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蘇秦列傳第九·蘇秦者[1]，東周洛陽人也。》鑒賞

東事師于齊，而習之于鬼谷先生^[2]。

出游數歲，大困而歸。兄弟嫂妹妻妾竊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產業，力工商，逐什二以為務^[3]。今子釋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蘇秦聞之而慚，自傷，乃閉室不出，出其書遍觀之，曰：“夫士業已屈首受書^[4]，而不能以取尊榮，雖多亦奚以為^[5]!”于是得周書《陰符》^[6]，伏而讀之。期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說當世之君矣^[7]。”求說周顯王。顯王左右素習知蘇秦，皆少之^[8]。弗信。

乃西至秦。秦孝公卒。說惠王曰：“秦四塞之國^[9]，被山帶渭^[10]，東有關、河^[11]，西有漢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馬^[12]，此天府也。以秦士民之眾，兵法之教，可以吞天下，稱帝而治。”秦王曰：“毛羽未成，不可以高蜚^[13];文理未明^[14]，不可以并兼。”方誅商鞅，疾辯士，弗用。

乃東之趙^[15]。趙肅侯令其弟成為相，號奉陽君。奉陽君弗說之^[16]，去。

【段意】 簡述蘇秦發跡前的困頓遭遇。先是從鬼谷子學出游數歲而不遇，后是攻讀《陰符》后說秦、說趙仍不遂。“兄弟嫂妹妻妾竊皆笑之。”此段為后文蘇秦得勢后衣錦回鄉一段描寫伏筆。

注釋

[1]蘇秦:司馬貞《索隱》云:“蘇秦字季子,蓋蘇忿生之后,己姓也。” [2]鬼谷先生:當時的縱橫家、兵家。鬼谷本地名,司馬貞《索隱》云:“扶風池陽、潁川陽城并有鬼谷墟,蓋是其人所居,因為號。”[3]逐什二:求取十分之二的利潤。[4]屈首受書:埋頭讀書。[5]雖多句:即使書讀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6]《陰符》:書名,即《陰符經》,舊題黃帝撰。姜太公、范蠡、鬼谷子等曾注之。[7]說(shui):游說。[8]少之:貶低他,輕視他。[9]四塞之國:四面都有險要地勢的國家。[10]被山帶渭:以群山為屏障,以渭水為襟帶。[11]關、河:函谷關、黃河。[12]代、馬:代郡、馬邑。[13]蜚:同“飛”。[14]文理:條理。這里指系統的政治措施。[15]之:到。[16]悅: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