魄離散之意,然而此詞中說:“不知魂已斷”,“不知”二字極妙,它寫出了她對愛情的執著:雖已魂斷,自己竟然不知,仍然在夢中隨著意中人一同遠去。她如癡如狂,竟然忘記了是生是死,是真是幻,可見情之所至,已經打破了死生真幻之界限。這與《牡丹亭》中的杜麗娘頗為相似,所不同的是此詞中僅用兩句話略作暗示,而把具體的細節留給讀者去想象。最后兩句補寫別時景象:天邊的皎月映照著離人的淚痕。既然只有明月是自己離別相思的見證,那么,她的一腔心事也只有明月才知道了!
總之,此詞語言明白如話,頗有民歌風調,典型地體現了韋莊詞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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