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志合集

明清文言短篇小說合集。分《虞初志》、《虞初新志》、《虞初續(xù)志》、《虞初廣志》、《虞初支志》、《虞初近志》六種。

虞 初 志

明代文言短篇志怪、傳奇小說選集。七卷。題“仲虛刪定”。編者吳仲虛,事跡未詳,明嘉靖間人。成書于明嘉靖初年。

現(xiàn)存主要版本有明萬歷吳興凌性德刊本,藏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明朱墨印本,藏美國國會圖書館;“陸氏虞初志”本,藏寧波天一閣;明萬歷吳仲虛刊本;明弦歌精舍如隱草堂刊本,藏國家圖書館;明烏程閔氏刊本;1917年上海掃葉山房石印本;1926年掃葉山房本。1986年上海書店“虞初志合集”影印1926年掃葉山房本。

《虞初志》中除南朝梁吳均撰《續(xù)齊諧記》(一卷十七則)和唐薛用弱撰《集異記》(又名《古異記》,一卷十六則)為志怪小說集外,其余均為多輯唐傳奇名篇。志怪類小說中有些作品反映出現(xiàn)實生活中家庭矛盾和愛情婚姻的不幸。如《紫荊樹》通過紫荊樹枯而復(fù)榮的奇異情節(jié),諷喻了田真兄弟爭財析家的行為?！肚逑獜R神》敘清溪女姑耐不住神廟里的孤寂冷清,想到人間尋找理想的愛情生活,郁悶思鄉(xiāng)的趙文韶與女姑互述衷腸、互表愛慕的人神相戀故事。

有些作品揭露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專橫跋扈和驕奢淫逸,褒揚正直之士優(yōu)秀品質(zhì)?！都漪谩窋⒃紫嗟胰式苋氤嗍?正遇武則天賜張宗昌價逾千金的集翠裘。則天命狄、張用雙陸賭賽。狄先以官服與集翠裘相比,譏刺張是佞幸小人,又以精湛的雙陸技藝戰(zhàn)勝對手,奪走集翠裘,轉(zhuǎn)送給了自己的仆人?！锻蹙S》則敘唐代著名詩人王維以詩曲、琵琶為媒介,依靠岐王和太平公主的勢力一舉登第的故事。

這類小說還多記奇事異聞,反映出了當(dāng)時的世俗民情。《陽羨書生》敘陽羨書生能于口中吐物吐人,人又能吐人吐物并善于變化的奇異。《白膏粥》、《上巳曲水》、《五花絲粽》、《七夕牛女》、《九日登高》分別記述了正月十五、三月三、端午節(jié)、七夕和重陽節(jié)等民間節(jié)日的來歷。

明弦歌精舍如隱草堂刊本《虞初志》目錄書影

明弦歌精舍如隱草堂刊本《虞初志》正文書影

《虞初志》所選二十九篇唐傳奇多是佳作,反映女性追求自由愛情和婚姻幸福的占多數(shù)?！峨x魂記》寫倩娘反抗“父母之命”的封建婚姻,靈魂與戀人王宙私奔,爭取愛情自由的故事;《柳毅傳》敘柳毅出于對龍女婚姻不幸的同情和義憤,傳書龍宮,救出龍女,最終結(jié)成幸?；橐?《長恨傳》以唐玄宗和楊貴妃歡娛誤國及戰(zhàn)爭給愛情婚姻所帶來的悲苦和不幸,寫皇帝與貴妃之間凄惋真摯的愛情;《韋安道傳》述封建勢力和封建禮教對韋安道與后土夫人的自由愛情的摧殘和破壞;《李娃傳》敘滎陽公子鄭生與妓女李娃在相愛過程中受倡家的掯勒以及家庭觀念的禁錮,最終沖破種種阻力結(jié)為夫妻的故事;《無雙傳》寫王仙客與無雙的愛情在勢利觀念與封建統(tǒng)治階層內(nèi)部傾軋中的曲折遭遇;《鶯鶯傳》寫名門之女崔鶯鶯沖破封建禮教的樊籬,爭取愛情自由,最終被遺棄的愛情悲劇;《霍小玉傳》寫妓女霍小玉與進(jìn)士李益相愛而終遭拋棄的不幸命運;《非煙傳》寫步飛煙與趙象兩情相愛,最終遭封建勢力的殘酷摧折,表現(xiàn)出飛煙為自由愛情勇于獻(xiàn)身的品格;《任氏傳》敘寫狐女任氏忠于愛情,追求婚姻幸福,不畏強暴,勇于為愛情獻(xiàn)身的高尚品質(zhì)。

《虞初志》還選輯了唐傳奇中反映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俠義思想的一些作品,其中有不少描述了青年女子的義烈行為。《虬髯客傳》敘俠士虬髯客、紅拂、李靖的相逢、相識、相別,紅拂慧眼識英雄,私奔李靖,三人同訪李世民,共同佐唐的故事。《紅線傳》寫俠女紅線為給主人薛嵩解憂,以過人的膽識和才智巧計破除了田承嗣欲興戰(zhàn)爭的陰謀;《謝小娥傳》寫謝小娥女扮男裝,遍訪江湖,尋覓仇人,忍辱負(fù)重受雇 于仇人申蘭家兩年多,最終手刃申蘭,擒獲申春等賊黨數(shù)十人,為父親、丈夫報仇雪恨的俠義行為。

《虞初志》所輯的唐傳奇,有反映封建政治的昏聵、黑暗以及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相互傾軋的內(nèi)容?！吨芮匦杏洝窋⑴Ｉ嬖谪懺g考進(jìn)士落第后,誤入漢文帝之母薄太后廟,與戚夫人、薄太后、昭君、潘妃、綠珠、楊玉環(huán)等宴飲酬答,借以喻牛的無君行為;《高力士外傳》通過對玄宗和高力士的幾次對話和高力士的幾次行事的描寫,贊揚了高力士的忠義,表現(xiàn)了奸佞當(dāng)?shù)赖暮诎瞪鐣?《東城老父傳》通過東城老父賈昌由斗雞得寵,遇安史之亂遁入佛門以及晚年落魄的一生經(jīng)歷,反映玄宗朝之腐朽。

《虞初志》中所輯唐傳奇,也有些深受道家思想的影響。《枕中記》和《南柯太守傳》都是借助一個短暫的夢境,感嘆人生如夢,富貴無常,官場險惡。前者敘盧生在邯鄲道上的一個客店中遇道士呂翁,翁授以青瓷枕,盧生倚枕入夢,在夢中娶崔氏女,中進(jìn)士,作了京兆尹、節(jié)度使,中途遭妒被貶為刺史,旋又升為戶部尚書,不久作了宰相,封燕國公,歷盡富貴榮華,醒來時發(fā)現(xiàn)卻是不到一頓飯工夫的邯鄲夢。后者敘淳于棼夢至大槐安國,娶金枝公主做了駙馬,任南柯太守二十年,頗有政績,于是加官進(jìn)爵,位居臺輔,享盡榮華富貴,顯赫非常。后因與檀羅國交戰(zhàn)失利及公主夭亡,寵衰讒起,終被逐出國門,醒來方知是南柯一夢。

陽羨書生

陽羨許彥挑著鵝籠在綏安山中行路,遇到了一位年紀(jì)十七八歲的書生臥于路旁。書生自稱腳痛,希望許彥挑他一程。許彥以為戲言,待書生進(jìn)入鵝籠中,鵝籠卻不大不小,書生與雙鵝并坐,鵝也不驚。許彥挑籠也不覺沉重。當(dāng)走到一棵樹下休息時,書生出籠,要招待許彥以酬謝。于是從口中吐出一個銅盤,滿盛珍饈,香味撲鼻。酒至數(shù)巡,書生又吐出一個年紀(jì)十五六歲的佳人,三人共坐飲宴嬉戲。俄而書生飲醉而臥,女子傾訴怨情,也自口中吐出一個男子與許彥把酒敘談。 女子后與陽羨書生同寢而眠,男子又吐出一女子助興。 不久,陽羨書生與女子睡醒,男子便將后吐出之女子吞入口中。 女子走出又將男子吞入口中。 書生起后,又將女子并諸器物吞入口中。 獨留大銅盤贈與書生,銅盤上題有銘文“永平三年作”字樣。

柳毅傳

唐高宗儀鳳年間,書生柳毅應(yīng)舉下第后去涇陽訪友。見一牧羊女愁容慘淡,自訴本是洞庭龍君小女,嫁給涇川龍次子為妻,丈夫無德,惑于婢仆,生厭妻之心。龍女多次勸說無效,就告訴公婆。公婆怨怒,虐待龍女,遂毀黜龍女牧羊(司雨工)。柳毅聽后異常憤慨,自愿為龍女傳書。龍女告以去洞庭湖見父王之法,柳毅依言而行,得入龍宮,將龍女書信面呈龍君。龍君得知龍女消息,悲慨萬分,左右也痛哭流涕,宮中一片悲慟。龍女叔錢塘君嫉惡如仇,剛烈火爆,聞知此事,須臾間救回龍女,吞吃女夫,且欲將龍女嫁與柳毅,為柳毅婉拒。龍君一家贈柳毅許多珍寶,柳毅攜帶回鄉(xiāng),大富。然先后娶張氏、韓氏,不久都相繼亡故。柳毅正在鰥居之時,娶賢女盧氏。此女正是龍女所化,以報答柳毅。后柳毅成仙,得長生不死。

枕中記

開元十九年,道士呂翁在邯鄲道上的一邸舍中遇到少年盧生。盧生郁郁不得志,感嘆大丈夫“當(dāng)建樹功名,出將入相,列鼎而食,選聲而聽,使族益茂而家用肥”。這時,店主人正蒸黃粱飯。呂翁取出一瓷枕給盧生,稱枕之即可如愿。盧生入夢,娶清河大族崔氏女為妻,家財殷富。次年舉進(jìn)士,登甲科,授校書郎,又應(yīng)制舉,授渭南縣尉,遷監(jiān)察御史,起居舍人,為知制誥三年,又先后出典同州、陜州、汴州,入京為京兆尹。邊關(guān)告急,皇帝命盧生統(tǒng)兵破敵。有功,歸朝策勛,恩禮極崇,不久升御史大夫吏部侍郎。由于名高權(quán)重為宰相忌妒中傷,先貶為端州刺史,后雖得升遷至宰相,又遭奸臣誣陷,將入獄。盧生悔恨異常。幾年后皇帝得知他的冤情,即官復(fù)原職,封趙國公。五個兒子都官居顯位。不久老死。這時盧生醒來,方知是一夢,主人蒸黃粱飯還未熟。盧生遂看破人世榮華富貴,拜別道士呂翁而去。

霍小玉傳

唐朝大歷年間,才華橫溢的隴西公子李益進(jìn)士及第后在京等待選拔,思得名媛。霍王歿后,其小女小玉淪落風(fēng)塵,早有求一才士托附終身之念,愿與李益結(jié)為姻好。李益歡喜,借得行頭,赴小玉家。二人郎才女貌,十分相洽。成親之夜歡愛非常。小玉因出身娼家,恐一旦色衰,恩移情替。李益遂指天立誓,并將誓言書于白絹之上。兩年后,李益得官,授鄭縣主簿。小玉懇求李益以八年相愛之期,李益與小玉再訂盟誓。后李益歸家覲親,母親已為他訂下望族盧氏女。遂與小玉斷絕往來,并秘其行蹤,以絕小玉之思戀。小玉日夜懸想,憂郁成疾。為尋訪李益消息,錢財用盡,又變賣紫玉釵等物,遍請親友,多方召致。李益寡恩薄情,始終不肯往。黃衫豪士激于大義,強挾李益至小玉家。小玉病中見到李益,歷數(shù)自己的不幸和李益的負(fù)心,長慟數(shù)聲而亡。后李益因小玉冤魂作祟,三娶不諧,終得惡報。

任氏傳

唐天寶九年夏六月,窮士鄭六于長安陌中遇三婦人,有一白衣婦異常美艷。鄭六原本好色,于是尾隨前行。白衣婦人時時顧盼,鄭六挑逗,二人相互謔笑,至樂游園,見一屋宇。白衣婦人引鄭六入內(nèi),共相燕爾。鄭六天曉辭去,向路旁賣餅人打聽,知任氏是狐,但艷羨任氏美貌,仍思相見。十多天后,在西市中遇到任氏,任氏約鄭六賃屋成婚,鄭六欣然答應(yīng),向姻親韋崟借了一應(yīng)家常日用。韋崟得知鄭六娶婦,以為顏色定然不佳,便派家僮去探看。家人氣喘吁吁地回報說從來沒見過如此美艷的婦人。韋崟略舉姻族中美貌女子,家僮說皆不及任氏,至比吳王第六女還美。韋崟將信將疑,垂涎去看。一見任氏,愛之發(fā)狂,欲強與為歡,任氏力不能拒,遂申明大義,說服韋崟。韋崟愛悅?cè)问?多從生活上周濟她與鄭六。任氏誘竊美女報答韋崟。任氏又助鄭六籌款市馬獲利。后鄭六得調(diào)授官,將西行赴任,強邀任氏同往。任氏明知西行不利,仍毅然隨往,終致途中為獵犬所斃。

虞 初 新 志

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刊本《虞初新志》自敘書影

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刊本《虞初新志》正文書影

清代文言短篇傳奇、軼事小說選集。二十卷一百五十余篇。題“新安張潮山來氏輯”。張潮,字山來,號心齋居士,江西新安(一說安徽歙縣)人。成書于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

現(xiàn)存主要版本有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刊本,藏上海圖書館;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廣陵詒清堂重刊袖珍本,藏上海辭書出版社;民國上海進(jìn)步書局“筆記小說大觀”石印本;1935年開明書店本。1985年河北人民出版社排印本,1986年上海書店“虞初志合集”影印1935年開明書店本,上海古籍出版社“古本小說集成”影印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刊本,1995年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筆記小說大觀》影印上海進(jìn)步書局石印本。

清初承續(xù)明末從事文言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的風(fēng)氣,作者中不乏明清之際的學(xué)者、詩文大家。他們的作品散見于各自的詩文集和筆記中,如周亮工的《盛此公傳》、《書戚三郎事》載《因樹屋書影》;徐芳的《雷州盜記》、《化虎記》、《換心記》載《諾皋廣志》;鈕銹的《睞娘》、《海天行》載《觚?！?李漁的《秦淮健兒傳》載《笠翁一家言》等。這些作品,后被張潮輯入《虞初新志》,在社會上廣為流傳,并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書中八十多位作者多數(shù)是明季遺民或雖仕清但民族思想不泯的詩文作家。他們不滿于明王朝的黑暗腐朽,而面對家國淪亡,清統(tǒng)治者的暴政,又喚起了他們對故明的懷戀,崇尚民族氣節(jié),不甘心受異族踐踏蹂躪的悼世傷時的哀情。 同時他們還接受了當(dāng)時民主及個性解放思潮的熏陶,書中的一些慷慨悲歌之士,言行怪誕之人以及俠女奇媛等,具有鮮明的時代印記。

《虞初新志》中某些篇章揭露了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昏聵暴虐,腐朽無能,表彰了那些大義凜然的忠義之士,抨擊了寡廉鮮恥的小人?！督懸阆壬鷤鳌窋⒔獔剖且粋€為政廉仁,無取于民,不受竿牘的清官,并且常常捐獻(xiàn)自己的俸祿為民辦實事。他大義凜然,不畏權(quán)奸,支持黃宗周彈劾貪污納賄的宰相,甚至不怕觸怒暴虐的崇禎皇帝,視死如歸,始終不屈。至死仍將家國大事置之重位?！洞箬F椎傳》塑造了一個俠客的形象,他與人不通姓氏,因手持大鐵椎而得名。他力大無窮,識見高遠(yuǎn)。諸響馬擁他作領(lǐng)袖,遭他拒絕;投奔宋將軍門下,又“皆不足用”,毅然離去,浪蕩江湖。本篇通過刻畫無用武之地的英雄豪杰反映明季將亡的末世風(fēng)習(xí)。《盛此公傳》寫慷慨仗義的盛此公在大廈將傾前一心想見天子言當(dāng)世事,希望通過明君政治改變即將覆滅的王朝而終不為所用;又被廣陵兒將家財掯勒盡凈,終成為盲人。《雷州盜記》寫雷州太守金陵某人,赴任途中被強盜所殺,盜即假冒其名而就職。偽太守“甚廉干,有治狀”,受到了雷州人民的歡迎。后偽太守敗露,即被械殺。本篇傳達(dá)出了明末官場中官即為盜,官不如盜的腐朽沒落的黑暗政治景況?！段迦藗鳌窋⑻靻⒊瘯r蘇州人民以顏佩韋、馬杰、沈揚、楊念如、周文元五人為首反對閹宦魏忠賢對周順昌等忠臣義士的迫害的斗爭經(jīng)過。詳細(xì)敘寫了蘇州人民與閹黨勢力面對面斗爭的激烈場面,這是明季覆亡前民心向背的前奏。本篇交織著正義、民心與明朝覆亡的歷史教訓(xùn),表現(xiàn)出明末民眾對國事的關(guān)懷,也透露出對亂臣賊子的深惡痛絕。此外,像《奇女子傳》寫清兵圍南昌時事,《寶婺生傳》寫清兵破金華事,都暴露了清軍燒殺擄掠給百姓造成的不幸。

《虞初新志》中不少作品描寫當(dāng)時下層婦女不幸的婚戀生活,可貴的是這些婦女中不乏追求人格獨立的覺醒者,有的還把自己的命運和國家、民族的命運聯(lián)系起來,出現(xiàn)了一批愛國俠女的形象,她們的愛國熱忱,具有鮮明的時代印記?！缎∏鄠鳌穼懢嬷T技、妙解聲律的才女小青,因為主婦奇妒致使她處于愛情不幸的境地中,最終抑郁而死。《補張靈崔瑩合傳》敘工詩善畫、才調(diào)無雙的張靈與崔瑩一見鐘情。后崔瑩被選美入宮,張靈以情死。崔瑩因是逆藩所獻(xiàn),遣送回籍,見張靈已死,自縊以殉情?！读蛉藗鳌窋⒘缡桥c錢牧齋之間的情事,刻畫出柳夫人“慧倩工詞翰”、閨閣不讓須眉的才情,塑造了柳如是果敢勇毅、語退惡少的形象?！秷A圓傳》寫吳三桂為爭奪名妓陳圓圓而置家國之恨、父子之情于不顧的卑劣行徑,以及李自成因陳圓圓終于敗亡的故事。《王翠翹傳》述王翠翹因思念故土,不慣為海盜婦,說服徐海投降朝廷,而朝廷出爾反爾,殺死徐海,將翠翹另嫁一酋長。翠翹自思有負(fù)徐海,投江而死。

《虞初新志》還記載了一些特立獨行、卓爾不群的高士異人?！缎煜伎蛡鳌肥雒鞔乩韺W(xué)家徐霞客不畏艱難險阻歷游祖國山岳河川,表現(xiàn)了徐霞客熱愛祖國大好河山和不屈不撓的精神。《柳敬亭傳》述柳敬亭精湛的說書技藝,贊揚了他高尚的人格?！稖脗鳌穼懷葑嗉妓嚫叱呐盟嚾藴?雖曾傾動一時,但他只能作為統(tǒng)治階級尋歡作樂的工具,他的音樂天才在亂世中卻得不到社會的尊重和保護?！恶R伶?zhèn)鳌穼懡鹆昱d化部的演員馬伶在一次與華林部演員李伶的表演比賽中,他因扮演奸相嚴(yán)嵩失真而遭冷落。之后,他隱姓埋名投奔在當(dāng)時奸相顧秉謙門下做門卒,注意觀察顧的舉止、言談,進(jìn)行摹仿。三年后,再與李伶比賽,終于獲得成功。贊揚了馬伶刻苦的學(xué)習(xí)和探索精神。

《虞初新志》中還有以神怪為題材的傳奇小說。如《神鉞記》寫神靈顯現(xiàn),助人懲惡;《鬼孝子傳》寫人死后其鬼魂養(yǎng)母盡孝;《錢塘于生三世事記》寫果報輪回;《乩仙記》寫仙人異術(shù);《林四娘記》寫林四娘的鬼魂幫助陳寶鑰懲治人間邪惡;《看花述異記》敘作者在睡夢中走進(jìn)一個鮮花爛熳、云霞縹緲的異境,會見一個個古代仙人、才女、美人,贊美她們的美麗容貌、美好的心靈和奇才異能。

小青傳

小青早慧,十歲能熟記《心經(jīng)》,有老尼嗟嘆紅顏薄命,告誡小青要么出家脫離塵世,要么昧暗無才,否則必將夭亡。因為小青母是女塾師的緣故,小青得以自小精涉聲技。小青十六歲屬虎林生某。公子性情嘈唼憨跳,大婦又奇妒。一次小青隨大婦游佛寺,借機譏諷之,大婦遂將小青徙置孤山別業(yè)。小青因此抑郁不已。公子對于所發(fā)生的一切竟不聞不問。小青因此憂憤凄惻,常托以詩詞排遣孤苦,終于抑郁成疾。后漸漸病體不支,每日飲少許梨汁維持生命。一日,命家人請來一位名畫師,小青囑其盡心刻畫。畫師盡心三次摹畫,終于由形至神而至形神畢具。小青于是燃香展圖,以梨酒為奠,對著畫像悲嘆良久,撫幾大慟而亡。天晚,公子歸來,見小青已亡故而容顏藻逸,衣袂鮮好,恍如生前。心憶前事,悲從中來,長號頓足,嘔血升余,大呼“吾負(fù)汝! 吾負(fù)汝”! 大婦聞言嫉恨非常,于是藏匿了第三幅小青畫像,僅用第一幅送于公子。公子將小青畫像并其詩稿詞箋一并焚毀?？蓱z紅顏,化作軟泥香消魂殞。

書戚三郎事

江陰城陷時,賊兵大肆擄掠殺戮。戚三郎夫妻正遇此厄,妻子被賊兵掠走,戚三郎為關(guān)帝庇佑,得保不死。不久戚三郎攜子與成三郎結(jié)伴去訪覓妻子。抵達(dá)升州后,即傳言四里:若有能幫助打聽到妻子下落者,愿答謝重金。為人抄寫《首楞》經(jīng),掙得十金。遂得去郝總旗家尋覓戚妻。終于感動了郝總旗。等到郝總旗放出婦人與戚見面時,原來竟是成三郎妻子。成三郎夫妻團聚后,自愿賣身為奴幫助戚三郎尋覓妻子。在郝總旗的介紹下,成三郎夫妻成了張將軍府上的傭奴。幾經(jīng)周折,終于在將軍府中找到了戚三郎妻。戚三郎一家三口終于久別重逢。母子、夫妻哭作一團。張將軍見戚妻少有姿色,竟索要身價五十金。眼看即將團聚的一家又將離散,戚家三人肝腸如絞。成氏夫婦、郝總旗、張將軍左右婢仆姬妾均被這心酸凄惻的場面感動得漣漣淚下,大廳中哭成了一片。張將軍此時也潸然落淚。終于,張將軍不收身價銀讓戚三郎一家團聚。又收戚三郎之子為養(yǎng)子,于是兩家親同一家。不久,將軍病卒,戚家又繼承了張將軍家產(chǎn),一舉成為江陰首富。戚家由禍得福,皆是關(guān)帝庇佑之故。

王翠翹傳

臨淄王翠翹,姿容嬌美,性情溫柔聰慧,幼被賣入娼家。翠翹生性雅淡,不喜倚門賣笑,常以冷眼遇權(quán)貴豪富,備受鴇母笞罵。后在少年相好的協(xié)助下逃離娼門,徙居嘉興。 歙人羅龍文豪富,與翠翹相交日久。 一日,龍文在翠翹家結(jié)識了逃匿而來避禍的徐海,二人結(jié)為朋友。 徐海性情狡詐輕佻,貧苦無依,曾在虎跑寺為僧,號明山。 因不甘窮困下去,闖蕩去了日本,在海上擁兵稱雄,做了船主,時常率兵入侵江南。嘉靖三年,在桐鄉(xiāng)兵圍阮鶚,擄掠人口財物頗多,翠翹、綠珠也在其中。 徐海一見翠翹,驚喜萬分,遂納為夫人,萬般寵幸。 而翠翹日夜思戀故國,常以淚洗面。后胡宗憲總督浙江,派人去招降徐海。 翠翹有意勸說徐海歸降。 羅龍文聞聽故人徐海擁兵海上,托徐渭薦于胡宗憲,去招降徐海。 在羅龍文與翠翹極力勸說下,徐海縛麻葉、陳東,投降了胡宗憲。趙文華、阮鶚仇恨徐海,定要趕盡殺絕,終將徐斬首。 胡宗憲大宴參佐,命翠翹佐酒行樂。 兵將都為宗憲賀功。 宗憲乘興調(diào)戲翠翹,后又將翠翹賜給永順酋長。 翠翹自覺深負(fù)徐海,而自己又命途多蹇,悲嘆斃一酋又屬一酋,內(nèi)心異常憂憤,時向江潮大慟長號,終投水而死。

鬼母傳

賈人妻某與夫寄居某地,懷孕期間,忽一日得惡疾暴亡。因離家甚遠(yuǎn),賈人暫時將妻寄葬于該地。集市中有賣餅的,每當(dāng)雞鳴起身,就見一婦人等著買餅。婦人言輕行寂,意態(tài)張皇,每日必在此刻等候。店主人詢問婦人此中情由。婦人愴然淚下,自言丈夫不在,自己無乳汁,兒饑啼哭,故不辭路遠(yuǎn),前來買餅喂兒。店家清點錢鈔,發(fā)現(xiàn)有紙錢夾雜其中,心中疑惑婦人是鬼。有人為店家出主意,教他將錢投入水中,浮起來的即是鬼錢。店家如言而行,果然有異,遂追隨婦人至一小墳冢處,婦人不見。店家毛發(fā)森豎,氣喘吁吁,將此事訴諸官府。掘墓開柩,婦人衣骨均已腐爛殆盡,棺中有一個小兒活潑可愛。小兒初見人時,還在啃餅吃,一點也不驚怕。官吏急召其父,并為他找了奶媽。父親見兒子酷肖其母,悲慟異常。夜里小兒咿呀不停,像有人嗚嗚抱持哄他似的。天亮?xí)r孩子的衣服已被鬼母的眼淚打濕了。父親傷感不已,攜帶兒子返回故鄉(xiāng)。孩子長大后,在江湖間貿(mào)易,言談舉止、飲食起居均與常人一樣。這孩子身輕如燕,縱身跳躍如飛。聽說其鬼母慈祥,常至?xí)缫翱藜?哭得眼睛紅腫。

張靈崔瑩合傳

明正德年間,江蘇吳縣名才子張靈,家貧而放浪形骸。自恃才高,無意于仕進(jìn)。與唐寅為忘年交。張靈年長不娶,以為才子佳人惟有李白與崔鶯鶯才配稱,決意娶一位像鶯鶯那樣的佳偶。適逢崔瑩母喪,與其父扶櫬歸鄉(xiāng)船過此地。張靈一見傾心,登舟長跪,求見崔瑩。崔瑩避卻。及至崔翁訴說張靈行狀并出《張靈行乞圖》示崔瑩,崔瑩自嘆錯失才子。值崔翁染病,崔瑩急急返歸豫章。張靈思戀甚切,便托唐寅多方訪求。不久,藩王朱宸濠召唐寅赴豫章,令唐寅作《十美圖》進(jìn)獻(xiàn)皇帝。有季生因求婚不遂,嫉恨崔瑩,于是作《素瓊圖》進(jìn)獻(xiàn)朱宸濠。崔瑩遂被朱宸濠進(jìn)獻(xiàn)于皇上。唐寅得知崔瑩即張靈所托訪之人,惋惜之至,訴于張靈,并出《素瓊圖》與崔瑩所題《行乞圖》示之。張靈痛哭,大呼“佳人崔瑩”,嘔血不止,不久亡故。朱宸濠敗亡后,崔瑩等被遣返回鄉(xiāng)。待得知張靈消息后,便專程來吳,由唐寅陪同前去吊唁張靈。乘人不備,也殉情而死。唐寅遂將二人合葬。次年仲春,唐寅到墓上拜祭,夜宿塋房,夢見梅花萬樹,一天明月。張靈、崔瑩二人翩翩而至,張靈口吟高啟《詠梅》詩名句,高啟不允,爭執(zhí)間,唐寅驚寤。

虞 初 續(xù) 志

清代文言短篇軼事、傳奇小說選集。十二卷八十六篇。題“玉纏鄭澍若醒愚編”。輯者鄭澍若,字醒愚,生平不詳,約清乾隆五十七年(1792)至清嘉慶七年(1802)在世,福建建安人。成書于清嘉慶七年(1802)。

現(xiàn)存主要版本有清嘉慶七年(1802)養(yǎng)花草堂刊袖珍本;清咸豐元年(1851)小嫏嬛山館藏板本,藏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戲曲研究所;清末上海廣智書局鉛排本;民國上海進(jìn)步書局“筆記小說大觀”石印本。1986年上海書店“虞初志合集”影印上海廣智書局鉛排本,1986年中國書店影印本,1995年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筆記小說大觀》影印上海進(jìn)步書局石印本。

本書為續(xù)《虞初新志》而編,收清初著名文人如汪琬、侯方域、魏禧、毛奇齡、方苞等文集及說部成書。孫楷第責(zé)其收書過濫,混淆小說與史傳界限,不無道理。

書中表彰忠義之士的篇目一定程度上張揚了愛國主義的英雄行為和大義凜然、不屈不撓的民族氣節(jié),對亂臣賊子的不忠不義和賣國行徑多所鞭撻。《閻典史傳》敘閻應(yīng)元英武忠義的英雄行為。《江天一傳》敘明末清軍攻安徽績溪,江天一屢出奇兵,克敵制勝。不久城破,英勇赴難。表現(xiàn)出了堅貞不屈的民族氣節(jié)。《左忠毅公逸事》敘左光斗與史可法心懷國家,不計個人得失安危的忠貞勇毅行為?！独仙婕椤芬試?yán)分宜的奸險庸俗與王敏齋的忠義悲情對比,襯托嚴(yán)分宜的奸詐嘴臉,等等。

書中褒揚忠臣義士、孝子烈婦的行為,張揚禮教道義的作品,客觀上暴露了當(dāng)時人在禮教桎梏與熏濡下的單純和愚鈍,反映出封建社會沒落過程中朽敗的人情人性。《馬文毅公廣西殉難始末》敘馬文毅每當(dāng)遭賊兵圍困至極時,就倒頭向北叩首道:“臣無狀,只以一死報國?！焙髤鞘犁テ乒鹆?馬文毅自殺未遂被俘,經(jīng)勸降不果,終被殺。全家男女老少殉難甚眾?！读x士李倫表傳》敘福建巡海道陳大來與幕賓李倫表交厚。李倫表常力諫勸止陳大來的張狂行為。后陳大來在耿氏的叛亂中全家殉難。李倫表護持陳之第四子,幾經(jīng)周折,歷盡苦辛,終于將其撫育成人?！洞髂现鳌窋⒋髂现κ芾嫌阎?歷盡艱辛,遍涉吳門山水,為老友尋找墓地的義舉。《劉孝子尋親記》敘劉孝子因兵亂與父母離散,內(nèi)心牽掛父母的安康,竟千里尋父及盡心服侍母親的孝義之舉,等等。

清咸豐元年(1851)小嫏嬛山館藏板本《虞初續(xù)志》扉頁書影

清咸豐元年(1851)小嫏嬛山館藏板本《虞初續(xù)志》正文書影

書中某些篇章為公案俠義類作品。 此類小說從客觀上揭露了社會的黑暗,抨擊了官場的腐敗及世情澆薄,亦傳達(dá)出了作者的憤慨和不平。 《王別駕傳》敘王別駕清介廉政,善斷疑獄?！稌槌仟z》揭露了封建官吏的昏聵貪暴與封建法律制度的腐朽黑暗。 《宋道人傳》敘宋道人的坎坷奇遇?！秵〉廊藗鳌窋⒁蛔x書人不為社會所容,被逼無奈,終成啞癲道人的坎坷悲慘的人生經(jīng)歷,等等。

老僧辨奸

嚴(yán)分宜未貴之時與王敏齋在菩提寺苦讀。當(dāng)二人讀《荊軻傳》至樊於期自殺處,嚴(yán)分宜大笑樊於期是個呆漢,動不動以頭顱作兒戲,而王敏齋以為烈士復(fù)仇,殺身不顧,壯志可哀;當(dāng)讀至易水送別處,嚴(yán)分宜又嘲笑燕太子丹直是下愚之人,既知一去不返,還遣之去,而王敏齋以為,壯士一行,風(fēng)蕭水咽,擊筑高歌,千古尚有余痛;及至讀至荊軻刺秦王之處,嚴(yán)分宜笑不可抑,又嘲笑荊軻是個不更事漢,不于環(huán)柱殺秦王,而以謾罵了事,而王敏齋以為,豪杰上報知己,至死尚有氣,銅柱一中,祖龍也宜膽落。同讀一篇《荊軻傳》,菩提堂內(nèi)笑哭喧雜。

林四娘記

陳寶鑰任青州道時,一夜獨坐。有女子掀帷而入,宮裝衣袖,風(fēng)姿妖冶,意態(tài)淑雅。陳寶鑰見其可愛,遂與之成就燕爾之樂。女子自言名林四娘,愿與寶鑰結(jié)為永世之好。此后女子夜夜必至,雞鳴即去。陳夫人窺見林四娘美若天仙,疑其非鬼即妖,多次勸寶鑰疏遠(yuǎn)四娘,寶鑰全然不在心上。一天晚上,寶鑰問及四娘身世。原來四娘是衡府宮女,遭難而死已經(jīng)十七年了。因為欣聞寶鑰情志高邁,故來燕婉相交,絕無要害寶鑰的意思。四娘情知寶鑰起疑,即請辭去。無奈寶鑰已情屬四娘,難分難舍。四娘每夜睡眠甚少,常念《準(zhǔn)提金剛經(jīng)》修行來世。四娘又雅好詩詞,常與寶鑰一起談?wù)?有好詩句則曼聲嬌吟。一晚,四娘向?qū)氳€慘然告別,言冥王見他無罪,還常持經(jīng)咒,準(zhǔn)許他托生王家。寶鑰與四娘悲歌痛楚,情惻意綿。至天亮,四娘留詩一首,掩袂而去。

閻典史傳

崇禎十四年,閻應(yīng)元剛到江陰典史任上。一日,有海盜犯江陰,適值江陰縣令出巡,萬分危急的關(guān)頭,閻應(yīng)元揭竿而起,組織男壯保城護家,一舉挫敗海盜。明亡之后,清軍攻略江南,勢如破竹。應(yīng)元在國破家亡之際,毅然與陳明選組織鄉(xiāng)勇英勇對抗清軍,孤城堅守八十多天。面對明朝降將劉良佐的勸降利誘,應(yīng)元又大義凜然駁斥劉良佐不忠不義的賣國賊行徑,表現(xiàn)出了在民族危亡、國家有難的緊急關(guān)頭的浩然正氣。后城破被俘堅貞不屈,英勇就義。

宋道人傳

長冶宋道人,少小而孤,為人牧羊。一日,因放牧丟失主人一羊,獨自到山中去找,無意中遇到了仙人。經(jīng)仙人指點,在中秋之日竟得羊四五百頭,即將多余羊賣掉。眾牧人爭相與其分錢。因分錢不均,遂訴訟于官。官將所得財物判于道人。后宋道人徒弟誣道人與其妻有奸,訛詐道人錢財盡凈。道人無奈入山訪道,得仙人傳授,能為人治病,甚見奇效。

毛生明熹宗時,天下將亂,盜賊蜂起。一次,洪州幾位舉人上京應(yīng)試,都帶了許多錢物。走至淮徐之間,遇一少年請求搭船。少年自稱姓施,也去參加春試,因為獨自行路,害怕遇到盜賊,所以請求與眾人同行。少年說話是吳地口音,眾人見他衣冠楚楚,像是大家子弟,便欣然同意。少年言談風(fēng)雅,頗得眾人喜歡。傍晚時分,少年拿出短笛,為眾人吹奏解悶,笛聲悠揚宛轉(zhuǎn),煞是好聽。眾人都稱贊是桓伊、李牟再世。忽然,有一豪客躍入船中,用一鐵柄傘猛擊少年,并將少年擊落水中而死。豪客言明少年乃以笛招賊,并請有膽量者留下,觀其殺賊。豪客于是獨自坐下飲酒,接連飲盡數(shù)十杯,竟不見醉意。飲罷,取鐵柄傘作枕而睡,不久即鼾聲如雷。夜晚,月黑星繁,見一賊持刀奔向豪客,大喊:“你殺死了我兄弟,我今要你的腦袋?！焙揽筒⒉淮鹧?隨即舉傘將賊擊倒。眾賊齊上,豪客揮動鐵柄傘呼呼生風(fēng),將強盜打得四處奔逃。豪客奪得弓箭,連連射死好多強盜,終將強盜擊退。后一舉子在京城考場中見豪客伏案呼呼大睡,并不答卷?？纯磿r間將近結(jié)束,舉子好心去喚醒豪客。豪客卻大怒道:“豎子敗吾事,斷送了我考取狀元的機會?！庇谑潜瘒@道:“毛生,毛生,豈非命也? ……安能隨行逐隊自居牛后為渴睡漢揶揄哉?”遂做好文章,交于舉子,并叮囑說:“吾文與公,可獲亞名,亦不負(fù)公千里冒險跋涉也。”自己則挾空卷投有司稱病而去。后舉子果然得中第二名。

書麻城獄

麻城百姓涂如松與妻子楊氏不睦,楊氏因與馮大有奸,經(jīng)常借口回娘家與馮大相會。開始,如松不發(fā)一言,后忍無可忍,狠揍了楊氏一頓。楊氏趁機從家中出走,逃回娘家。其弟楊五榮勾結(jié)無賴趙當(dāng)兒、馮大及秀才楊同范,將楊氏藏了起來,反去誣告涂如松殺死了妻子。知縣湯應(yīng)求因原告并無實據(jù),拒不受理?？偠竭~柱,則委任廣濟令高仁杰勘查此事。高仁杰為了升官,動用酷刑,迫使如松誣服。為了尋找女尸下落,擅挖人墳,多次發(fā)現(xiàn)是男尸及老婦人尸,鬧出許多荒唐卑劣的笑話。但邁柱與高仁杰昏聵貪毒,遂釀成冤獄。鄰家老嫗在接生時偶然發(fā)現(xiàn)楊氏下落,不顧楊同范等利誘,斷然控于官。后真相大白,冤獄遂平。楊五榮、楊同范隨即被處決,高仁杰升調(diào),總督邁柱竟也升任中央大員。

虞 初 廣志

清代文言短篇傳奇、軼事小說選集。十六卷二百四十六則。題“鄮水姜泣群選輯”。姜泣群,生卒年、字號不詳,鄮水(今浙江寧波)人。成書于民國四年(1915)。

現(xiàn)存主要版本有1915年光華編輯社鉛印本。1986年上海書店“虞初志合集”影印1915年光華編輯社鉛印本。

《虞初廣志》中的大部分篇章張揚民族自強不息、發(fā)奮圖強和愛國主義精神。《二楊將軍傳》記楊國柱、楊振叔侄二人在軍中主帥昏聵、將士嫉賢妒能、太監(jiān)監(jiān)軍掯勒貪贓的不利條件下,仍以國事為重,不計個人名利得失的高風(fēng)亮節(jié)。《錢東平

1915年光華編輯社鉛印本《虞初廣志》目錄書影

1915年光華編輯社鉛印本《虞初廣志》正文書影

別傳》敘錢東平積極招集勇士,抗擊英人,不幸被琦善治罪戍邊。太平天國興起,東平又上書洪秀全,因楊秀清嫉妒,計策未被采用。后國內(nèi)大亂,東平佐雷某抵抗太平軍,多方為官軍募餉,只因性格耿介率直,常當(dāng)面沖撞雷某,終為雷某殺害。《梅花嶺記》敘史可法在保衛(wèi)江都時誓死力戰(zhàn)清軍。城破后求死不能,被俘。清軍多方利誘讓他歸降,史可法始終不屈,終被害?！陡饘④姟窋⒚褡逵⑿鄹鹪骑w在與英軍定海一戰(zhàn)中慷慨就義的英雄氣概?！恶T婉貞》敘英法聯(lián)軍入侵北京時,馮婉貞組織民眾抵御外侮的英雄行為,等等。

書中的某些篇章,突出了一種具有自由獨立精神的人格,表彰了一些時人認(rèn)為忠孝、節(jié)義、俠義的行為。《賈義士傳》敘賈義士受朋友范嶷托孤照顧其妻子,不料范妻在范死后不久即欲改嫁。賈義士設(shè)計將她留在家中,名為夫妻,實令其為范嶷守節(jié)?！洱彴雮悺酚淉徸哉溟L子超然灑脫的性格、才學(xué)、人品?！儿Z籠夫人傳》敘鵝籠夫人在鵝籠文貧賤時不以為恥,不怨天尤人,甘于貧賤。及至鵝籠文中舉,考取了狀元,仍不矜不炫,不張狂忘形的高潔性情,等等。

書中的某些篇章記述了封建統(tǒng)治者的貪贓酷暴。《權(quán)奸之兇焰》敘五人在一酒店飲酒,一人言魏閹惡行盈溢,不久必敗;又言魏閹雖兇橫,終不能去我皮。魏忠賢聞知,當(dāng)夜即將那人抓去釘于門板,將其渾身上下澆了一層瀝青剝皮,又叫另四個人去觀看?！囤w文華軼事》敘明朝奸臣趙文華奸巧、卑劣的個性及其子孫諱飾趙奸行的丑態(tài)?！断簖X焚身錄》敘乾隆對外征戰(zhàn),又大興土木,極盡豪奢,遂使國庫一空。乾隆與大臣們商議,用懸桿賣官,打擊貪官污吏籍沒其財產(chǎn)的辦法增加國庫收入,并大肆向鹽商征捐,使鹽商苦不堪負(fù)。不久貪官污吏多投靠權(quán)臣和珅等,致使懲治貪官不得實行。乾隆在太監(jiān)張全福的建議下,恩威并用,擠榨地方豪族,來供他揮霍,等等。

書中的某些篇章,表達(dá)了對青年男女婚戀悲劇的同情,表彰了男女間純真的愛情。如《薛苕華》敘苕華與母不為豪族子重金所誘,堅信“富而賤不如貧貴”,不愿仰人鼻息,讓人頤指。后豪族子欲搶苕華為妾,母女遂逃往虎阜山下。后秀才余生與苕華相愛,不幸苕華早天,余生幾欲慟絕?！栋㈡肌分邪㈡颊嬲\地愛上了御史公子的才學(xué),以情動人,終于成為公子的愛妾,等等。

書喬三秀事

溫縣喬三秀,武藝高強,但驕蠻恣橫。一日,為一陜西客人護送三十萬金往西安。當(dāng)行至臨潼時,見一老媼領(lǐng)一妙齡女郎迎面而來,三秀見女郎貌美,欲行調(diào)戲。少女飛腳將喬三秀從馬上踢出三丈開外。老媼亦下馬飛至面前,用腳踏往三秀大罵。遂解下一條絲絳,將三秀捆起,掛在樹上。女郎領(lǐng)數(shù)十騎將喬三秀一行盡數(shù)捆綁起來,押著鏢車向深林中而去。喬三秀直等到天黑,才被過路人救了下來,打算赴省去找親舊故知。路見一深宅大院,想乘夜盜竊些財物以資路費。當(dāng)摸到其中一個亮著燈光的屋前,見里邊一男一女正在對飲。三秀用袖箭擊男子,被男子輕輕接著放在幾上。又擊女子,女子用筷子夾住。三秀知道遇上了高人,即入戶跪倒請死。男子盤問,方知與三秀乃是同門兄弟。男子又告知三秀,老媼本是他親戚,不會輕取人財。遂作書令三秀持去找老媼,財物終得以歸還。

趙孝子傳

商邱趙江,性格方正慈善,家有一妻二妾四子,生活富足。后妻子李氏生一子,生下來是個跛子,周歲時又壞了一只眼。趙江本打算將其拋置荒野,妻子李氏割舍不得,給孩子起名為趙榛。不久,瘟疫流行,死尸遍地。趙家妻妾兒子次第而死,獨趙江、趙榛幸免。趙江離家出走,趙榛苦苦勸阻,終未能挽留。父親走后,外祖父出資讓趙榛上學(xué)。趙榛漸漸長大,娶妻生子,勤儉持家。不久家境便有父親在時的十倍富足。趙榛思念父親,決計千里尋父。天南海北,登高山,涉大川,遍地尋訪,歷盡艱辛,終于在關(guān)東尋到了父親。此時父親已年近七十,以教塾為業(yè)。趙榛懇請父親一起回鄉(xiāng),終于團圓。

湯臨川折獄

臨川富戶某靠放高利貸取利。布商陸肇明以田產(chǎn)契約作抵押,向富戶貸銀兩千緡,約定明年即付本償利,贖回田契。不及一年,陸商果然營利數(shù)倍,遂到富戶家里還貸。陸商還一千八百緡,說好明日再來交兩百緡即取回田契。不料次日富戶抵賴,不承認(rèn)已償還一千八百緡,也不肯歸還田契。陸商無奈去官府鳴冤。然陸商償銀時沒有收據(jù)憑證,官府也無可如何。陸商聽說湯顯祖斷案奇絕,即去其衙門前喊冤叫屈。正好湯顯祖所審案與富戶有涉,當(dāng)即命人前去提審富戶。富戶來后,湯顯祖執(zhí)意要審查他盜竊的贓物,命他呈報他家產(chǎn)。富戶終于招出了坑騙陸商的銀子,疑案遂結(jié),富戶也受到了懲處。

柳珊

廣陵李生與寡母艱辛度日,而李生刻苦習(xí)學(xué),穎悟絕倫,十七歲即領(lǐng)鄉(xiāng)薦。提親者摩肩接踵,幾要踏破其家門檻。母親望子成龍,皆以兒子尚幼推辭。不久,宗師推薦李生入某撫軍幕,臨行之際,母親特別叮囑兒子要上進(jìn)。既入撫軍幕府,李生始終恭謹(jǐn)自持。撫軍十分器重李生,凡軍國大事都與李生商議。獨恨自己無掌上明珠以使李生為婿。不久,撫軍收家姬柳珊為義女,欲將柳珊許配李生。李生權(quán)衡再三,以沒有母親同意為由謝絕。李生回家后將事情告訴了母親,母親最終同意。李生歸幕后即在撫軍主持下與柳珊成婚。原來柳珊是征西將軍女,因父遇害,母又死去,自己向天臺山老尼學(xué)得一身本領(lǐng),伺機尋找仇人為父報仇?，F(xiàn)在大仇已報,二人即歸鄉(xiāng)。后天下大亂,遂攜母隱居深山。

馮彩苞

昭文馮氏家有二女,長名彩苞,次名彩縷。彩苞寬厚仁愛,眼光長遠(yuǎn);彩縷嫌貧愛富,鼠目寸光。馮母邱氏是彩苞繼母,彩縷親娘,待苞薄而待縷厚。二女與近鄰夏仰高、吳應(yīng)周青梅竹馬,互相悅慕。吳應(yīng)周喜歡彩縷,夏仰高深愛彩苞。二女漸漸長成,馮父便將彩苞許配給吳應(yīng)周,將彩縷許配給了夏仰高。吳家多財;而夏家因父母亡故,仰高賣屋借債,漸趨困頓。四人既被亂點了鴛鴦譜,都不稱心?；槠跐u近,彩縷嫌仰高家貧少產(chǎn),早已哭成個淚人兒。彩苞好心勸慰妹妹,認(rèn)為吳家雖是小康,但應(yīng)周乃紈绔子弟;夏家雖貧而仰高知書能文,素有大志。比較優(yōu)劣,仰高勝應(yīng)周一籌。彩縷遂激姐姐改易仰高,彩苞欣然同意?；楹?彩縷自恃富足,瞧不起彩苞;彩苞勤苦持家,常勸仰高發(fā)憤苦讀。母親生日時,彩縷當(dāng)眾譏刺姐姐,鄙夷姐夫。繼母也趁勢言若仰高及第富貴,情愿剜目為誓,彩縷情愿代母。不久,仰高連考連捷,彩苞做了夫人,安享富貴榮華。而應(yīng)周吃喝嫖賭,蕩盡了家財。彩縷嫉恨姐姐,陰使妖術(shù)暗害彩苞。上天懲罰彩縷,挖去她的雙目。

虞 初 支 志

清代文言短篇傳奇小說選集。四卷九十八則。題“青垞山人輯王夔強纂”。王葆心(1864—1944),字季薌,號晦堂、青垞山人,湖北羅田人。王夔強之父。成書于民國九年(1920)。

現(xiàn)存主要版本有1921年上海商務(wù)印書館鉛印本。1986年上海書店“虞初志合集”影印上海商務(wù)印書館鉛印本。

取明清以來文集及小說筆記雜書中奇聞軼事,仿張潮《虞初新志》之體編成此書。在《虞初》系列中是小說意味稍強的一種。

書中的某些篇章寓教諭于奇事異聞中,宣揚儒家的仁義道德?！缎蚨省窋⒗蠇D妒忌丈夫娶妾而將丈夫氣死,終于斷絕了子嗣,及至年老,孤苦無靠,淪為乞丐?！缎值茉A田》借陳阿明、陳阿定兄弟訟田事,說明兄弟手足情深的孝悌大義?！锻跏狭x門記》敘王堡、王坰兄弟漂失皇木,被判死刑及戍邊,因為兄弟情義誠厚,終至感動皇帝,得以寬釋。后王氏一門和睦相處,成為忠孝友悌的康樂之家,等等。

書中的某些篇章表彰了志士仁人的民族節(jié)操,張揚忠貞勇毅的高尚品行、自由獨立的個性及清正廉介的品質(zhì)?！吨僮蛹o(jì)事》記俠士仲子協(xié)助汪文烈將軍用糧

1921年上海商務(wù)印書館鉛印本《虞初支志》目錄書影

1921年上海商務(wù)印書館鉛印本《虞初支志》正文書影

草安全移入城中的忠義行為。《周夫人傳》敘山西總兵左都督周遇吉夫人有勇有謀的忠勇節(jié)義。《舜水先生別傳》贊美朱舜水公正磊落,堅守節(jié)操,不阿附權(quán)貴的高潔品性。《涂宗濬軼事》述御史涂宗濬抗言直諫,申明大義。救朝鮮于關(guān)白之侵難,終使朝鮮局勢安定?！督仙窋⒔仙W(xué)強記,鄙薄富貴,藐視縟禮,與權(quán)貴交往不卑不亢,一心向?qū)W,厭惡世間煩擾喧囂的自由超然的品性,等等。

書中的某些篇章揭露了封建社會的黑暗丑惡以及統(tǒng)治階級的殘暴。《兩異人傳》述徐氏與諸士奇在清統(tǒng)治者在要求漢人髡發(fā)時不甘受辱,以死相抗的民族氣節(jié)?！都指F棒子說》寫吉林貧民為饑寒所迫只能去做九死一生的挖參的活計。《雙料曹操》敘貪官太守某,徇私枉法,人送綽號“雙料曹操”。因其草菅人命,終得惡性循環(huán)報事,等等。

書中《夢廠雜著之一》、《書宿州寓客》、《韓江見聞》等均有武俠情節(jié),武打場面已具備了后世武俠小說的品格和規(guī)模?！都桌汀窋⒆ν蹏纳虡I(yè)活動,財政部和刑法事宜,以及一次唐人與官府的沖突,等等。

報仇人

馮翊黃甫里某氏家境殷實,頗有產(chǎn)業(yè)。因是獨子,父母極為疼愛。長大后娶妻李氏,性情驕狠,某氏不能制,致使李氏日漸驕縱悍逆。起初李氏對翁婆還只是張口抱怨嫌棄,不久則呵叱、詛咒詈罵。某氏開始忍氣吞聲,漸漸地時或庇護其妻,時或縱妻行逆。長期如此,竟不以怪。翁婆衣食不能保障。一日,她又凌辱翁婆,婆婆忍無可忍,打算赴官府去控告兒媳。剛出村,翁急召婆回,告訴她李氏已生下一子,天已為咱生下了報仇人。于是翁婆還家,即為孩子起名為仇娃。不久翁婆相繼故去。仇娃漸漸長大,遺傳了其母的忤逆孽性,不僅不把李氏當(dāng)親娘,反而將其如牲畜、奴隸一樣對待。不久,仇娃娶妻生子,更加肆無忌憚地呵詈李氏,稍有不如意,即拳腳相加,有時更用鐵杖痛擊其母,慘無人性。李氏不勝摧殘,叫苦連天。一日,仇娃竟將李氏捆縛屋下,又用挽車鐵索擊李氏頸項。又一日,竟用刀子剔去了李氏的腳筋。其姊無奈,將其上告,縣令不查不問。又越縣上告,仇娃終于受到了懲罰。

王氏義門記

明初,王堡因漂失皇木系獄當(dāng)斬;其弟王坰又因漂失南糧而被判充軍。弟兄倆在獄中相見,想到境況悲涼,相抱痛哭失聲。王坰想兄長即將被斬,而其子年幼無人照料,自己三子中有二子已長成,自己戍邊不過幾年時間,決計代兄赴死,并將此事與獄吏商議。獄吏被其兄弟情義所感動,見兄弟二人面貌十分相似,就答應(yīng)幫忙。不料行刑時被看出破綻,面貌雖同而年齡不符,事發(fā)后連累及獄吏。于是獄吏將事情真相如實稟報刑曹,刑曹又將其事稟報皇帝。皇帝念及兄弟情深,便令將二人餓七天后釋放。此后,子弟做官者不貪不私,種田者勤勞本分。王氏一門盡相尊敬友愛,居家安樂。

兄弟訟田

陳阿明、陳阿定兄弟在父死后,析分田產(chǎn),發(fā)生糾紛,訟于官府。縣令為不讓他們因田產(chǎn)爭紛而傷害兄弟情義,當(dāng)堂斷案,命兄弟二人各伸一腳受刑,并許諾如果誰被夾而腳不痛,則田產(chǎn)歸他。即令二人最好伸出一只不痛的腳。二人當(dāng)即說明無論左腳右腳被夾都痛?？h令因勢利導(dǎo),說明兄弟情分似手足,父親若在決不會讓兄弟二人如此反目。于是將二人用一條鐵鏈鎖在一起,令他們等候判決。 弟兄二人鎖在一處,漸有所悟,終于言歸于好。 縣令得知陳氏兄弟各有二子,趁機喚來,假意要將陳阿明的次子、陳阿定的長子押送養(yǎng)濟院賞于乞丐頭目為子。阿明、阿定到此方徹底悔悟認(rèn)錯,心服口服,一致表示不再為田產(chǎn)傷兄弟情義,并自愿將田產(chǎn)舍于寺僧?？h令又明示其做法的荒謬。最終將陳氏田產(chǎn)定為祭產(chǎn),以使代代享用。

周夫人傳

山西總兵左都督周遇吉夫人有勇有謀。崇禎末,李自成攻克西安,國號大順。周夫人預(yù)料李自成必將渡河來攻,勸周遇吉稟明朝廷及早準(zhǔn)備,遇吉并不在意。明年正月,李自成兵分四路全面出擊,自統(tǒng)兵由塞上宣府一路直犯京師。周遇吉聞聽沿路軍鎮(zhèn)皆降,急忙挑選了三千標(biāo)兵屯兵寧武。幾次挫敗了闖軍的進(jìn)攻。在一次追擊闖軍時不幸陷入重圍,終因寡不敵眾,自殺殉國。與此同時,周夫人著金甲持雙矛多次沖鋒陷陣,折闖軍牙旗,斬敵驍將,殺敗闖軍。天晚時闖軍再次合圍,此時周夫人所率戰(zhàn)卒傷亡慘重,當(dāng)聞?wù)f遇吉已兵敗自刎,夫人異常悲慟,慨嘆大勢已去,亦自殺殉國。

虞 初 近 志

清代文言短篇傳奇、軼事小說選集。十二卷一百二十一則。題“安吳胡寄塵編訂,古虞時希圣校讀”。輯者胡懷琛(1886—1938), 筆名季仁、寄塵,安徽涇縣人。成書于民國元年(1912),民國二十一年(1932)增訂重編。

現(xiàn)存主要版本有廣益書局鉛印本;1932年廣益書 局 增訂鉛 印 本。1986年上海書店“虞初志合集”影印 1932年廣益書局增訂鉛印本。

本書承張潮《虞初新志》、鄭澍若《虞初續(xù)志》等遺續(xù),采錄數(shù)十年名人文集和筆記,編輯而成。所取多為當(dāng)時名人傳記,頗具史料價值,像記“戊戌六君子”事跡的《康廣仁傳》、《楊深秀傳》、《楊銳傳》、《林旭傳》、《劉光第傳》、《譚嗣同傳》等;一些革

1932年廣益書局增訂鉛印本《虞初近志》目錄書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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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者事跡的《鄒容傳》等;一些近代文學(xué)家事跡的《李伯元傳》、《我佛山人傳》等。 人物傳記雖有故事的述略,卻不是小說。 至于游記以及誄、誥等紀(jì)念文章,更溢出了小說的范圍。

書中某些篇章以宣揚孝子節(jié)婦的封建操行為感情核心,張揚禮教桎梏人性人情的忠、孝、節(jié)、義?！稌x傭陸慶事》敘傭工陸慶割股療救主人晦齋翁事?！恫杉儌鳌窋⒉杉兪Ч?jié)后的憂郁艱辛而最終痛改前非,割肉療夫,終于殉夫事?！督窳信畟鳌す?jié)義》敘某婦為丈夫精心編織了一精致斗笠,作為愛情表征。不料丈夫卻以八萬錢賣與一貴公子,婦得知此事,愧悔所托非人,悲憤無言,自殺身亡,等等。

書中的某些篇章記述了青年男女真摯不渝的愛情。《書姚三保事》敘妓女姚三保對曠達(dá)之士葉芝屏的真摯愛情?！堵肪陚鳌窋⒙肪昱c表兄兩情相悅。路娟聞聽表兄已有所聘,抑郁成疾,一病而逝?！敦懠伺鹬鳌窋⒓伺鹬ヅc商某私定終身,并以三年為期為商某堅守貞潔,等待商某來娶。不料商某因父命極嚴(yán)不敢納妓為妻,長期不通音訊。金芝失望,悲憤吞金殉情,等等。

書中有些篇章暴露封建社會黑暗窳敗的現(xiàn)實狀況及封建統(tǒng)治者的狠毒兇酷以及主人公的悲慘命運?！督窳信畟鳌つ竷x》敘清高宗母親憲皇后出身貧賤,被誤選入太子府。后生高宗,因此顯貴。及為太后,將回妃絞殺?！队浤轮樗骼墒隆窋⑺拇ㄉ贁?shù)民族土官穆珠索郎被同僚誣陷剿殺,家產(chǎn)被抄。奸吏佞官卻得封受旌,清官良吏遭貶戍邊的黑暗現(xiàn)實,等等。

書中某些篇章表彰了仁人義士或關(guān)心國家民族前途命運,或有著孤標(biāo)獨立、高潔自由的品格,或持有仗義行俠的俠義行為?！短锱d傳》敘田興在幫助朱元璋攻下南京,明朝定鼎后,急流勇退,不問政事,浪跡天涯,遠(yuǎn)離禍患,淡泊名利,追求獨立自由的品格?！独浼t生傳》表彰冷紅生不為情亂,守身自持,潔身自好的品性?！队浕粼资隆酚浫趸粼自诿褡逦Ｍ龅木o要關(guān)頭不以名利為重,鄙棄手足相殘,號召同仇敵愾,振興華夏的義舉,等等。

甘瘋子傳

上元甘瘋子,武藝高強,任性放誕。日常以游歷名山大川為樂,常為人解危濟困。一天,有舊相識與瘋子一起臥于報國寺廊柱下,待舊相識睡熟,瘋子移動屋柱壓住其頭發(fā),使此人動彈不得。待那人醒來,知是瘋子惡作劇,直等瘋子回來移走柱子才得解脫。一次去游黃山,發(fā)現(xiàn)山頂僧寺中一惡僧劫持了許多良家婦女。此僧作惡多端,劣跡昭彰。瘋子得知,待惡僧上山之際,與惡僧展開殊死搏斗,殺死惡僧。救出良家婦女,送回家中。及至到了嶺南,有一群強盜打算搶劫一家富戶。瘋子得知,便在富翁家中等待強盜。強盜來后,斗殺強盜多名,其余均望風(fēng)而逃。瘋子有一子,很有乃父風(fēng)范。瘋子思及自己一生嵚崎坎坷,怕兒子好勇斗狠而惹禍喪生。一日,召兒子過來,并以手撫弄其背,遂將兒子變?yōu)榱_鍋,武功亦廢掉。

采純傳

采純與端生婚后,端生便去舅氏幕府中任職。臨別之際,采純贈端生一只精心縫制的繡鞋,望其見物思人,永不忘情。二人別后,采純及婢女秋云即與端生寡嬸生活在一起。鄰家子李某早已對采純垂涎覬覦。每每托故來女家走動,帶些水果討好采純等人。 又以采純喜好之葉子紙牌誘之,漸漸廝混相熟。 清明時節(jié),全家去掃墓,采純托故不勝酒,早早辭回臥于床上。 李某乘醉闖將入來,遂與采純私通。 后李某又調(diào)戲秋云,遭秋云斥責(zé)。 秋云又屢次勸告采純。 無奈采純已陷入其中不能自拔,還斥罵秋云多管閑事。 采純又以繡鞋贈李某。不料李某在端生一位朋友面前大肆炫耀與采純的關(guān)系。 端生友將采純與李某私通的事告訴了端生。端生回家后,盛怒之下,一紙休書將采純趕出家門。 采純回到娘家,羞愧欲死,知道自己負(fù)了丈夫,情愿為端生寡嬸家作傭。 寡嬸同情采純,便將她接了回來。 采純回來后改邪歸正,重新做人并斷指發(fā)誓。 不久,采純的行動感動了端生,二人重歸于好。 后端生病重,采純盡心照顧,又割肉療治端生。 端生病故后,采純也殉情而死。

張積中傳

張積中嵚崎磊落,剛直不阿。他為發(fā)揚儒學(xué)經(jīng)世致用的功能,對當(dāng)時學(xué)術(shù)世事多能發(fā)別人所未發(fā)。方圓百里慕名前來從他問學(xué)的人甚多。官府見積中如此,有些嫉恨,疑其有反志。又有奇服異言者毀謗積中,官府意欲剿滅積中及其徒眾,多虧丁葆楨力保。官府又命積中子張實照告知積中利害關(guān)系,命積中赴官府問話。積中品性高潔,哪容得如此玷污,終不肯屈服。后官府派兵剿滅,所到之處奸淫擄掠無所不為。積中不甘受辱,自焚而死。官府逼殺積中,但拿不出證據(jù),只好從張家搜到一箱戲裝,撿了幾件衣服捏造了一個罪名完事。

記穆珠索郎事

四川少數(shù)民族土官穆珠索郎因助李將軍討平蜀寇藍(lán)、李之亂,封二品武職。穆氏家中有一珠冠,本為傳家之寶,交其妻保存。穆氏因?qū)檺坌℃?幾次向妻索要珠冠欲交給小妾保存,都不可得。于是夫妻反目。妻子愚陋少見識,即向穆氏結(jié)拜兄弟理藩同知吳大夫商謀遣去小妾,以去其眼中釘,并許以珠冠為謝。吳同知早有剪除穆氏之心,趁此機會即讓穆妻具狀告穆氏謀反。穆妻不知謀反乃滅族之罪,盡聽吳同知吩咐呈上狀紙。吳同知遂將此事稟明成都府,穆氏獄成。吳大夫設(shè)計請穆氏飲酒,幾次欲下手擒捉,但顧忌穆氏武藝高強,不敢下手,于是找來穆氏另一個結(jié)義兄弟樊守備商議對策。樊守備對穆氏小妾早已垂涎,于是二人定下毒計。吳同知再邀穆氏飲酒,穆氏欣然前往。他所乘馬走到途中橋頭即停步不前。穆氏怒鞭馬,馬又順原路返回。如此三番,正值樊守備來邀,于是穆氏棄馬徒步過橋前往赴宴。樊守備借口打發(fā)穆氏衛(wèi)兵回去等候。兩人行到山后,樊守備遂將成都府欲擒穆氏的命令告知穆氏,并讓穆氏親自登高看滿山遍野的官軍。樊守備帶穆氏進(jìn)入一民舍,令穆氏藏匿一柜中,遂將柜鎖上。等到吳大夫到來,即用矛戳柜將穆氏殺死。吳大夫遂領(lǐng)兵籍滅了穆氏一家,得占其珠寶財產(chǎn)。樊守備得到了穆氏小妾。小妾趁機與穆氏舊黨殺死了樊,自己亦自殺身亡。吳大夫有功而得以升遷,樊守備被殺而得到了撫恤,李將軍不愿同流合污,被誣陷流戍邊境。

紀(jì)山東女盜事

濟南某縣令奉命押解餉銀入京,途中在一村莊歇宿,召四個妓女佐酒行樂。夜晚,獨留其中一個姿色頗佳者?？h令因多酒,口吐狂言,悲嘆為吏實與為妓同途,大有引妓為知己之慨。悲嘆自己之淪落,奴顏婢膝、趨奉上官,迎送揣摩,性命懸置。大有淡泊名利、棄世脫俗的念頭。夜晚興闌,令妓歸家,見天降大雪,北風(fēng)呼嘯,遂解所衣裘給妓女披在身上,命隨從將其送回家中。妓者大受感動。該妓實強盜之首,已持手中毒刃殺死無數(shù)輕薄之徒。 今見縣令之高潔品性,倍加敬佩,便送縣令一面綠林中的號旗,以免被其他綠林強人所殺。 縣官遂平安押解餉銀到京。