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孔子世家第十七·于是孔子自楚反乎衛。》鑒賞
是歲也,孔子年六十三,而魯哀公六年也。其明年,吳與魯會繒[1],征百牢[2]。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貢往,然后得已[3]。
孔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4]?!笔菚r,衛君輒父不得立,在外,諸侯數以為讓[5]。而孔子弟子多仕于衛,衛君欲得孔子為政。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6]?”孔子曰:“必也正名乎[7]!”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 何其正也[8]?”孔子曰:“野哉由也[9]! 夫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錯手足矣。夫君子為之必可名,言之必可行。君子于其言,無所茍而已矣[10]?!?/p>
其明年,冉有為季氏將師,與齊戰于郎[11],克之。季康子曰:“子之于軍旅,學之乎?性之乎[12]?”冉有曰:“學之于孔子?!奔究底釉唬骸翱鬃雍稳缛嗽?”對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質諸鬼神而無憾,求之至于此道,雖累千社,夫子不利也[13]?!笨底釉唬骸拔矣僦?,可乎?”對曰:“欲召之,則毋以小人固之[14],則可矣。”而衛孔文子將攻太叔[15],問策于仲尼。仲尼辭不知,退而命載而行,曰:“鳥能擇木,木豈能擇鳥乎!”文子固止[16]。會季康子逐公華、公賓、公林[17],以幣迎孔子,孔子歸魯。
孔子之去魯凡十四歲而反乎魯。
魯哀公問政,對曰:“政在選臣?!奔究底訂栒唬骸芭e直錯諸枉,則枉者直?!笨底踊急I,孔子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然魯終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
【段意】 衛君輒想要孔子出來佐政,而魯國的季康子也想要召回孔子。孔子離開魯國十四年,終于又回到魯國。但魯國終究不能用孔子,而孔子也打消了出仕的念頭。
注釋
[1]繒(ceng):亦作鄫,地名,在山東棗莊市西南。[2]征:需索。百牢:一百頭牛。[3]然后得已:指免于百牢之征。[4]魯國與衛國都是姬姓諸侯,故云。[5]讓:責難。[6]這兩句說:衛君若用你佐政,首先應解決什么問題? [7]必也正名:也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因為衛出公與其父蒯聵爭奪君位,父不父,子不子,所以孔子這樣說。[8]何其正也:怎么可以正名呢?意思是當時衛出公父子間的矛盾不可調和。[9]野:粗疏。[10]無所茍:不隨便。[11]郎:魯邑,現山東滕縣西。[12]性之:與生俱來的。[13]這幾句說:孔子的用兵,師出有名,上應天理,下符人愿,并不是為了貪圖別國土地。[14]固之:間隔他。[15]孔文子:衛大夫。太叔:名疾,衛國貴族。[16]固止:堅決挽留。[17]公華、公賓、公林是季康子身邊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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