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抱月灣的信(選一首)給L·劉暢園》全文與讀后感賞析

　　你　不　來

臨水小樓

可垂釣

一尾尾

拉碎了

灣里的月亮。

你不來

釣絲也冷了。

夕陽疲倦了

懶散下山去

游艇也累了

跳板斜橫。

你不來

月亮說

今夜

她也不出來了。

1985年8月于鏡泊湖抱月灣

女詩人劉暢園曾于1985年8月游覽鏡泊湖抱月灣，當時吟出組詩《寫在抱月灣的信》。抱月灣的信寫給誰？詩題下有個副題——“給L”。這L就是她的丈夫魯琪。

這對夫妻有很真摯、很深厚的愛情。魯琪曾被錯打成“反革命分子”，可是劉暢園幾十年來堅信魯琪是無辜的，始終不渝，患難與共。她在詩集《青青草》中就有給魯琪的詩，如《送》、《勸》、《忘憂草》、《海蟹》等，有的寫送別懷念，有的寫真誠勸誡，有的寫勿忘憂患，有的寫純美情懷。這“抱月灣的信”又集中地寫了四首，真誠地表現出遠游他鄉的妻子對家中丈夫的思念之情，而《你不來》則是其中的一篇代表作。

《你不來》這個題目用得好。它的言外之意亦即全詩的主題：你不來，所有良宵美景都使人感到淡然無味了。

第一節寫來抱月灣游玩最令人快意的事——釣魚。在這里釣魚有三美：一是景美。小樓臨水，水波碧清，天氣晴朗，明月當空。二是魚美。這里的魚多是湖鯽，個大體寬，肉質細嫩，味道鮮美，曾是向封建帝王進貢的珍品。三是垂釣美。不咬鉤時看水上的魚漂兒、天上的明月，咬鉤時拉起大魚、拉碎水中的圓月。這一切充滿了詩意，是很使游人高興的?？墒?，來到鏡泊湖的這位女詩人又怎樣呢？她另有情懷：因為愛人未能來此，她沒有興致，心冷了，釣絲也冷了。第三節順著第二節這“冷”字接連寫了夕陽、游艇、跳板之類。本來，夕陽下山，游艇停泊，平常之至，可是經過詩人一點撥，仿佛它們也都解人意，充滿了無可奈何的感情色彩。最后，第四節又寫到了月亮，誰都可以想象，明月當空，水光接天，湖畔夜景，全靠月色打扮，可是如今連月亮也不出來了，更遑論月下垂釣、月夜泛舟等等，這真是掃興之至！

這首詩“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梅圣俞：《六一詩話》)。這是值得稱道的。而更值得稱道的是對這“難寫之景”、“不盡之意”，不是用繁縟的筆墨描繪出來，而是用沖淡的筆墨勾畫出來的。全詩僅用五十九字，只幾筆就使灣里的優美景色“如在目前”，深婉的思念之情“見于言外”了。詩人在《青青草·后記》中曾經發問：“我苦苦追索的詩行呵，你們究竟有多少醇度？可替我向人間訴說了，我那痛苦的，至死不渝的愛么？”我們欣賞這首《你不來》和其他許多詩后，可以肯定地說，劉暢園的詩是有“醇度”的，只是這“醇度”不在重彩濃墨之中，而在輕描淡寫之內。蘇軾主張“寄至味于淡泊”。這“寄至味于淡泊”是要靠“苦苦追索”才能得到的。

這首詩表現出清淡的特色。它意象清而情感濃，語言淡而意味深。許奉恩在《文品》中對“清淡”作了形象的描繪：“秋水半潭，游鱗四旋。桐陰過雨，月出娟娟”。劉暢園的藝術風格，就是這樣清淡雋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