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劉彪
作者
一個可愛的形體坐在我的床邊,
它散發的如此平靜地不斷擴展,
來自人世間的溫柔愛情如此純真,
簡直使我難以控制想象的詩情,
那是我自己的精神,它剛來自天庭,
執著而又輕柔地要進入我的靈魂!
但是呵!那變化——它還未顫動一下——
天哪!我多么愿意忘卻那個變化!
正往后退縮,仿佛象人走錯了地方!
那疲憊、遲疑又不認錯的模樣!
完全是另一種面容、神色和形狀,
我想我知道那依舊是一模一樣!
友人
這個故事樸朔迷離,是什么范疇?
是歷史?幻想?還是空洞的詩歌?
或者請立刻講講用了多少時間
發生了這個變化、這狂亂的災難?
作者
請叫它急就篇吧(看來確是急就篇)
這個故事是夢幻之生的一個片斷;
但是,歲月使默默無聞的奮斗成熟,
這就是生之夢幻的一頁記錄。
(陸永庭譯)
(英國)柯勒律治
本詩可能是柯勒律治的晚年之作(約1830年前后)。“詩體對話”,或叫做“談話詩”(conversation poem)是詩人獨創的一種詩歌形式,它可采用無韻詩體和較淺近的語言來表達作者深刻而雋永的思想,揭示生命的哲理。柯勒律治曾寫過一系列這樣的詩,如《風琴》、《這菩提樹涼亭是我牢房》等,后來華茲華斯也大量采用過。
詩中的“作者”實際上就是詩人自己,在生命的征途上,他已邁過了漫長而艱難的路程,回首往事,不禁感慨萬分。他有過自己的崢嶸歲月,想當年在他的心中充滿了溫柔的愛情,詩神常來光顧他,給詩人帶來無窮的智慧與靈感,使他“難以控制想象的詩情”,寫出了許多不朽的浪漫詩篇。詩人確信:才氣煥發,并充滿仁愛精神正是自己真正的本性。然而,隨著韶華的流逝,生活的拖累和疾病的折磨,致使詩人的氣質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那火一般的熱情慢慢平熄下去,對世間的一切都淡然處之。他常常遠離親朋,獨自漂泊四方。無法克制的鴉片煙癮毀壞了他的健康,使他難于集中精神從事創作,詩歌的源泉漸趨告罄。這個變化太讓詩人傷心了,正象他在《頹喪·一首歌》中所描述的那樣:
現在煩惱將我壓彎在地,
我不在乎他們奪走我的歡樂,
可是呵!每當煩惱襲來時,
卻束縛了我的天生的本性
——我那塑造一切精神的想象力。
(譯自美國版《柯勒律治詩歌散文選》)
由于缺乏生命的活力,所以他的模樣才顯得如此遲疑、疲憊,他的精神才呈現了如此消沉、恍惚。
這首詩誠如詩中的“友人”所說,確實寫得有點樸朔迷離,令人費解。主要是因為詩人想通過難以捉摸而又變換莫測的幻象來概括自己一生前后的變化,還可推而廣之,它也象征著一切人生的不同階段。就詩人的愿望來說,他多么想讓那個“來自天庭”的“可愛的形體”,永駐人間,讓人人都充滿溫柔的情愛和旺盛的創造活力。他“多么愿意忘卻那個變化”,讓致人消沉頹喪的時刻來得愈晚愈好。詩人巧妙地運用幻象在讀者面前展示自己生命的片斷或一頁記錄,其意圖就是用現身說法來提醒讀者要萬分珍惜自己一生最美好的時光,盡量設法延緩和推遲那個“變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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