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茶志怪

清光緒十八年(1892)津門刊本《醉茶志怪》序書影

清光緒十八年(1892)津門刊本《醉茶志怪》正文書影

現存主要版本有清光緒十八年(1892)津門刊本;清光緒二十年(1894)上海書局石印本;民國大達圖書供應社趙琴石評點本。1988年齊魯書社“清代筆記小說叢刊”排印津門刊本,1990年天津古籍書店影印津門刊本。

《醉茶志怪》是一部仿作,為他作序的庸叟楊光儀說:“蒲留仙志異,文達公五種,是蓋合二書之體例而為之。”但摹仿僅是形似,難稱上乘之作品。作者有自知之明,自序開頭就說:“一編志異,留仙叟才回過人;五種傳奇,文達公言能警世。由今溯古,絕后空前。此外之才人,縱能燦其心花,終屬拾其牙慧。”他承認:“繼之殊難,后來者莫能居上。”本書功力遠遜《志異》、《閱微》,自不必言。作者要求讀者勿以言怪視之:“讀者不僅以怪視之,庶可得作者之大旨焉。”但實際上全書大寫怪異,既無蒲留仙的憤怒疾呼,也無紀曉嵐的獨到見解。李慶辰一生懷才不遇,窮極潦倒,寫怪也只是排遣閑愁,發泄牢騷,打發日子的游戲筆墨而已。

書中有些篇章暴露社會黑暗,揭露官場腐敗。如《陰司》影射滿清官場的黑暗。《馬生》抨擊了當時鴉片流行的危害。《豬異》折射了晚清社會的不安定。《任柱》敘述公門差役如狼如虎,令人望而生畏。書中不乏男女愛情故事。如《如意》敘嚴生娶鬼妻,夫婦情篤。被兩個嫂子所忌,請道士作法除去。鬼女借軀復生,又嫁嚴生,二世情好,恩愛有加。二嫂又陰謀毒死她,卻反誤毒死了自己的兒子。《柳兒》記季生與縫工之女柳兒相愛,因門戶不相當,屢受挫折。后狐仙化身俞姥,從中撮合,成就美滿良緣。《蘇某》敘某人納奔女,實乃狐仙。二人交好,后為奸人所害,結局雙雙死去。《阿菱》記王生結識狐精阿菱,幾經曲折,終成佳偶。《愛哥》寫一個富家女,自幼女扮男裝,受百般寵愛而成了一個紈绔子弟。她娶妻納妾,妾是個戲子,男扮女裝。夫妻三個,陰陽顛倒,種種變態,最終受了天報,留下一子侍奉祖父母。

全書雖用文言寫成,但淺近易讀,語言流暢。敘事生動,條理清楚,頗有文采。“醉茶子白”的評語反映出作者的觀點和憤世嫉俗的心情,總體傾向是消沉的。

蘇某

山西人蘇某,隨主人去遼東上任,獨住官衙后樓,夜里有女子私奔于他,美貌嫻雅,自言乃是狐仙。自此,二人交好如同夫妻。日久,有老仆巡更,聽見蘇某房中笑語聲,敲門進去,卻又不見形蹤,疑是妖怪作祟,勸他與女子斷絕來往。蘇某不聽,半年后,吐血不起。狐女說:“不妨,我有靈丹妙藥,明天帶來,吃了就會好的。”另有甲乙二仆勸蘇某說狐女的藥肯定是毒藥,不能吃。次日,狐女果然帶了藥來,又口吐紅丸,在燭火上潤化。甲乙二仆闖進房中,甲仆搶了桌上藥碗,一飲而盡。狐女大驚失色道:“你真殺了我丈夫了。”言畢,就不見了。蘇某才知二仆奸詐,然已后悔不及。狐女來與蘇某訣別:“我持有靈丹,和你一向貪歡。服下妙藥,你可壽同金石,我倆伉儷不僅百年。今發生此事乃是命中注定。你死了,我也因之將遭雷殛。”二人泣別,悲哽不已。五日后蘇某死,狐女拿出銀兩買棺盛殮后就不見了。甲仆壽至八十,須發轉黑,身體仍很壯健。

如意

河南嚴生,離家北上,途中遇雨,投宿村舍。有白發老翁開門相迎說:“房屋不多,只有后面草舍停放女兒靈柩,若不嫌棄可去住宿。”嚴生不得已而入宿。夜半,聽棺聲作響,一女已入室中,乃絕色佳人。鬼女愿與嚴生結為夫妻,嚴生托以歸途迎娶。北上事畢,歸程繞道而過。不料,女已等候在路旁,遂相將而行,女一路無異生人,嚴生方才心安。原來老翁姓劉,女名如意,年方十九,生歸家托辭途中所娶。如意事姑孝謹,深得嚴母歡心,夫妻也恩愛和睦。兩個嫂子嫉恨如意,要毒死她。不料如意飲下毒酒,絲毫無損。兩嫂疑心她非妖即怪,又請來老道士作法。如意撲地化為輕煙而散。嚴生大哭,老道士安慰他說:“鬼妻如何久長,貧衲自有善法也。”嚴生姨母有一女,貌美卻患癲狂之疾,道士登門自薦,當場作法,女病立愈。嚴母探望甥女,為兒子定下婚事,擇吉親迎。女進門后和如意一般賢惠,對嚴生說:“你以為我是何人? 即是你鬼妻如意。道士仙人也,憐我無辜,攝魂借軀還生,我倆緣分尚未盡也。”嚴生大喜,恩愛如舊。又供奉道士之像,早晚虔拜。又去劉家認了翁婿,夫妻白頭偕老。

陰司

富家仆人李某,性狡猾,善于逢迎拍馬,深受主人寵信。主人先有老仆殷某,為人樸實,不討喜歡。主人因有了李仆,殷某就被趕出門去,抑郁而死。一日,李某出門,門外兩個公差用鐵索鎖他而去,到了城隍廟,幽禁在暗室里,關了兩天,饑餓難當。第三天,公差說不審堂了,先回去吧。李某回家,突然而醒,原來已死去三天了,身體如大病初愈。過了幾天,稍為好一點,又被陰差拘去,兩天后又放回。半年之內,先后五次進入陰曹,都沒有審結。李某忿詈不已。陰差對他說:“君何太迂,陰曹與陽世相同,公門可以空手進入嗎?”李某才恍然大悟,回陽后稟告主人。主人賞賜十貫錢,盡買冥鏹香楮等物焚而祝之。李某六入陰府,陰差笑臉相迎。上堂始知殷某死后控告他媚主奪寵。堂上官方面長髯,面如傅粉,判曰:“李某媚主,罪亦當責,姑觀后效,且放還陽。”殷某反遭杖責三十,治誣告之罪。李某出衙,陰差齊來相送。還陽后,李某從此長齋奉佛。

愛哥

直隸杜翁家道富裕,但無子嗣。五十歲生了一個女兒,取名愛哥,寵愛有加。自幼扮作男孩,外人不知,呼為公子。十五歲出天花,其貌不揚,但鄉里羨杜家之富,紛紛愿把女兒嫁她。愛哥靠金錢之力補博士弟子員,遂聘王御史之女。愛哥終究是女兒身,下聘后郁郁不樂無計對付,乃出游戲場散悶。結識戲子才官,俊俏風流少年。才官師誤認杜公子喜南風,命才官侍寢。不料,才官反客為主,倒戈相向,卻與愛哥情密無間。愛哥出金為才官贖身,納為“妾”。杜翁也喜,明為妾,實為婿也。王女亦愛才官少年美貌,遂相安。后愛哥懷孕,托病不出,讓王女偽裝有孕,生一子,取名福生。假父真母,真父假妾,陰陽顛倒,愛哥不得已退避三舍。王女與才官儼然夫妻,兩情歡洽。愛哥抑郁而亡。王女與才官欲圖謀杜家財產。事敗,王女死,才官伏法。杜翁撫養福生成人,中舉入仕,侍奉祖父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