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梁上泉》全文與讀后感賞析
阿媽喲阿媽,
你為什么不說話?
眼望著新修的醫院,
為什么噙著淚花?
問你你不回答,
吻著懷里的娃娃,
向醫院步步走近,
你到底在想什么?
莫非想起以往的兒女,
沒有一個長大?
莫非想起舊日的病痛,
找不著一個“門巴”?
阿媽,你擦干了眼淚,
是不是要說說心里話?
笑臉卻親貼著明凈的門窗,
像吻著白胖胖的面頰。
啊! 你吻吧! 吻吧!
你以吻孩子的母愛,
在吻著自己的醫院,
在吻著自己的祖國呀!……
1955年2月19日,扎木。
此詩后來編入詩選《山泉集》時改為《阿媽的吻》這個題名。
阿媽是以她的吻說話的;阿媽是以她的淚說話的。她的一個親吻,她的一朵淚花,至今還燙著我的心。
1954年底,當康(川)藏公路全線通車之時,我正隨西南軍區慰問團在昌都慰問筑路部隊。有一天黃昏,我從新修的昌都人民醫院門前經過,看見一位藏族阿媽,一會兒臉龐親貼著玻璃窗,一會兒又親吻著懷里的孩子,眼含淚花,久久不愿離開。她這個不被人們注意的行為,卻深深地觸動了我,使我想起了一年前,我在雪山草地的阿壩做民族工作時所遇上的另一相近的情景。那是在一座專為寺院服勞役的“塔洼”里,有位老阿媽告訴我,她曾生養過九個兒女,由于缺醫少藥,都一個個夭折了,沒有一個長大成人。當地習俗認為,婦女生產是臟污的事情,只能在牲口圈里進行;有什么病痛,也只能念經求神。這自然會造成種種悲慘的結局。那可憐的老阿媽,一直獨自一人住在一頂又黑又小的牛毛帳篷里,度著孤苦無依的殘年。有回她病了,我和衛生員一起送藥上門,并親自給她喂服,她感動得直摸我們軍帽上的“八一”星徽和那紅十字藥包,什么話也說不出來……眼下,我在遠隔千里的昌都,似乎見到的又是那位阿壩的老阿媽! 于是,我就隨聲輕吟出“阿媽喲阿媽,你為什么不說話?……”我在黃昏的雪光中走著吟著,吟著走著,兩眼潮潤,不知所歸。但這首詩的詩眼,直到一兩個月后到扎木醫院采訪時才找到,完成了它的最后一節。
最末二句,我想到:阿媽吻自己的醫院,就是吻著自己的祖國。祖國是醫院的擴大,醫院是祖國的縮影。對這位飽經風霜的阿媽來說,“自己的醫院”、“自己的祖國”包含著何等深沉的意義! 過去,病了求神佛保佑,最終只有孤獨是自己的,只有苦難是自己的! 而今公路像一條金色飄帶連接了北京和拉薩。西藏成了祖國牢不可分的一部分,這醫院也才是自己的,祖國也才是自己的! 因此,她的吻,是雪原之火; 她的淚,是赤誠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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