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滑稽列傳第六十六·其后二百馀年[1]，秦有優旃[2]。》鑒賞

優旃者，秦倡侏儒也^[3]。善為笑言，然合于大道。秦始皇時，置酒而天雨，陛楯者皆沾寒^[4]。優旃見而哀之，謂之曰：“汝欲休乎^[5]?”陛楯者皆曰：“幸甚。”優旃曰：“我即呼汝，汝疾應曰諾。”居有頃，殿上上壽呼萬歲。優旃臨檻大呼曰：“陛楯郎!”郎曰：“諾。”優旃曰：“汝雖長^[6]，何益，幸雨立。我雖短也^[7]，幸休居。”于是始皇使陛楯者得半相代^[8]。

始皇嘗議欲大苑囿^[9]，東至函谷關^[10]，西至雍、陳倉^[11]。優旃曰：“善。多縱禽獸于其中^[12]，寇從東方來，令麋鹿觸之足矣。”始皇以故輟止^[13]。

二世立，又欲漆其城。優旃曰： “善。主上雖無言，臣固將請之。漆城雖于百姓愁費，然佳哉!漆城蕩蕩^[14]，寇來不能上。即欲就之，易為漆耳^[15]，顧難為蔭室^[16]。”于是二世笑之，以其故止。居無何^[17]，二世殺死，優旃歸漢，數年而卒。

【段意】 寫秦國的滑稽者優旃。記其三件事：一件寫優旃幫助“陛楯者”解決淋雨受寒的問題，二件寫阻止擴大宮廷苑囿，三件寫阻止漆城。前二事在秦始皇時，后一事在秦二世時。始皇與二世皆以暴虐著稱，而優旃與之從容言笑，進行諷諫，足見其智而多勇。

注釋

[1]其:指優孟。[2]優旃(zhan):優者名旃。[3]秦倡侏儒:秦國的矮個子倡優。侏儒,發育畸形、身材矮小的人。[4]陛楯者皆沾寒:在殿陛下面持械侍立的武士都被雨淋濕了,很寒冷。陛,天子宮殿的臺階。楯(shun),宮殿四面的欄桿,直的叫檻,橫的叫楯。[5]汝欲休乎:你們想下班休息嗎?[6]長(chang):高大,[7]短:矮小。[8]半相代:一半人侍立,一半人休息,輪番替代。[9]大苑囿(you):擴大獵場。苑囿,古代帝王縱養獵獸的地方。此指上林苑,故址在今陜西西安市西,及周至、戶縣界,周圍數百里。[10]函谷關:在今河南靈寶東北。[11]雍:秦縣名。縣治在今陜西鳳翔南。陳倉:秦縣名,縣治在今陜西寶雞市東。[12]縱:此指放養。[13]輟(chuo)止:停止。[14]蕩蕩:高大的樣子。[15]即欲二句:意為如果要辦成這件事,往上刷油漆倒是容易的。[16]顧難為蔭室:但是難以做成儲放城墻的蔭室。蔭室,此指用來陰干漆過的城墻的房子。油漆器物切忌日曬,剛漆好必須放在透風而曬不到太陽的地方才能陰干。[17]無何: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