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樗里子甘茂列傳第十一·武王竟至周[1]，而卒于周。》鑒賞

其弟立，為昭王。王母宣太后，楚女也。楚懷王怨前秦?cái)〕诘り柖n不救^[2]，乃以兵圍韓雍氏^[3]。韓使公仲侈告急于秦。秦昭王新立^[4]，太后楚人^[5]，不肯救。公仲因甘茂^[6]，茂為韓言于秦昭王曰：“公仲方有得秦救，故敢捍楚也^[7]。今雍氏圍，秦師不下殽^[8]，公仲且仰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國南合于楚。楚、韓為一，魏氏不敢不聽，然則伐秦之形成矣。不識(shí)坐而待伐孰與伐人之利?^[9]”秦王曰：“善。”乃下師于郩以救韓^[10]。楚兵去。

秦使向壽平宜陽，而使樗里子、甘茂伐魏皮氏^[11]。向壽者，宣太后外族也^[12]，而與昭王少相長(zhǎng)^[13]，故任用。向壽如楚^[14]，楚聞秦之貴向壽^[15]，而厚事向壽。向壽為秦守宜陽，將以伐韓。韓公仲使蘇代謂向壽曰：“禽困覆車^[16]。公破韓，辱公仲，公仲收國復(fù)事秦，自以為必可以封。今公與楚解口地^[17]，封小令尹以杜陽^[18]。秦、楚合，復(fù)攻韓，韓必亡。韓亡，公仲且躬率其私徒以閼于秦^[19]。愿公孰慮之也^[20]。”向壽曰：“吾合秦、楚非以當(dāng)韓也，子為壽謁之公仲^[21]，曰秦、韓之交可合也。”蘇代對(duì)曰：“愿有謁于公。人曰‘貴其所以貴者貴’^[22]。王之愛習(xí)公也^[23]，不如公孫奭;其智能公也^[24]，不如甘茂。今二人者皆不得親于秦事，而公獨(dú)與王主斷于國者何?彼有以失之也。公孫奭黨于韓^[25]，而甘茂黨于魏，故王不信也。今秦、楚爭(zhēng)強(qiáng)而公黨于楚，是與公孫奭、甘茂同道也，公何以異之?人皆言楚之善變也，而公必亡之，是自為責(zé)也。公不如與王謀其變也^[26]，善韓以備楚，如此則無患矣。韓氏必先以國從公孫奭而后委國于甘茂。韓，公之仇也。今公言善韓以備楚，是外舉不僻仇也^[27]。”向壽曰：“然，吾甚欲韓合^[28]。”對(duì)曰：“甘茂許公仲以武遂^[29]，反宜陽之民，今公徒收之，甚難。”向壽曰：“然則奈何^[30]?武遂終不可得也?”對(duì)曰：“公奚不以秦為韓求潁川于楚^[31]?此韓之寄地也^[32]。公求而得之，是令行于楚而以其地德韓也。公求而不得，是韓楚之怨不解而交走秦也^[33]。秦、楚爭(zhēng)強(qiáng)，而公徐過楚以收韓，此利于秦。”向壽曰：“奈何?”對(duì)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齊，公孫奭欲以韓取齊。今公取宜陽以為功，收楚、韓以安之，而誅齊、魏之罪，是以公孫奭、甘茂無事也。”

甘茂竟言秦昭王，以武遂復(fù)歸之韓。向壽、公孫奭爭(zhēng)之，不能得。向壽、公孫奭由此怨，讒甘茂^[34]。茂懼，輟伐魏蒲阪^[35]，亡去^[36]。樗里子與魏講^[37]，罷兵。

【段意】 寫甘茂勸秦昭王救韓，向壽、公孫奭讒甘茂，甘茂懼怕，從秦遁逃。

注釋

[1]竟:終于。[2]丹陽:地區(qū)名,約在今陜西、河南兩省間的丹江以北。[3]雍氏:地名,屬韓國,故城約在今洛陽東北。[4]新立:指剛即王位。[5]太后楚人:秦太后(指昭王的母親)是楚國人。[6]因:憑借、依靠。[7]捍(han):抵御。[8]下殽:意為出兵殽山。[9]不識(shí):不知道。識(shí),知道。[10]下師:猶言出兵。[11]皮氏:魏地名,在今山西河津西。[12]外族:外家之族。本句意為向壽是宣太后娘家的親戚。[13]少相長(zhǎng):意為從小在一起長(zhǎng)大。[14]如楚:到楚國去。[15]貴:重視,尊貴。[16]禽困覆車:意為禽獸若被逼急了,猶能抵觸傾覆車輛。[17]解口:秦地名,接近韓國。一說解口猶開口得言。[18]封小令尹句:將杜陽封賞給楚國的小令尹。令尹,楚官職名。杜陽,秦地名。[19]閼(e):阻塞。[20]孰:通“熟”。[21]子為壽句:意為您替我去拜謁公仲。公仲,即魏大臣公仲侈。[22]貴其句:意為重視那些所應(yīng)該尊貴的人才被人重視。[23]愛習(xí):視為寵愛的親信。習(xí),近習(xí),君王的親信。[24]智能:智慧和才能。用作動(dòng)詞。[25]黨:偏私,阿附。[26]謀其變:意為謀劃其變化后的對(duì)策。[27]外舉不避仇:舉薦人才對(duì)外不回避仇人。[28]吾甚句:意為我十分想與韓國講和。合,通“和”。[29]武遂:韓城邑名,在今山西臨汾西南。[30]奈何:如何,怎么辦。[31]奚:為什么,為何。潁川:時(shí)為楚城邑名,在今河南禹縣。[32]寄地:暫時(shí)借給別國的土地。[33]交走秦:意為都來到秦國。交,都。[34]讒:說別人的壞話。[35]輟:中止,停止。蒲阪:魏城邑名,在今山西永濟(jì)西。[36]亡:逃亡。[37]與魏講:意為與魏媾和。講,通“媾”,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