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黎躍進
春,已在天宇的景致中顯露。
迷離飄緲的淡云里,
映著一只悒郁而死的蛾影。
希翼什么?夕陽已遠去,
花兒微吐芳馨。
柔和的光暈里,靈魂
似裊裊煙霧,如訴如泣。
審視我自身的現實,
紅玉般的薄靄舒卷,流瀉,
隱隱約約,處處盡染,
落日中,滲透了嚶嚶的鳥啼。
在心靈迷惘的日暮,
鳥兒輕唱,嬌花瑩黃;
恍惚中,柔風款款拂過,
揚起一片色彩與色彩的歡騰。
春戀嗎?醒目的絢麗春色,
久遠的夢,幻影的話音。
夕照的花葩雖在身邊搖曳,
生命的步履卻沒有留連。
我的心挽留不住春啊!
迷離縹緲的淡云里,
映著一只悵然焦灼的蛾影。
(武繼平、沈治鳴譯)
(日本)三木露風
在許多詩人筆下,“塵世”苦不堪言。那里一派喧囂,充滿陰謀、戰亂和罪惡。因而他們提倡“出世”,投入大自然懷抱,尋求平和寧靜。然而這首題名為“塵世”的詩,表現得更多的是“戀世”的情懷。
春和暮是貫串全詩的兩個具有時間意義的意象。春天充滿生機,到處是“醒目的絢麗春色”,和風熙熙,鮮花繽紛;夕暮里太陽西下,暮靄沉沉,落日映照中,只聽得鳥雀歸巢的嚶嚶鳴叫,顯得凄清、悲涼。詩作中兩組畫面交織,春中有暮,暮中有春。然而,詩人是以“審視我自身的現實”的心境來描寫春和暮,如果說春的“景致”是實寫,則暮的表現是虛擬,是“心靈迷惘的日暮”,象征著青春已逝的人生。面對大好春光,聯想到“流瀉”的青春年華,“柔和的光暈里,靈魂/似裊裊煙霧,如訴如泣”——希望在何方?這里透露出詩人的傷感,但他的傷感不是十八世紀英國“墓畔詩派”的傷感,是一種“戀世”的傷感,為“生命的步履卻沒有留連”的傷感。“我的心留不住春啊!”至此詩人的情感達到高潮,這也是全詩的“點睛”之句。
時間老人以它不緊不慢的步伐,從容地行進著。冬去春來,循環往復,永無盡期。而人生呢?青春一過,日漸衰老。兩相比較,人生太短暫,太渺小。自詡力量無邊的人類,有誰能擊敗時間老人?有誰能挽留住人生的春華?這是詩作深層蘊含的哲理,也是人類永久的感嘆!
對比和反復修辭格的運用,加強了詩作傷感哀惋的情調。春天的絢爛和夕暮的凄清、春華流逝的現實與“春戀”的心態,兩兩對比,更突出人生短暫的思想和詩人無可奈何的心境,為“我的心挽留不住春啊”的強烈感嘆作了有效鋪墊。“淡云里”的“蛾影”的意象首尾重復,有前后照應的結構意義,而更重要的是情緒的重復,凸現詩人悲傷,惆悵的情懷。全詩用詞華美,意象輕緲,“淡云”、“光暈”、“煙霧”、“薄靄”、“柔風”、“夕照”等一系列具象,使作品呈現出一種空靈、飄逸、朦朧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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